北瀾**營。墨亦凡褪去盔甲。只著一件暗紅色的長袍。靜靜地坐在案前。右手提起的筆許久沒有寫下一個字。抬眼一看。他澄澈的目光正盯著副座上那一身白衣的男子。白衣男子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側臉讓他陌生。但是那雙眸子卻再熟悉不過。
墨亦凡的唇邊。始終帶著淺淺的笑意。目光深深。似乎要透過這白衣男子的面具。直看進他的靈魂。燭火之下。她帶著人皮面具的臉專注而認真。美好地讓人窒息。
「小西。你不好好安排作戰計劃。盯著姐姐看做什麼。是不是不習慣姐姐帶著的人皮面具。」被他盯著的人忽然出聲。讓墨亦凡驚了一下。卻依舊舍不得移開眼去。她總是這樣敏銳。連頭都沒有抬。就發現自己在看她。
她抬眸看他。臉上的笑意一如那段在琉月宮的日子。溫暖而寵溺。溫暖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流轉。墨亦凡忽然笑了:「沒有。汐兒不論怎樣都好看。就算換了另外一張臉。」
聞言。她笑意更甚。抬手將臉上仿著晨曦的臉做的人皮面具一撕。一張絕美驚艷、傾國傾城的面容便展現在墨亦凡面前。眼角那顆淚痣給她添了幾分清冷神秘的意味。
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墨亦凡笑意更甚:「還是看著汐兒這張臉比較熟悉。」
青汐放下筆。嚴肅道:「不准這麼叫我。要叫姐姐。」本想嚴肅一些。讓他看看做姐姐的威嚴。可眼角卻控制不住地帶著些許笑意。
「我比你大。不能叫你姐姐。就要叫汐兒。汐兒。汐兒……」墨亦凡惡作劇般地一直叫著。
然而。聽到這個稱呼。青汐的笑意卻瞬間僵在唇邊。因為她腦中忽然閃過一個畫面:一個詭異的黑衣人。給自己強行餵下腥臭的液體。她看不見他。卻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當時他喃喃細語。叫的正是汐兒。
難道給自己餵下那怪異液體的人是……
「公主。」就在這時。軍帳外傳來殤月的聲音。
「殤月。進來。可是打探到什麼消息。」青汐收回思緒。微微提高音量朝外道。
「公主。血曇閣弟子傳來消息。今日早朝之時。天譽皇已經下旨命凌峰為護國大將軍。命其即日出征應戰。」殤月快步進來。邊走邊稟告。發線仍有風雪的痕跡。
聞言。青汐並未懼怕。反倒露出幾分笑意。轉臉朝墨亦凡道:「看來。你估計的一點也沒錯。夜宸旭果然視江山重於一切。就算親眼目睹凌將軍殺了自己的親弟弟。也還是依舊重用於他。派他出征。」
彷彿一切都在自己意料之中一般。墨亦凡回以自信一笑。然而。看向青汐的眸子卻隱隱透著些許擔憂。
青汐知道他擔憂什麼。可是卻假裝不知地別開眼去。
「公主。還有一事。」殤月抬眸看著青汐。繼續道:「在退朝之後。天譽皇下旨封凌昭儀為貴妃。還賜了豐厚的賞賜。」殤月的語氣有些憤懣。當初公主費心籌謀。才迫使皇上處罰凌妃。降成了昭儀。沒想到。才被貶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就鹹魚翻身。位分躍居公主之上。
然而青汐卻不以為意地笑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凌將軍要出戰。為了穩定軍心。拉攏凌將軍。他自然要這麼做。」
青汐這一抹笑意落在墨亦凡的眼底。似乎將他的心上綁上了一塊巨石。一直下沉。下沉……
淡漠如她。傲然如她。自然不會在意位分高低。而且。讓他難受的。是她不在意位分不是因為不稀罕。而是因為她瞭解夜宸旭。知道夜宸旭不愛凌妃。
就這份潛意識裡的瞭解和信任。甚至是默契。讓他沮喪。
「小西。你怎麼了。」青汐發現墨亦凡的失神。不明所以地問出聲。
墨亦凡勉強扯出一絲笑意道:「沒事。」
青汐點點頭:「如今。凌將軍奉旨出戰。一切都在我們的預料之中。接下來的事。就看你了。」
墨亦凡勾唇一笑。道:「放心吧。我一定會給他點顏色看看。」竟然敢對汐兒下手。讓汐兒差點血祭而亡。他一定要讓他付出百倍的代價。
他那狠決的笑意和重重的殺意落在青汐眼裡。如同心底扎上一根針芒。怎麼都不是滋味。這樣的墨亦凡讓她陌生。她熟悉的。是琉月宮那個單純善良。天真無邪的小西。
然而。此次出戰。他完全都是因為自己。若不是自己從萬宸國逃出來後向他求助。他又何須興師動眾。舉兵宣戰。就算準備再充足。戰爭總要損失大量兵力、財力和物力。
青汐感觸著道:「嗯。你有把握就好。不過凌峰不僅驍勇善戰。更是陰險狡詐。絕不容小覷。你也要小心著些。」
「嗯。」青汐淡淡的聲音透著關切之意。墨亦凡冰冷的臉上終於浮起點點笑意。
青汐點點頭。又重新將人皮面具戴好。起身道:「時間不早了。我先回營帳了。連日攻城。你也累了。早點休息。要不了幾日。凌將軍的大軍就到了。到時候。只怕想休息都休息不了了。」
「好。那我送你回去。」說著。墨亦凡也跟著起身。
帶著晨曦的人皮面具的青汐卻伸手在他肩上輕輕拍了拍。道:「不用了。這是在你的軍營。又是有殤月和我一起回去。沒事的。」說著。青汐便淡淡一笑。轉身離去。
「汐兒。」墨亦凡忽然下意識地喚了一聲。不知為何。雖然她現在就在自己身邊。墨亦凡卻總有種抓不住她的感覺。
捕捉到他聲音裡的一絲慌亂。青汐回過頭來。取下腰間的曇花玉珮盒。在墨亦凡眼前晃了晃。揚唇暖暖一笑。隨即。轉身。沒有回頭地出了營帳。
這一笑好似春花綻放。將週遭的嚴寒全數驅散盡了。令人打心底升起一股脈脈的暖意來。美麗女子北瀾國比比皆是。可眼前的青汐。為什麼能夠如此與眾不同。
墨亦凡正感慨著。忽然。營帳的皮簾再次被人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