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汐眸底恨意起伏。語氣泠然道：「我只是想過來看看。是不是你下旨賜死了自己的孩子。真的還能安然地在這裡批閱奏折。原來。真是如此。夜宸旭。你的心到底是有多狠多硬。」
夜宸旭的眼底。有一絲閃爍的光芒。但是很快便恢復如初。冰冷如常。
青汐凜然問道：「敢問皇上。為何要賜死我腹中的孩子。能否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夜宸旭冷冷一笑道：「理由。以你的身份和所作所為。朕殺了你都不為過。你以為朕還需要給你什麼理由。」
說著。朝偏殿打了個響指。冷焰立即從那裡走了出來。神情閃爍地地將一個白色的東西扔到青汐面前。
青汐垂眸看去。竟是她派去送信給恆仲帝的雪鸞。此刻。它身體僵硬地躺在地上。雪白的羽毛被暗紅色的血跡覆蓋。傷口之上。是一支刻著精緻龍紋的箭。而它的腿上。早已空空如也。
「沒想到你作為朕的后妃。竟然還真的向恆仲帝求助。讓他助你救出奕堯君。如今你可是萬宸國的后妃。聯合青靈國皇上營救北瀾國國主。此乃……叛國通敵之罪。」夜宸旭冷笑一聲。眸中聚起細碎的風暴。而他的手中捏著的。正是青汐那晚綁在雪鸞腿上的字條。
又是這可笑的叛國通敵之罪……青汐閉上眸。冷冷一笑。
良久之後。睜開眼睛。眸中已被恨意覆蓋。道：「看來。我又一次敗在你手裡。只是我沒想到。我的孩子。躲過了後宮種種的迫害。躲過了「情噬」之毒的糾纏。卻躲不過你的狠心絕情。如今。竟要死在自己的親生父親手裡。」
夜宸旭的身子顯然一頓。冰冷的臉上也漸漸出現了一絲裂縫。但是很快。便一如往常。語氣沒有絲毫起伏道：「你真以為你偷偷喝下避孕湯的解藥懷上孩子以後。朕就下不了手了。還是你以為。朕會留下敵國公主的孩子。給自己留下隱患。」
青汐冷哼一聲：「夜宸旭。你還是這樣自以為是。」當年賜死自己。也是如此。未經查證便判了自己死刑：「你以為。我還會任由你擺佈……」
夜宸旭還未聽出此話深意。便見青汐手中正努力聚集真氣。夜宸旭臉上浮起一絲不屑的笑意。神情自若地朝外打了個響指。
隨即。便有禁衛軍押了兩個人上來。
「是要自己腹中的孩子。還是要留下他們的性命。玥昭儀自己看著辦。」夜宸旭隨意地端起龍案上的一盞茶。連眸都沒有抬。那淡然的語氣。彷彿青汐腹中的孩子。與他毫不相干。
「公主。」語氣帶著微微的顫抖。就這麼一聲呼喚。卻讓青汐不得不將內力收了回去。
青汐循聲望去。一身灰色囚服的殤月頭髮散落。身上留下一道道鞭痕。傷口深可見骨。凝固的血跡上尚在潺潺地滲著新的鮮血。
殤月拚命地搖著頭。神情帶著某種勸誡和抗拒。分明是在說著：「公主。不要管我。」
青汐只覺心底似被車輪細細碾過。連呼吸都要被奪了去。只得不忍地別過眼去。從決定留下這個孩子起。她費了多少心力保護這個孩子。只有殤月最清楚。殤月更清楚自己對這個孩子有多期待。所以不忍讓她做出這樣兩難的抉擇。寧願犧牲自己的性命。可是殤月。你可知道。失去了你。我的心。又能好過到哪裡去。
一轉眸。對上一旁小西沉沉的目光。他努力地朝青汐笑笑。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而青汐分明從他的口型看出來。他在喚著自己的名字。
而他的眸中和殤月一樣。帶著勸誡和抗拒。一身暗紅色的袍子。繡著金絲暗紋。透著極力隱忍的恨意。
從他的裝束看來。夜宸旭並未對他用刑。許是因他身在萬宸國之事已經公諸於眾。夜宸旭顧忌他的身份。不敢用刑。但是青汐心底依舊不是滋味。他本已經逃出了皇宮。卻忽的決定冒險回來。這其中的緣故。青汐也知道與自己有關。若不是如此。尊貴如他。如今又怎麼會落得如此田地。
此時。兩人的雙手都被反綁在身後。脖子上各架著一把劍。鋒利的劍身散發著幽幽的寒光。彷彿只要執劍之人手上稍稍一動。便能生生要了他們的性命。
然而。夜宸旭的聲音卻似從地獄傳來：「玥昭儀。想好了嗎。」
青汐雙手緊握成拳。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直到嘴唇被咬破。滲出絲絲血跡。然而。青汐還未來得及回答。便聽見「匡當」一聲巨響。殿門忽地被人撞開。
江才勝驚恐的聲音傳來：「誠親王。還是容奴才通傳一聲吧。」然而。急促的步子卻由遠及近。直直朝夜宸旭面前走去。
刺骨的寒風也隨著他的步子嗖嗖地往殿裡灌。毫不留情地鑽進青汐被汗水打濕的寢衣。然而。這樣的寒冷卻不及心頭的萬分之一。
「你不好好待在親王府。來這裡做什麼。」夜宸旭臉上的笑意漸漸消減。
夜方旭拱手。單腿跪了下去。道：「臣弟前幾日才聽說玥昭儀有孕。正為皇兄高興。誰知今日便聽聞皇兄賜去子湯一事。還請皇兄三思。手下留情。」
夜宸旭眸光漸漸變暗。揮揮手道：「這是朕的家事。誠親王先下去。」
夜方旭卻不依不饒：「皇兄乃一國之君。皇兄的家事亦是國事。臣弟此番是為龍嗣而來。皇兄登基兩年。至今無子嗣。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如今昭儀娘娘有孕。乃皇兄之喜。萬宸國之喜。想必母后也會為皇兄高興的。求皇兄看在已故母后的份上。放昭儀娘娘腹中孩子一條生路。」
提及已故的母后。夜宸旭身子顯然一頓。但片刻之後。便恢復正常。似乎絲毫不為所動。語氣不耐道：「誠親王不知其中緣故。朕的旨意已下。你快下去。」
誠親王依舊不肯起來。抬頭直視著夜宸旭的眸子。道：「臣弟知道。皇兄是忌諱玥昭儀的身份。但是皇兄是否想過。她腹中的孩子卻是皇兄的親生骨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