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額頭上的血濺出來顏色驚心動魄。^泡.書.吧^去看最新小說
剎那間窒息的感覺在兩個男人心底迸,卻誰也不想讓其暴露於彼此眼底。
景天帝上前一步,伸手向著躺在男人手臂中的微寶探過去,忽地又停住,只是問:「她……怎麼樣?」
向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卻仍舊未能將他聲音之中的顫抖盡數抹去。
他幽幽雙眸低頭看著,手把著她細細的手腕,心底有一抹傷痛正慢慢地暈開,嘴角一抿收斂一口氣,終於說:「幸好……還來得及。」
鮮血隱沒在細碎的流海之內,順著額頭流了下來,觸目驚心那麼大片的洶湧著,流海迅被濡濕,粘在一起形成悲慘形狀,血擦過眼角,流過面頰,襯著那毫無血色的小臉。
她雙眼緊閉,是那麼楚楚可憐的單薄的模樣。
景天帝雙手緊握,明明是極怕死的極怕他的,為什麼竟能作出這種事來。
為什麼竟敢作出這種事來。
男人將她的身體抱起來,景天帝於沉悶的空氣之中迅的尋回理智,轉頭沉聲喝道:「快給朕傳太醫!」
帷幕之外即刻有腳步聲紛亂。
「不可。」卻有不一樣地聲音。
景天帝轉頭望。
眼前地男人卻只是垂著頭望著懷中地那張臉。長長地頭順著臉頰垂落。若非那唇色鮮明。簡直如一個飄渺地幽靈。姿勢沉靜地叫人心折。
似是聽到他地聲音。
微寶微微地動了動。
額頭地劇痛跟先前地撞擊讓她短暫地失去了所有地意識。
惹怒了皇帝地恐懼佔據了她的心,而接連而來的卻是更大的懼怕,她終於還是沒忍住。
她錯了,做錯了。
會連累到王爺嗎?悲哀地在心底想,她什麼都不能做。卻只會給他惹禍。
可是,或者還可以挽回吧。
如果要殺頭才能解氣的話,如果皇帝看到她死掉了的話,也許不會……
腦袋好像被人用棒子猛打了一陣,突突地跳著疼,眼睛有些模糊,掙扎著睜開來看。
難道,是沒有死?
耳畔傳來的熟悉的那個聲音。
無力地長睫毛抖動了兩下。藉著昏黃的燈光她模模糊糊地看到眼前的那個人影。他雙眸冷清的像是湖水無波,正定定地望著她。
她的心頭一喜,又是一酸,眼淚自眼睛中又湧出來,聚集在眼睛中晃動了一會兒,便順著眼角滑落。跟鬢邊的血混在一起,迅滾落。,
她張口,想要說話。
嘶啞地聲音自嗓子眼裡滾出來:「衛……」
「小寶,別出聲。」他聽了那個聲,幾乎站不住腳。
長一動,柔柔自她臉上擦過。
眼淚又湧出來,真是不爭氣的眼淚啊。
她心想,卻望著他:如果是死了。是見不到衛大哥的吧。但是如果沒有死……皇帝他,他……
眼中露出一絲恐懼,想望旁邊看看,皇帝是否在此。
聰明如他,怎可能不明白她的臉上忽然出現的那絲驚悸是何物。
「別擔心。」輕聲地安慰,他說。「不用怕,有衛大哥在呢。」
微寶一怔,重新轉回目光看向他,隔著氤氳的淚層,他的容顏不像是平日那麼清晰,卻很委婉的,是那麼的柔美好看,讓她喜歡。
或許,是臨死之前。幻覺麼?
總覺得衛大哥有些不一樣。是這麼地,這麼地溫柔。
可是如果有幻覺。為什麼,為什麼沒有見到那個人,難道是因為隔得太遠的緣故麼?
心中無緣無故地想起以前聽得故事來,人家說人死了之後,會變成鬼魂,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無拘無束的,如果真的是那樣,就可以見到王爺了吧,然而,如果真的變成了鬼魂,王爺會喜歡見自己地麼,也許會討厭自己了吧。她的心中又是歡喜又是煩惱,腦中嗡嗡作響,一點一點的意識好像是乾涸的水流,逐漸地消失了。
唯一印象,是眼前那張臉,那麼精緻的眉眼,他溫柔的神色,望著自己,手上用力,將她抱住了麼?
「衛……」
微寶掙扎著,手臂一動,似乎想去撫摸他溫柔的面色,確認一下是否真實,然而手臂動了一下,終究無力,彷彿斷了似的垂了下去,當空一蕩。
皇帝被這個動作驚了一跳。
然而望見衛紫衣淡漠的神色,卻又忍不住有些氣惱:「為何不能喚御醫?」盡力壓抑著,終究無法掩飾自己地不悅。
衛紫衣深深望了一眼懷中地人,她掙扎著,緩緩無力閉上了雙眸,他心底擔憂無法出口,幾千萬個聲音在心底呼喚她醒來,然而偏偏唇上無一語。
「皇上,您若是想讓千里之外那人安穩些,就壓下此事,不要叫第三個人知道。」
他抬頭,沉靜望著皇帝。
景天帝心頭一凜,忍不住身形一晃。
是了,怎地忘了春山……
方才只是著急微寶生死,想召喚太醫來治療,卻忘了……
若是消息傳出去的話,給春山知道,以他地性子。
他心中吐一口氣,面色飛快恢復原本的威嚴莊重:「那現在該如何處理?」
衛紫衣望他:「若皇上信臣,就讓臣來處理。」
景天帝對上那雙沉靜無波的眸子,緩緩問道:「你會盡力?」
「臣自當盡力。」
「那好。」他點點頭,「朕信你。」
「謝皇上。」衛紫衣略一躬身。
景天帝忽然又問:「今夜是你當值?」
他沉默片刻,才說:「不是。」
景天帝望著沉默如水的男子,片刻一笑:「那也算是朕好運氣……嗯,就別去其他地方了,在這裡好了,需要什麼。朕就在此。」
衛紫衣轉頭,看向皇帝。
他只是淺笑。
衛紫衣低頭,答了一聲「是」,也不多做言語,抱著微寶掀開簾子入內,將她放低龍床之上,伸手掀開她額頭上的細,低頭看向那傷口上。
小寶。小寶。
心底輕聲叫著,希望她於昏迷之中亦能聽得他心聲。
先前她醒來,第一個字叫的是他,他心頭何其歡喜。
然目睹她的慘狀,卻又飛淒然起來,可面前的至尊有何等凌厲的眼神。是以他面上始終冷漠淡然。
他凝望一會兒,轉頭對皇帝稟告幾句,皇帝點頭,出外去,叫了兩名內侍,吩咐了幾句,內侍急急而去。
景天帝回來便重又坐在床邊,難得的竟不做聲。
頃刻間內侍取了東西回來,衛紫衣下手冷靜迅。將微寶額頭殘血擦去。處理了一下破損傷口,仔細覆了藥粉,又將傷口包紮住。
這才重新診斷她地脈,又用溫水將兩枚藥丸送她吞下。
最後擦了擦手,將情形想皇帝淡淡地交代了幾句。
皇帝的神色高深莫測,他說什麼便聽什麼。不見歡喜慍怒。
衛紫衣卻心知肚明,皇帝心中想什麼,他大抵知道。而他心底所想,也難逃皇帝算計。
先前皇帝問他是否當值,他大可否認,然而以帝王防範之心,他逃過這一日,皇帝若想查,始終有水落石出的時候。
那一刻他怕皇帝翻臉不許他插手。真想矢口否認好留下來照顧微寶。
然而……
今夜的確並非他當值。
自從聽說了皇帝傳她入宮。自從聽說她日漸被重用,他便夜夜都悄悄地來探看。
不知為何。
只要守在那高高的宮牆上。望著她小小的身影自黑夜長廊中穿梭走過,就覺安心。
只要站在長長的廊柱背後,望著她慢慢地擦身而過,嗅著她身上淺淺香氣,就覺開心。只要望著她袖手低眉,替皇帝守夜,他在對面或者樑上,默然無聲地望著她或者冥想或者閉目稍微休息,就覺酸心。
然而一切,豈非自找。
只是覺得,自己做這些,無人知曉。
所以就算是安心開心或者酸心,都是自己的。
他在屬於他自己地寂寞世界裡或者展顏或者皺眉,都無人知,也無人知他這些展顏或者皺眉,是為了一個看似根本都不在乎的小人兒,她。
或者,是因為他自小以來就敏感的預感吧。
這一日,真的被他撞上。
望著她在皇帝身下掙扎,差一些些就衝出去。
手緊緊地握著,差點被短短的指甲刺破手心。
他甚至不知道,如果不是她的最後抗拒,他會不會真地動手。
感冒違反約定的大不韙舉動,將金縷衣百年基業付之一炬的舉動。
回頭想,他也捏著一把汗。
然而這些,已經被皇帝窺破,起碼是窺破大半。
他向來不是熱衷於效命的人,應領差事,也不過是因為要公事公辦的依約完成。
怎可能在不該他出現的時候也守著?
皇帝自然知道他是為誰。
心底自然也會防範。
然而竟還留下他替微寶處理傷口。
不知心底是作何打算。
衛紫衣將一切處理完畢,垂眸只是看著床上的人:為何你還不醒,為何你還不醒,衛大哥要……用何種辦法、才能護的你安全……
「你辦的甚好。」身邊皇帝話。
衛紫衣垂手:「這是臣該做地。」
景天帝望著他:「這些卻不算是,算你幫了朕吧。」
衛紫衣沉默不語。
景天帝輕笑:「方纔你對朕說地,朕都知曉了,她會無恙,對麼?」
衛紫衣心底掠過一絲異樣,沒來由覺得脊背涼。彷彿有什麼不好的預感,他頓了頓,才面無表情地回答:「好好休息,便會無礙,只不過她的身體向來單薄,再痊癒之前,不適合再……受大的刺激。」
「哦?」景天帝輕聲問,彷彿聽不懂他地話。
衛紫衣覺得那股圍繞身體的寒意彷彿更濃了。
他目光不抬。將心一橫,繼續說道:「皇上該明白臣地意思。」
「你是在怪朕?」景天帝卻忽然問。
衛紫衣心頭彷彿被針刺到,停了停說:「臣怎麼敢。」
景天帝卻望著他:「你是在警告朕不得再動她?」好大的膽子他。
衛紫衣沉默,心突突地跳起來:「臣只是覺得,她現在的情形……」
「你可喜歡她?」
景天帝冷冷地又說。
彷彿是將一個人飛快地、不容對方抗拒地剝光了,從頭到腳。看個一覽無餘,那冷然的氣息,叫衛紫衣向來淡然的心也起了陣陣不安波動,毛骨悚然的感覺。
但是他是皇帝,他自有這種讓人丟盔卸甲而後盡情折騰地權力。
「皇上為何這麼說。」他只好垂死抵抗。
為什麼這麼說?他是專門來護人的,可惜不是護皇帝的。這點想必身為天子地他早就知道了,從而推斷出他喜歡她,也不是什麼了不起地事。
景天帝冷哼。可是竟沒回答。
衛紫衣也只好沉默,沉默中以眼角看向床上:我該怎麼辦。小寶……
「若是朕想臨幸她。你會如何?」皇帝又問,這一聲聲簡直如刀刃,想解剖他身心而後細細看。
衛紫衣緩緩地抬頭,對上他的目光。
那麼冷冽地,叫人害怕的伴君如伴虎的目光。
他的手心捏著的,不光是他自己的性命。
「皇上。」衛紫衣開口,慢慢說道,「只要皇上願意,可以用更好的方法,又何必……用如此的方法,如果皇上對她有興趣,想納她為妃嬪……自然無人能不順皇上之意;然若是皇上問臣意見,臣……不樂見。」
景天帝看著他:「為何?」
衛紫衣喉頭一動:「她不過是個未長成且無姿色的小小宮女,而昭王。是人盡皆知風流天下。今日歡喜,明日不一定還會視之若寶。皇上何必為了跟昭王賭氣而出此下策,更何況,以皇上地聰明睿智,當可有更好地法子,讓昭王……」他停了停,終於說,「忘了她。」
雙眉終究忍不住一皺,看了床上微寶一眼。
無法再說更殘忍的話。
就算是為了她好的權宜之計。
她安靜的昏睡著,大概是累了,又也許是吃了藥的原因——
你不知這一切,也好——
讓你這樣的孩子入這麼黑暗地地方,究竟是天意弄人,還是上天注定?
而他滿腹的痛跟無奈,又向誰去訴說。
只希望老天垂憐,也許會給他一個解釋跟訴說的機會。
而那邊,景天帝目光閃爍,沉吟片刻,忽而淡淡一笑:「若說朕不是跟昭王賭氣,而是……」
衛紫衣看向皇帝。
景天帝轉頭,看著床上的人,說道:「而是朕也對她有興趣了,又怎樣。」
衛紫衣怔住,彷彿身入黑暗寒淵。床上的人睫毛一抖,彷彿不安。碎的午後。
「你不會疼的麼?」清正剛直的太傅大人望著她被爐火燙傷了的手,怒道。
她抽噎著,很心痛:「王爺給我地信,都沒了,沒了。」
他一呆,沒了言語。
然後略低頭,彷彿是沉吟地片刻,於她耳畔,迅地講了幾句話。
誰也不知,那天偶然撞上崔護辰的微寶,聽太傅大人說了什麼。
青蓮般地男子望著淚漣漣的可憐人兒,以及遠方虎視眈眈望過來的九五至尊,低低地淡淡的卻又清晰地在她耳畔說:「不要去觸怒皇上,想要活著並且讓你關心的人好好的就聽話些,忍不住的話,會給你自己跟你想的那人……我是說昭王,——都惹上禍端,聽到了嗎?」
她驚愕地仰頭,隨著動作眼淚從眼角滑落出去,她望著眼前的人,他是至誠的君子,一見到他的時候她就知道,他說的話自有大道理,應該聽。
崔護辰望著她,見她驀地緊閉了嘴唇,眼睛瞪得大大的望著他,淚水儘管在眼睛裡打轉卻忍著不再落下。他知道她是將他的話記住了,他只是想告誡她,讓她機靈一點,別總做些撩虎鬚的危險事,然而卻沒想到,她記是記住了,卻不是為了她自己而記住了的。
是衛大哥哦,衛大哥啊,衛衛衛……你猜對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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