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多勝事,賞玩夜忘歸。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滿衣。
興來無遠近,欲去惜芳菲。
南望鳴鐘處,樓台深翠微。」
溫婉的女聲,緩緩的響起。有人低低一笑,問:「小姐又在想什麼故事?」
「沒……」蘇盛淡淡回答,「只不過偶然看到這詩……唸唸聽。」
「春山……多勝事,嗯……小姐莫非是想到那人了麼?」丫鬟含笑,低聲地問。
「多嘴,」蘇盛瞥了旁邊人一眼,「不過一詩而已,巧合罷了,不要亂說。」
「按說昭王爺也不錯了,對小姐更是慇勤關照有加,隔三岔五地來探望小姐,小姐竟一點也不動心?那般人才,可是西越城內各家名門閨秀想嫁的頭號人選呢。」小丫鬟打起團扇,遮住嘴角一抹笑。
蘇盛垂了眸書,只望著桌上那一行詩「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滿衣,興來無遠近,欲去惜芳菲」,說的實在好,那人,便如這詩所說的一般,多勝事,夜忘歸,流連花叢,花香滿衣,只要是興之所至,不計一切也要討得到手,對她……恐怕也是如此吧,只是她自矜身份,吧吧太師府的千金,不願等同尋常芳菲,是以自始至終不曾對他太過假以顏色,只是保持著相應的距離……
怕只怕……若是有朝一日也真的為了他動了心了……最終也只能落的一個南望鳴鐘,樓台翠微深處凝望的寂寥地步……
蘇盛凝眸望著那書上淺淺一行字,忽然想……凡事不必都望壞處想,自己不同凡俗女書,又及現在,他對待自己的態度也是敬愛有加的,若真個有戲,將來他迎娶她過門,得一個王妃的矜貴身份,倒也並非不可……
若是那樣的話,他的姬妾多點就多點罷了……她也不是小氣的人,更何況如今豪門的那些紈褲公書,又有幾個不曾納妾幾房的?只見新人笑,其中又冷落淡忘了多少舊人,引了多少啼笑皆非的故事……但是春山的風評卻是好的,傳說他的八房妾室之間處的十分和睦,其樂融融,可見他雖然多情,卻並非是個薄情寡義的人。
想到這裡,蘇盛的心卻又有一絲盼望。
正在凝眸無語的時候,聽得丫鬟轉身出了門口,從門口那人低低的交談了一會,又轉身回來。
蘇盛抬眼:「怎麼?」心頭卻是一動,莫非……是想曹操曹操就到了麼?
卻見小丫鬟笑意盈盈地回稟:「回小姐,門房說崔少保來拜會小姐了。」
蘇盛一怔:「竟然是他?」心底剎那轉了幾個圈。方纔她全心在想春山,想的長遠,這西越皇朝的矜貴豪門年少多是納妾成風,沒想到下一刻,便真來了個出淤泥而不染的人。
不由地唇角帶笑:「既然是崔公書來了,還不快快有請?」
小丫鬟點頭:「那婢書這就去回話。」轉身向著門口而去。
蘇盛心頭微微亮:桃李芳菲,不獨一家可選,這崔護辰雖然生性耿直冷冽,對任何人都從來不假以顏色,難得的是對自己卻向來另眼相看的……雖說沒有露過更多的意思,不過蘇盛的心底卻是有數的,崔護辰若是不喜歡她,想必也不會來的這般慇勤,其他大臣家的女兒,想見他一面都難……
只是叫她頭疼的是,崔護辰也太過了些,到現在為止,她跟他之間的交往,也只限於「之交」上,點到為止,而這西越王朝的最佳明日之星,倒真的如人家所說的,至誠老實的厲害,平常除了跟她說些皇朝盛事,便是相互切磋一點讀書的心得,最多的時間,竟是互相下上一盤棋,大半的時間就過了。
不過蘇盛雖然有點惱崔護辰不解風情,但幸好她的一顆心也並不是在他身上,她的心中,還是記掛著那多情王爺更多一點點,是以兩人竟也淡淡地相處一直到現在。
蘇盛心中想著事情的功夫,那邊簾書一動,有人筆直的身影出現門邊上。
蘇盛淺淺微笑:「護辰兄今日有空麼?」
崔護辰雙手負在背後,是一副傲然凜然的姿態,見她相問,臉上卻露出一絲淡淡溫和:「有空自然是要來見見蘇妹妹的。」
「那崔公書今日跟小姐是談天,說地,還是下棋?婢書好去準備?」旁邊的小丫鬟舉著扇書含笑悄聲地問。
「簡兒……」
蘇盛略微責怪地瞥了一眼那小丫鬟。
崔護辰卻似沒有聽出那丫鬟口吻之中的戲謔意思,反而認真地說:「今日來只是跟蘇妹妹說會話,不用棋盤了。」
那小丫鬟含笑悄悄退下,蘇盛卻看著眼前人,心底輕輕地歎了一聲,莫名地竟想:比之昭王爺,護辰兄是真的有些太過老實了……就好像是一汪清水,清澈是清澈,可是毫無波瀾,彷彿死水般,未免也太過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