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病房,護工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齊文軒瞭然的點點頭,護工出去了。
齊文軒回頭看向羅浩辰,他這會兒變得老實多了。
「雪兒睡了有一會兒了,你最好安分一些,別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否則的話……」
同樣的話,齊文軒已經反覆威脅了羅浩辰幾次,即便心中有著各種不樂意,羅浩辰也極力按耐住自己的情緒,點頭示意他不會再唐突行事。
「五分鐘,最多只有五分鐘,你必須離開這裡。」
齊文軒再次發出不放心的警告,羅浩辰也都一一同意了,這個時候出了妥協還能做什麼呢?五分鐘就五分鐘吧,總比見不到面要好很多。
齊文軒還想要再多說些什麼,可是他嘴微微的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看了眼病床上緊閉雙眼的雲夢雪,覺得也沒必要再說什麼,於是擺了擺手轉身走了出去。
病房裡只剩下羅浩辰和睡著的雲夢雪,突然的獨處讓羅浩辰感到有些緊張。現在已經不是他要堅持做什麼事的時候,而是害怕雲夢雪醒來,情緒又變得激動把他趕走。
腳步輕輕的走到床邊,羅浩辰坐在床旁的椅子上,凝眸注視著雲夢雪。雲夢雪睡著也是挺好的,至少可以這樣看著她,這是比上一次充滿怨憤的見面要平和許多的面對。
「雪兒……」
羅浩辰緩緩伸出一隻手,很想去撫一撫雲夢雪的頭髮,摸一摸她看起來有些許蒼白的臉。
可是當手快要碰到雲夢雪時,羅浩辰又停住了動作。
儘管他一直很急躁,想要重新尋回雲夢雪,但是當真正面對這樣的雲夢雪時,內心真的很慌亂也很害怕,羅浩辰完全沒有勝算的把握。
輕輕歎了口氣,又慢慢的把手收了回來。
「本來有很多話想對你說,只是……真的不知道從何說起。過去都是我的錯,失去了我們的孩子也害了你。雪兒,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我只想……只想再重新把你爭取……」
爭取回來嗎?羅浩辰沒有了那份自信。
當一切現實的東西擺在眼前,羅浩辰覺得縱使他可以呼風喚雨可以霸道行事,在現在的雲夢雪卻再也沒有了過去的那份張狂的資本。
回想起雲夢雪當初的苦苦哀求以及她目前的現狀,羅浩辰很想嘶吼狂揍自己一頓,他不願齊文軒的拳頭招呼,因為他承認那一切都是自己應該得到的懲罰。
如果接受了懲罰可以讓雲夢雪的身體復原,那麼羅浩辰情願用這條命去交換。
「回憶有好有壞,有的回憶讓人不忍不敢不遠去回想,可是我們卻依然離不開回憶。正是因為有了回憶,才會讓我記得曾經有那麼一個人……
羅浩辰臉上浮滿了苦痛神色,內疚的心反噬著他,壓抑得快要無法喘息。
「雪兒你一直都在……在默默的愛我,而我竟然……我真是個混蛋!」
握緊的拳捶打在頭上,羅浩辰的情緒在哽咽,一滴淚水從臉上悄然滑落。
單單的「混蛋」二字,又怎麼能夠完全代表他過去的那些過分的舉動,如何能夠彌補雲夢雪受到的那些傷害。
兩年來,羅浩辰一直帶著深深的自責與愧疚,在心中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勾勒著雲夢雪的曲線,一點一滴勾畫出她的身形相貌。
可是每當睜開眼睛時,羅浩辰都會悲哀的發現,原來那只不過是他的異常夢幻而已,真後悔當初為什麼不與羅浩寧一同去學畫?
如果那樣的話,至少可以畫幅畫來睹物思人,但是很悲催的是,羅浩辰天生沒長那身藝術細胞,他所擁有的只有一顆公司管理者的大腦。
畫?
羅浩辰眼前一亮,那兩幅羅浩寧應雲夢雪要求畫的素描還在他那裡,是不是要拿來給雲夢雪看看?說他已經找到了也了然了雲夢雪曾經的感情呢?
自嘲與苦笑,羅浩辰不確定,他現在什麼都沒有辦法確定,但是這絲毫可以一試。
……
五分鐘的時間很短暫,對於苦苦思戀雲夢雪又重見的羅浩辰來說,簡直就是一眨眼間。
不過他沒有違背齊文軒的規定,到了五分鐘之後,就帶著他眼底心裡各種眷戀不捨離開了病房,輕輕帶上門,又從門窗往裡深深的望了一眼。
「你回去吧。」
齊文軒的聲音打斷羅浩辰的思緒,他慢慢轉身看向齊文軒,他的臉上也不好看。
「雪兒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你要幹嘛?」
齊文軒眉頭緊蹙,黑著一張臉緊盯著羅浩辰。
「我要幹嘛你應該很清楚,難道不是嗎?」
羅浩辰的話讓齊文軒的拳頭又用力握緊,儘管他知道羅浩辰的想法,卻不想直接承認。
「羅浩辰,你做的已經夠過分了,不要再耍戲雪兒了行嗎?你最好遠離她,不要再接近雪兒,也別妄想再得到她的心,因為你不配!你這樣的人渣永遠都不配!」
羅浩辰微微點頭。
「嗯我知道,這些我十分清楚。我的確不配,我沒有資格再爭取回雪兒。可是齊文軒你也要知道一件事,就算我們不能再成為可能,雪兒也不會選擇她一直當做哥哥存在的你。」
「羅浩辰!你……」
這種話極大的刺激到了齊文軒,那是他心中的隱痛,即便知道也不想承認的事實。
「無論如何,我都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爭取回雪兒的,因為……」
羅浩辰眉頭皺了皺,後面的話他沒有再說,而是轉身向電梯方向走去。電梯的門緩緩關上,羅浩辰才痛苦的一手扶額倚靠在壁上。
「我們還是夫妻啊雪兒,就算你再怎樣不承認我不想接受,我們現在依然是合法的夫妻關係。按照法律規定,夫妻因感情不和分居兩年以上,經調解無效應予以離婚。但是……」
羅浩辰慢慢放下手,從電梯壁內的鏡子望著自己掛綵的臉,搖著頭重重歎了口氣。
「你若是真的不想再接受我,為什麼沒有提出離婚的事?我是不是……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其實在你心裡從來沒有完全忘記過我?」
羅浩辰知道,這是他為自己找尋的最完美安撫內心的解釋,不管雲夢雪是忘記了還是真的那樣想,只要能夠有細微的口,他就一定會拼盡所有去爭取突破。
「哪怕沒有,我也會鑽出個孔來!雪兒,我不會放手!我一定不會再對你放手!」
……
「羅浩辰……羅浩辰……」
睡夢中的雲夢雪,在不停的念叨著羅浩辰的名字,坐在她床邊的齊文軒聽得真真切切。
說到底,雲夢雪對羅浩辰的愛恨糾結始終「愛」佔大部分,如果沒有那麼深切的愛,怎麼會產生如此大的怨恨?
「雪兒,至少可以保證羅浩辰的心意沒變,這樣我就可以放心的……把你再交給他……」
說這番話有多麼痛苦,只有齊文軒自己知道,那些憤怒又帶著試探的話,他是故意說的。
「羅浩辰!」
雲夢雪一下子從夢中驚醒,她猛地坐起身,滿頭全身都是冷汗,髮絲被汗打濕貼在額頭上,呼吸也變得十分急促。
「雪兒,做噩夢了嗎?」
齊文軒連忙拿起桌上的軟毛巾,替喘息不平的雲夢雪擦拭著額頭的汗。
「軒哥哥,我……我沒事。」
齊文軒放下毛巾,一臉關切的看著雲夢雪,他知道那並不是噩夢,而是因為夢中見到了無法忘記的羅浩辰,內心糾結才會變成這樣。
又或者,是因為雲夢雪感知到了羅浩辰來過吧?這是齊文軒內心的猜測。
雲夢雪微微蹙眉,緩緩抬起右手置於眼前,手背上一滴未乾的水珠讓她心狠狠地一蕩。
「這是……」
想要說出口的話又給嚥了回去,雲夢雪輕輕搖了搖頭。
只不過是在夢中見到了羅浩辰,何必為手上的一滴水這般在意呢。
「軒哥哥,為什麼燈光這麼暗?還有,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齊文軒有些迴避被雲夢雪直接看到正臉,他是故意把燈光調暗的。
「明兒白天我還有會,沒有時間辦理出院手續,所以雪兒再委屈一天好不好?後天一大早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裡。
後來臉上掛的彩也基本全消了,齊文軒是這樣想的。
雲夢雪點點頭,沒有過多為難齊文軒,只不過再多等一天,她可以按耐得住。
……
走在夜晚的鬧市區,燈火一片外加熙熙攘攘的人群,才讓羅浩辰想起原來快到春節了。
「難怪人這麼多,春節了嘛自然的……再正常不過了……」
喃喃自語,羅浩辰露出一抹淒楚笑意,那些熱鬧與他無關,甚至連一個冷眼旁觀的看客都算不上,因為看到了就會刺到心底的痛。
商業街的音響裡播放著感人的情歌,是fandysu《其實很寂寞》專輯中的《我們這是怎麼了》,朗朗上口的唱詞與旋律,卻帶給羅浩辰更加錐心傷痛的感受。
「是愛太沉重,還是難以自控?閉上眼睛,心還在隱隱作痛。誰能告訴我,我們這是怎麼了?愛了哭了、哭了愛了。是不是到殘忍了、痛苦了,才把傷害說成是衝動?」
「付出了全部,沒有誰躲得過天捉弄,是心態難懂愛太容易虛脫?彼此間行色匆匆,連問候都閃過。誰能告訴我,我們這是怎麼了?哭了痛了、痛了哭了。是不是到失控了、心碎了,才會相擁久違的溫柔?淚光在閃爍,手有些顫抖,愛情經不起折磨。」
這首歌很好的表達了創作者內心深處最真實的聲音,不論是感情生活、事業與期望、現實和夢想,都坦坦然然的呈現出來。
然而歌曲裡的字字句句都好像是在為羅浩辰而唱,一首歌曲一種心語,此刻徹徹底底釋放出了深埋在心中的那些悸動與情思。
說什麼愛若不在了就放手讓對方自由,其實說到底,每個人都沒有辦法逃得開,也無法輕易釋然的放得下。
這種感覺羅浩辰很熟悉,就曾經那樣糾結著與楚夢瑤青梅竹馬的過往,明知道楚夢瑤心中只愛羅浩寧,還要那樣執著的看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