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外面去吧。」蘇情情無視凌質華激動的表情和複雜的眼神。淡然地說。快步走出餐廳。
他們在餐廳對面的便利店。面對面地坐著。
蘇情情輕輕一笑。問：「你這樣看著我。你有沒有想過。對方會覺得不自在的。」
凌質華微怔。把視線收回。一會兒。又看著蘇情情。嘴唇抽搐好久。才發出：「真的好像」四個字。
「跟你的菲菲好像是嗎。」蘇情情笑問。
只是長得像而已。他要不要那麼較真。找到餐廳來了。
凌質華用顫抖的手。從公事包裡面拿出一份資料。這是dna報告。沙啞的聲音。哽咽地說：「情情。你先看這個。」
什麼話都不要說。什麼話都不要問。先看這份報告。她什麼都懂了。
蘇情情詫異地看著凌質華。dna三個大寫字母顯眼得被她看到了。她心裡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口說無憑。情情。你看看吧。」凌質華幾乎是用乞求的目光看著蘇情情了。
蘇情情愣了一會兒。拿過那份報告一看。臉色大變。震驚地看著凌質華。結果是100%。這麼說。他們是父女。
凌質華忐忑不安地看著蘇情情。他一直害怕她看到這份報告後。會對他大罵大哭。責怪他當年拋棄她。可沒想到……
蘇情情笑了笑。把報告還給凌質華。說：「你在自己的身上取了兩份標本送到醫院做這份親子鑒定的吧。是取了什麼。血。皮。還是頭髮。」
凌質華心裡掠過悲痛。她懷疑他的做法。
「是我的發頭。跟你的頭髮。報告上寫得很清楚。」凌質華的聲音。越來越顫抖。蘇情情這樣的反應。分明是不希望看到她的親爸爸。
蘇情情想到前兩次在醫院。他對她動手動腳。他可能在那個時候就拿走了她的頭髮。
蘇情情的笑容收斂了。淡淡地看著凌質華。她表面表現得再平靜。心裡已揪起大風大浪。喉嚨像被什麼人掐住。導致呼吸有些困難。現在她也說不出是什麼情緒。他們真的有血緣關係嗎。
怎麼跟他坐在一起。怎麼沒有那種親切感。怎麼沒有那種血濃於水的感覺。
蘇情情沉默。她不懷疑這份報告是作假的。從他第一次見到她。他就那麼震驚、緊張、激動。她就知道。他不是在作假。
第二次。他特意在醫院等她。她就感覺到。他們應該有關係的。那可怕又迷糊的畫面開始折磨她。
今天。他來找她的用意。有點智商的人都知道他要對她說什麼了。
報告證明。眼前這個男人。是她的親生父親。
「我是你爸爸。」凌質華緊張、複雜地看著蘇情情。聲音總是不能平靜下來。
蘇情情表現得很平靜。緊張過後。剩下的。就是平靜。
「我知道了。」她淡淡地笑著。淡淡地回答。
她只是在想。他拋棄她二十二所。為什麼現在又要找她。
「爸爸對不起你……」凌質華老淚縱橫。蘇情情的淡然。讓他的心更加緊張。
她比他現象中。還要緊強。還要平靜面對一切。
從蘇情情的臉上和眼神中。看不出她有一絲責怪凌質華的。她挺直腰板。微笑地看著凌質華。問：「當初為什麼要拋棄我。你說的菲菲是不是我媽媽。」
看他。就是那種非富即貴的人。這個菲菲是不是他的情人。她是他在外面跟別的女人生的私生子。所以沒有帶回家。
這種事情。在電視總是重演。有錢的男人。都喜歡在外面跟情人玩。生了孩子就把情人踢走。連孩子都不要。
凌質華悲痛地吸了一口氣。悲傷地看著蘇情情。聲音顫抖：「爸爸對不起你……原諒爸爸好嗎。」
爸爸。蘇情情蹙了蹙眉頭。好陌生的字眼啊。
「我沒有怪你。哪裡來的原諒。」
很簡單的道理。都沒有愛過。又哪來的恨。有時候愛了。也沒有恨。更何況像她和他這樣的關係。
小時候看到別的小孩子有父母。她是心酸。可是現在她長大了。有工作了。身邊有朋友了。她現在過得不知道有多滿足。
蘇情情越是這麼說。凌質華的心就越是傷痛。他希望蘇情情在他面前痛哭一場。然後對他追問他、責怪他、罵他。也不希望看到如此平靜的她。
這樣。他不知道她肯不肯認他做爸爸……
「情情。跟我回家可以嗎。」凌質華老臉滿是汗水。
蘇情情皺眉：「我問你的話。為什麼不回答我。當初為什麼要拋棄我。菲菲是生我的女人吧。」
突然間。冒出一個爸爸。她可以做到。什麼都不問就跟他回家嗎。
他的家。
在他拋棄她的時候。就已經不屬於她的了。
凌質華有些為難。猶豫著要不要把事實告訴她。算了吧。在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把跟她說的話。都想了一遍了。
「菲菲是你的媽媽。她是我最心愛的女人。當年……」凌質華邊回憶過去。邊悲痛地把往事講給蘇情情聽。當然。趙梅害死程菲的事。他沒有說出來。他只是編了一個感人的故事。說菲菲成全他跟趙梅。才離開凌家的。
真是一個曲折感人的故事啊。蘇情情深深地看著凌質華。原來他跟這個程菲。感情如此好。原來她的媽媽。是那麼善良的女人。
蘇情情心想。如果她是程菲。為什麼要把男人讓給另一個女人呢。彼此相愛。為什麼要讓。
蘇情情心裡一緊一揪的痛。血腥的畫面。就是車禍嗎。
她搖搖頭。她從懂事起。從有記憶起。她就只記得在孤兒院生活的事情。其它事情就記不起來了。
「情情。跟爸爸回家好嗎。」凌質華現在渴望蘇情情叫他一聲爸爸。然後一家團圓。
回家。
蘇情情微怔。這可是一個很大的玩笑。那不是讓她到一個陌生的環境生活嗎。
蘇情情一點都沒有恨凌質華。真的。一點都沒有。她也沒有責怪程菲離開凌家。這都是他們的事。
不過。她是不會跟他回凌家的。她喜歡現在的生活。
「你已經有家庭了。兒女都長大了。我不想去打擾你們平靜的生活。我也不希望你們來打擾我平靜的生活。對不起。我不能跟你回家。」蘇情情深深地看著幸福浪漫屋餐廳。說：「我的家。就在這裡。曉韻和蘇洛。就是我的家人。」
她不孤單。也不寂寞。這樣的生活。真的足夠了。
「你是不肯原諒我。還是不肯認我這個爸爸。」
蘇情情偏過頭。深深地看著凌質華。其實這個男人長得一點都不討厭。一臉慈祥。他應該是一個好男人。也是一個好爸爸。
蘇情情笑了。她笑起來。真的好美。美若一朵沒有受到一絲污染的白蓮花。
「我沒有怪你。所以算得上是原諒你了。至於……」
至於認他這個爸爸……她需要一點時間。
凌質華期待地看著她。至於什麼。是不是一時半會。接受不了他。
不管要用多少時間。他都會等的。等她叫他一聲爸爸。
「讓我靜一靜好嗎。一覺醒來。上天就安排一個爸爸給我。我現在還理不清我的心情。給我幾天時間吧。但我不會跟你回凌家的。餐廳是我的一切。蘇洛是我的弟弟。我不會離開他們跟你們生活的。」蘇情情的語氣很平淡。可是凌質華卻可以聽出。她的決定。是沒有人可以改變的。
凌質華複雜地看著蘇情情。是啊。一時間她是無法接受他這個爸爸的。更無法讓她回到凌家生活。
「我回餐廳了。」蘇情情站起來。燦爛一笑：「謝謝你把這些告訴我。讓我知道。我不是被父母拋棄的女兒。」
說完。蘇情情覺得心裡一陣酸痛。雙眼發熱。看沒有車輛經過。她快步跑回餐廳。不讓凌質華看到她流出的眼淚。
她不是被父母遺棄的孩子。她的媽媽在死的時候。都緊緊地抱住她。保護她。她才沒有跟她一起在那次的車禍中離開這個世上。
她不怪凌質華。因為她媽媽離開凌家的時候。都沒有跟他告別一聲。也沒有告訴他。她懷孕了……
蘇情情衝回餐廳。坐下來趴在桌上就是放聲痛哭。
她是一個女孩子。聽到凌質華講的一切。又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誰。又知道媽媽是怎麼死的。她也會傷心的。
而且是非常傷心……
陳曉韻和蘇洛面面相覷。都被蘇情情嚇壞了。兩個人馬上圍上去。緊張地問長問短。
「情情。先別哭。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陳曉韻抱著她顫抖的肩膀。看著餐廳門外。凌質華像只木偶般坐在那裡。她挑挑眉頭。他們聊了什麼。
「我的好姐姐。你這樣哭。我好緊張。那個是不是你的親生父親。」蘇洛直接問她。這個問題。從見到凌質華就在他心裡憋到現在。
「你們……你們都別問了……讓我哭一會……喔喔……」蘇情情起頭。傷心地看了他們一眼。繼續趴在桌上痛哭。
看到她以淚水洗臉。陳曉韻和蘇洛都有一種心如刀割的痛楚。他們也不再問話。拉椅。坐下。坐在她身邊。沉著心。聽著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