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陌惜,你只要放下手中的匕首,我就不殺沐煜逸。」他雙拳握得咯咯作響,額頭上的青筋暴起,兩眼迸射出駭人的目光。
林陌惜根本不予理會,她依舊用手架著匕首,她在賭,賭司徒然澤的耐心。
「驪皇你倒是按不按我說的做?」她又逼問一句。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空氣彷彿都被抽離了一般,窒息,喘不過氣。
司徒然澤負手立著,他反手摩挲著自己拇指上的扳指,臉色陰晴不定。
他的目光全部都落在林陌惜的眼底,她看的出來他有些動搖。
「好,我同意。」司徒然澤最終還是妥協下來,他猛然一拍桌子,厲聲說道。
林陌惜的臉上終於露出欣慰的笑容,但她半分都不敢鬆懈,指著書案上的紙筆說道:「你必須寫下來,不然我不信。」
司徒然澤提起毛筆,一揮而就,再在上面蓋了他的私章,才將寫好的旨意拿到林陌惜面前,狠狠的摔在桌子上說道:「這下你滿意了吧!」
她瞧著那蒼勁有力的字體,上面卻只寫了撤兵的內容,「為何不寫釋放逸王?」
「實話告訴你,這個扳指根本就是假的,他還在岐州,據我的探子說他已經醒了,媚顏沒有殺死他我倒是有些意外。」
「好,你是皇就要一言九鼎,等我回到岐州若沒看到撤兵,你知道我會做什麼的。」
司徒然澤氣憤難耐,他將所有的怒氣都發洩到門板上,大腳用力一踹便將兩扇門轟然踢到在地。
「林陌惜,你最好記得你在做什麼,我隨時都可以將你握在手中,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他的聲音幽幽的從屋外傳了回來,騰騰的腳步聲越來越小。
緊接著溫辰夏同張梁出現在樓梯上,他們聽見樓上的響動就忍不住要同司徒然澤的近衛打鬥起來,剛巧司徒然澤從樓上黑著臉走下來,更是令溫辰夏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念頭。
他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門口,就瞧見林陌惜還在用匕首抵在脖頸上,她的樣子有些失神,可手上的力道卻不鬆懈半分。
「陌惜,你在幹什麼?」溫辰夏大呼一聲,上前奪下她手裡的匕首。
至此林陌惜才回過神來,她瞧見溫辰夏那溫柔的眼神,心中的恐懼讓她再也止不住淚水,所有的頑強都化作這一刻的柔情。
淚如雨下,哭者傷心欲絕,聞者肝腸寸斷。
不知是在溫辰夏的懷裡哭了多久,直到她的眼淚都流盡了,心中的那份逼迫之感才逐漸消散開來。暖暖的懷抱,淡淡的香味,她有些貪戀的允吸著,這一刻就將他換做沐煜逸好了。
夜色漸漸迷濛起來,黑夜總能讓人的心平靜而安寧。
林陌惜抹乾手背上的淚珠,從他懷裡離開,還略帶抽泣的說道:「我……好多了,還有正事跟你說。」
她走到桌上拿過那一頁薄紙,遞到溫辰夏的手裡。
藉著昏暗的燭火,司徒然澤的硃砂章款顯得格外刺目,溫辰夏仔細瞧來,竟驚異的抬起頭看著面前這個瘦弱的女子。
「你怎麼辦到的?」他詫異的問道,聲音因激動而有些顫抖。
林陌惜只是淡淡的抿了抿唇,並未說話,她能說什麼呢?又有什麼值得她說出來的。
「陌惜你做的這一切太過讓我震驚了,你是用命在威脅他麼?」
「算是吧!不過我本來就是將死之人,沒什麼區別。」她垂手走到蠟燭下,用剪刀輕輕撥了撥燭心,籠在昏黃的光暈裡,她的背影無邊孤單寂寥。
溫辰夏將紙張疊好,交還給林陌惜,他雙手扶在她的肩頭,將她的身子扳轉過來。澄澈的眸子緊緊盯著她的臉,一字一句的對她說道:「我一直都在你身後,不要胡思亂想。」聲音極盡溫柔細膩。
林陌惜心頭一暖,用力的點點頭。
「好了,去收拾一下。我讓人給你送飯來,吃飽了才有勁回去看王爺呢!」他說的清清淡淡,但心裡卻無比酸澀,自己傾慕的女子卻是別人的。
她聞言破涕為笑,終於從之前的陰霾裡走了出來。
翌日清晨,林陌惜就早早梳洗完畢,她簡略的收拾了一下,就上了回程的馬車,歸心似箭,她盼望早點能看見那個男人。到時她真要好好上前詢問他,為什麼睡了那麼久,將她不管不顧。
想到她男扮女裝隨他從東都到岐州打仗,一路上經歷了那麼多的險峻,除了受不完的傷害,他們的感情卻是逐漸磨合的更加融洽了。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她想到這些甜蜜,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輝,整個人看起來也比來時更加有精神。
果然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
林陌惜淡淡的笑容落在溫辰夏眼裡卻是一道又一道的傷,他有那麼一刻真下拋下一切,將她帶走。可理智還是讓他清醒起來,注定他比沐煜逸晚遇到這個謎一樣的女子,就只能把他放在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小心呵護起來。
他希望回去的路程可以慢些,再慢些。走上一輩子也不要看見盡頭,這樣他就可以獨自擁有她。
只是窗外得得的馬蹄聲告訴他,他們已經不停歇的走了一日之久了。許再過半天,明日一早定能回到岐州。
「你再睡會,我去外面坐坐。」溫辰夏斂下眸子,彎腰走出車外。
張梁為何這麼快就過懸天澗了?
風將他的聲音帶入她的耳朵,他分明是在自欺欺人。林陌惜側過身子,枕著自己的手臂,她此刻心心唸唸的都是沐煜逸,哪裡還顧及得到他的感受。
馬兒不停不歇的在第二天晌午前終於趕到了岐州的地界,還有十來里路程她就可以瞧見他了。林陌惜心裡自是萬分激動,她不住的掀開簾子朝外觀望著。
官道兩旁時不時有馱著包袱經過的百姓,開始並不多,可越往岐州的方向走,人就越多,幾家人用一口騾子車馱著包袱,老人小孩坐在上面,壯年的男子就在前面牽著騾子,婦女在後面推著,毒辣的太陽,刺得人睜不開眼,汗水早已浸透粗麻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