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女子獰笑一聲,隨著微涼的夜風,讓在場的人都不寒而慄。
「你很想知道?很好,我滿足你臨死的願望。」
女子抬起皓腕,輕輕扯下蒙在口鼻之上的紅紗巾,一抹精艷絕倫的笑容看呆了離她不遠處的一個匪徒。
昏暗的火光柔和在淡淡的月光中,既溫暖又淒涼。
林陌惜藉著火光,終於是看清了女子的樣貌,她驚的連連後退三四步,溫辰夏伸手將她扶住,才讓她不至於摔倒在地。
她不可置信的搖著頭,銀牙緊緊咬著唇角,雙手拽著裙邊,好似要用力掙脫長裙帶來的束縛一般。
「你……你居然是……」她抬手直指著紅衣女子,如鯁在喉,那後半句竟然說不出來。
溫辰夏看著林陌惜過於吃驚的反應,他便仔細瞧了瞧那個女子,面容姣好,似乎在哪見過,她的名字在口中呼之欲出,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林陌惜掙脫溫辰夏的手臂,踉踉蹌蹌的往紅衣女子面前走去,驚異過後的她滿眼的憤怒,緊握的拳頭,都能看見泛白的指節。
「月暖!你還是住在暖月閣的那個溫婉女子麼?」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吼出紅衣女子的名字,淚眼婆娑,將本來有些迷離的眼眸籠的更加寒煙帶霧。
當溫辰夏聽到林陌惜口中的名字時,他一瞬間有些僵直。
沒錯!這個笑容他見過,只一次,在王府的花園裡。那時他匆匆經過去王爺的書房,她身著一件暖黃色的長裙,發間釵著一隻琉璃玉蘭花的簪子。一手捧著一本詩集,坐在廊庭裡品鑒著。恬靜的面龐,櫻口紅唇,遠山墨黛微蹙,襯著春日裡怒放的花朵,她就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他停下匆匆的腳步,站在一旁的桃花林裡,看的有些呆滯。直到她似乎察覺,抬起頭四處張望時,他才如同做了壞事般,偷偷溜走。事後,他還曾偷偷打聽過她的名字。
她的影子留在了他的記憶裡,直到遇見同樣穿著的林陌惜跌落在他面前時,他才如同中魔般將她從水中救起。
「林陌惜,我從來就不是那個月暖,我的名字叫媚顏,你記住了。月暖只不過是我在沐煜逸身旁的一個代號而已,你又何必認真。」媚顏冷聲說道。
雖然林陌惜和月暖共處不久,但是她記得第一次入府時,只有她曾笑盈盈的將自己拉在身旁,後來也只有她才同自己談的甚好,如此溫暖如春的女子,如何搖身一變成了殺人的狂魔,她不敢相信。
「月暖,哦不我應該叫你媚顏,以前我在王府時,你待我的好,是真的麼?」她略帶沙啞的問道。
「呵——你還記得,那只不過是騙人的把戲,你的身份我早就知曉了,對你好只不過是不想節外生枝。對了,你既然問到這,我索性同你講個明白,有個人你見了一定會更驚訝。」媚顏雙手朝著空中兩擊,她的眼眉都彎了起來,濃濃的笑意卻讓林陌惜寒遍全身。
適時有一個黑衣女子從山崖上跳了下來,腳尖沾地,毫無聲響。她利落的來到媚顏的身邊,向她抱拳躬身一輯,說道:「主子,喚下屬來何事?」
林陌惜聽著女子的聲音,她不敢去想,月暖給她帶來的驚喜太多了,下一刻她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媚顏輕巧的就將女子的黑面紗扯下,「給她看看,你是誰。」
女子微抬雙眸詢問的看了看媚顏,得到她肯定的眼神後,才將自己的頭抬了起來。
「若香?你不是投井死了麼?」林陌惜滿臉駭意,她抿著唇艱難的將湧上口中的血嚥了下去,接著她似乎明白了什麼,顫聲問道:「司雲柔是被你們害死的對不對?卿玫成了你們的替死鬼,若香你以前是個很乾淨的丫頭,為何要同她……」
「林姑娘,你說的很對,只是有很多事不是你選擇就可以改變的。再告訴你,我不叫若香,請叫我娥蘭。」娥蘭面露愧疚之色,曾經她遇見林陌惜時,她是真心想伺候她一輩子,只是一個被控制的殺手哪有什麼權利選擇,她只能服從命令。
「怎麼樣林陌惜,是不是很詫異?一直被蒙在鼓裡的感覺如何?心懷愧疚是種怎樣的滋味呢?」媚顏譏誚的對她嘲諷著。
終於口中的血再也強吞不下去,她「噗——」的一口噴出一朵血霧花,裙角之上紅梅怒放。
媚顏向前邁出兩步,她幾乎伸手就能將林陌惜反控在手中,她大笑著說道:「林陌惜,看來不用我動手,你身上的驪香毒也能要了你的命呢。只是驪皇對你居然這般好,不但減輕了毒性,他還為了你居然將我貶到姬營。」說到這時,媚顏的眼眸發紅,她忍不住將細長的指甲扣緊她的下顎,將林陌惜的頭生生扳了起來。
「陌惜……」溫辰夏提轉內力,他不能看著她受傷。
「你若敢上前一步,我立刻扭斷她的脖子。若不信,儘管試試看,到底是你的身形快,還是我的手力快。」媚顏憤恨的說道。她想不明白為何她總是能得到別人的青睞,而她立功不但沒封賞,卻被貶到姬營,從此無天日。
「媚顏,我想……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在煜逸身邊那麼久,為何對他下毒手。」林陌惜被捏的喘不過起來,她強忍著脖頸出傳來的疼痛,低聲問道。
「想知道麼?我就讓你死個明白。」媚顏嘴角斜勾起一絲奸笑,她接著說道:「我是驪皇派去刺探他的細作,可我愛上他了,那麼多日日夜夜在暖月閣,他卻從來沒認真瞧過我,他放蕩的外表都是虛假的,他的心只有一個人,不是我們每一個人,也包括你。」
「哈哈——哈哈——」媚顏突然仰天大笑,眼角卻滾落出一顆苦澀的淚珠,裹著紅塵,消失在寂寞的土地裡。「林陌惜你想知道那個人是誰麼?等你死了我就告訴你……」
說完,媚顏悄然抬起衣袖,手中赫然多了一柄匕首,她直指著林陌惜,向她刺去。
如此近的距離,死亡不過是一刺之痛,比起她現在飽受毒藥侵蝕要來的快多了。她沉靜的閉上雙眼,等待著心臟劇縮的疼痛。
一秒鐘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悠久,許多事在知道真相後,總是會很殘忍的將所有快樂的記憶扼殺,她糾纏在這紛亂的世間,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