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總歸是會流盡的,林陌惜靜靜的抱著雙膝倚在床頭,整個人沉浸在黑暗之中。
外廳一陣細微的響動,一抹黑色的影子,悄然走了進來,他利落的翻身上了屋樑,靠著樑柱低頭看著下面的女子。身形鬼魅,悄無聲息。
「風大哥,我知道是你。既然來了,為何躲在黑暗裡不說話?」林陌惜抬起雙眼,所能看見的只有黑暗。
風影本打算默默陪著,只是不想她竟然知道他的存在。「你如何知曉我在的?」他自語輕功不弱,在元戎除了沐煜逸,沒有人能發現的了他。
「氣息,你和他有著相似的氣息。」林陌惜低聲回答道。
既然被發現,風影也不好坐在樑上,便輕躍而下,不帶一點聲響的站在林陌惜身邊。「我早說過,他會傷害你的。不如今夜隨我走吧,我們浪跡天涯可好?」他總是很努力的想要帶走她,儘管只有一分的把握,他也會付出百倍的努力。
氳著淚水的雙眸,面龐上閃過一絲不被發覺的苦笑,她喃喃自語道:「我已經愛上他了,沒有退路。幸與不幸,我都要承受下來。」
風影顯然沒有想到,他得到的答案會是這樣,吃驚的問道:「你不後悔?陌惜,何必要苦著自己。」他有些隱痛。
「不後悔。」她答的乾脆利落,果斷決絕。
風影又想起那個花一般的她,從第一次遇見,那時她還只是個不諳世事的七八歲孩童,純淨的笑容,關切的話語,讓他從此不能忘記。「陌惜,你還記得我麼?天祈寺裡那個練武的男孩?」他小心翼翼的提示著。
「不記得了,我自上次落水就好些事情都記不起來了,對不起。」林陌惜此刻才知道為何風影總是追逐著她,只是她不在是當年的那個女子,而她也不能說出自己是穿越而來,便只好隨口編個謊言哄騙著他。
「我懂了,以後我還是會默默守護著你。」風影的話語無比苦澀,他一直渴望的,從此再無希望。只見他在黑暗裡漠然轉身,獨步頹然的走向門外。
林陌惜和衣側躺在床榻上,就在剛才,她想明白了一切。她斷然捨棄不了這份感情,但是一個擁有帝王夢的人,注定身邊會有形形**的女子,若是錙銖必較,那定然是無底限的心累。她不想做妒忌怨婦,只要他的心在自己這,人在哪又有什麼所謂呢。
頓然醒悟,她感覺自己胸口的悶氣消失的悄無蹤影,心情也好了起來,只是哭過的眼皮,卻越來越沉重,幾番掙扎,還是被周公請了去。
沐煜逸深夜,喝的酩酊大醉,滿身的酒氣,眼色迷離。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意識有多清醒,再多的酒,也掩蓋不住他的記憶。林陌惜失望的眼神,如同夢魘一般,如影隨形。
他走到銘心閣,剛附在門上的手卻收了回來。轉身朝著來時的路,往回走。剛走到院外的假山旁,他又折轉回來,揮手大力推開門。沐煜逸也未點燃燭火,便摸索著走到床邊,退去外衣,爬上了床。他感覺到自己面前溫暖軟香,不自覺的伸手摟了過去。
「陌惜對不起,今天我不應該那樣說。只是你知道,我有苦衷的。岐州雖然是我的封地,可喬鴻山的勢力遠不止他表面的這麼簡單,如果我與他鬧翻,受苦的還是岐州乃至全國的百姓。」
「我知道你有苦衷,是我不好。本來那傷就是我自己劃的,怨不得旁人說辭。明日你就接喬姑娘過來吧,就算是你不喜歡,也還是要讓喬大人安心跟隨你才好。有她女兒在手,行事總要方便些,不是麼?」
從沐煜逸砰的一聲推開門,林陌惜就從夢中驚醒過來,她感受著他越來越近的氣息,濃濃的酒味,淡淡的傷楚。
「陌惜,你想的和我一模一樣,是我委屈你了,不過我答應你的,旁人誰也奪不走。」話語間掩不住的欣喜,剛才反覆在門口徘徊,他不確定自己要不要進來,只是還好進來了,否則他肯定會後悔。
「你若安好,我便無憾。以後少喝點酒,傷身。」林陌惜側轉過身子,剛巧對上沐煜逸那閃亮的眼眸,她承認自己很眷戀。
相顧無言,淚兩行。
她從懵懂不知在河畔第一次遇見他,冷峻嚴肅。到現在日日夜夜與他相擁,溫柔細膩。愛,讓他們從敵人變成戀人,她很知足。
「煜逸,有件事我很想問你,但怕你會生氣。」林陌惜忽的想起之前離開的風影,她太想知道他們的關係了。
沐煜逸把她剛自己跟前摟了摟,笑著說道:「除了我的陌惜,還有什麼事能讓我生氣的?」
「風大哥和你是什麼關係呢?」她接著他的話茬,就說了出來。
沐煜逸聽到這,攬著林陌惜的手明顯放了下來,語氣有些不快。「為何問這事?不過總瞞著你也沒什麼意義,他是我的胞弟,只是我母妃從不肯告訴我,是我自己查出來的。不怕告訴你,我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在照鏡子。」
「原來是你親弟弟,難怪和你這麼像。那為何他不是皇子?」
「我也問過母妃,但她守口如瓶。自我十歲那年在天祈寺看見他,風影就一直跟在我身邊。」
聽到「天祈寺」三個字,林陌惜腦中一閃而過風影的話語,她連忙問道:「那你可曾遇見過我?」
「當然,我在宮裡就見過你,依稀記得那天我獨自在宮裡玩耍,你穿了件海藍的裙子,坐在永平宮的台階上,恬淡乖巧,只是我連名字都未問的,你就被一個管事的嬤嬤帶走了。後來我遇見薇兒,她和你的樣子竟有幾分像,但你卻殺了她。這也就是為什麼,我一直在追查著你,我那時才曉得你就是當年永平宮裡的小丫頭。」
「後來呢?你查到了什麼?」林陌惜感覺自己破碎的記憶正在一點一點的拼湊起來,有些已經可以連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