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黑沉如濃墨,天上星斗皓月,都被遮進厚厚的雲層中。林子裡蟬叫之聲,戛然而止,樹梢投下鬼魅搖曳的身影。
一行黑衣,快速穿過密林,來到離南城門不遠斜坡下。城牆之上火把通明,隱約可見來回走動的士兵。沒有重兵把守,一切看起來井然有序。
「我們怎麼進去?」林陌惜悄聲問道。
杜世彥指了指離南城門不遠的一個偏門,「就從那進去,我已經打點好了。」
他們沿著斜坡繞過南城門,潛身來到側門。杜世彥上前,輕叩三聲。
木門那面傳來一句不是很清楚的聲音:「木在土裡,人在世上。」
「祖產在天,三言何耐。」杜世彥接著說出下句。
對面聽見回復,半晌門吱呀一聲陡然打開。裡面火把通明,為首的居然是李德林。
「杜將軍,下官在此恭候你多時了,如何來的這麼晚?」李德良咧著嘴角,一副熱情的樣子。
連林陌惜都沒想到,這李德良是如何知道他們的計劃?在這的全是心腹,為何他就像得到線報一樣,等著大家來自投羅網。
「李大人這麼晚還在此等候在下,真是辛苦。」杜世彥先是臉色一驚,但很快就鎮定下來,暗沉下臉色。
「杜將軍,下官別無它意,只是打算和您去府衙敘敘舊,至於你帶來的侍衛,就讓他們回軍營吧!明天一早,下官肯定毫髮不傷的把你恭送出城。」李德良恭敬謙卑的俯身說道。
「好,李大人爽快,本將軍就和你走一遭。你們先回去候著,林侍衛隨我一同前去。」杜世彥喚著身後的林陌惜。
林陌惜也算配合,上前謝了恩,跟著杜世彥上了李德良的馬車。
不多時他們便到了錦州府衙,內外燈火通明,通往後院的大堂都站滿了官兵。進了大堂,李德良笑盈盈的示意杜世彥上座,而林陌惜便站在他的身邊。
「杜將軍,喝茶。近日勞頓奔波沒有好好休息吧,今夜就在下官處好生休息一晚。」
「李大人,有話直接說,鄙人是一粗漢子,不懂得這些拐彎抹角的話。」
「杜將軍爽快,不瞞將軍,今日下官在行轅抓到一人,他說是你的侍衛。下官不敢定奪,只能請您來辨認一下,看是否確有此人。來人,把他給我帶上來。」
林陌惜只聽得抓了一人,緊張的一下咬破了唇角,腥甜漫過口腔都未察覺。她蹙著眉,緊張忐忑的等待著那人被帶上來。
兩個官兵帶著一個身穿墨色短衣的男子,他昂首挺胸,不屈不撓。饒是被後面的人硬逼下跪,也未失氣魄。
林陌惜看著那個人,她稍稍鬆了一口氣,這人她並不認識。只是當她碰上那雙如幽靈般深邃似海的眼睛,渾身卻一顫,這個眼神再熟悉不過了,是沐煜逸。
此刻站在她面前,被抓住的是逸王沐煜逸。那風影去哪了?林陌惜心中閃過無數問號。
林陌惜悄悄低頭斜看著杜世彥,顯然他並未認出來,杜世彥正打算告知李德良。她藉機撞了一下杜世彥,自己跑到沐煜逸身邊,拉著他痛哭道:「哥哥,小林子總算找到你了。那日你為何不讓我同你一起受苦,要撇下我?」
沐煜逸很快就明白林陌惜的話意:「我捨不得弟弟你受苦,哥哥不能那樣。」
杜世彥正要說自己不認識的話,卻被林陌惜一撞,到口的話生生吞了回去。又看到林陌惜似乎認識這個人,他便有了想法。「林侍衛,這是你哥哥?」
「是,是我的親哥,林楓逸。幾日前他偷偷離營,將軍這幾日屬下求你尋的就是他。」林陌惜平靜的說道,她相信自己的話,杜世彥一定聽的懂。
「是這樣啊!李大人,這個人是我擅離的士兵,本將軍要親自押回軍營去,你沒有意見吧!」杜世彥口氣變的強硬起來。
「杜大人這是什麼話,我今日請你來,就是要把他送回給你的。我這小小的錦州,怎麼敢給你添麻煩。」李德良今晚得到線報,知道杜世彥會親自來救沐煜逸,所以他一早就加強了戒備。但是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州官,沒必要把事情鬧僵,上面只是讓他守著沐煜逸,並沒有讓他得罪沐煜逸,這點厲害李德良還是能分得清。
「李大人,本將可有一個不請之情?能否去看下王爺,畢竟有很多軍務需要他處理。」
「杜將軍,王爺早休息了,他這些日子在調理身子,跟下官說了晚上一律不見客,連下官都不曾見過。」這話說的真真實,自從他安排墨蘭去沐煜逸那,就再未見到墨蘭,沐煜逸也未曾搭理過他。
杜世彥想了想,此刻還不好和李德良鬧翻,畢竟他是一州之長,將來若是打仗,還需要從他這借兵。便順了順自己的氣,推脫說累了,讓李德良安排他們先休息,明日一早還要回軍營。
李德良得令,陪笑著送杜世彥去了廂房,一人安排了一間,均是有人把守著。
林陌惜有好些問題要問沐煜逸,一夜真真是無眠,輾轉反側,熬到了卯時。起身洗漱妥當,隨杜世彥吃了早點,幾次想問出來的話,都被他壓了下去。
一切準備好,李德良親自牽來馬匹,林陌惜和沐煜逸騎一匹,杜世彥騎一匹,三人飛奔離開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