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見她腰腹略粗心中奇怪,如此佳人腰間卻是有欠苗條真真令人好笑哎呀不好!剛才墜兒要她注意身子,莫非她肚子裡有了小娃娃?這可好玩得緊,這一掌下去豈不要弄出人命來想到此黃衫少年硬生生地將手收住,此時手掌幾近其衣。饒是如此帶起的掌風也將寧兒拂了一下。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寧兒帶著腹中胎兒從生到死,從死到生走了一個輪迴。已驚得她魂飛天外,只道是我命休矣,寶寶休矣!卻見對方收掌松劍面現關切。寧兒鬆下一口氣只覺得週身乏力,心跳得厲害頭上冷汗冒出,以劍支地才勉強站住。黃衫少年尋來一塊大石輕輕放到她身邊,拂得乾淨後扶她慢慢坐下,垂手而立神色惶然不知所措。
其實寧兒倒無大礙,只是身懷有孕本就虛弱,吃此一嚇再加上掌風拂掃氣血有些不暢,休息片刻稍做吐納即可恢復如常。黃衫少年前倨後恭,真情流露倒不似假意。剛才還不可一世地恃強凌弱,現在怯怯地站在一旁,像個闖了禍的孩子,寧兒看著他忍不住」撲哧」一笑。
黃衫少年放下心來,」你不要緊吧」?他關切地問道。」沒事兒,歇一會兒就好了,我的馬上有水袋麻煩你給我取來」。寧兒道。他答應聲動作極快,寧兒喝了兩口水心緒巳是平穩問道:」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見她真的無事黃衫少年恢復常態頑皮地說道:」姐姐你得先告訴我你是誰」。寧兒全無機心對方亦是直性。」總得我先說」?寧兒見他認真的樣子有些好笑,」我夫家姓李,娘家姓袁」。」姓李的可多了我怎知你是哪一家的,不過江陵城中姓李的我就佩服一個」。黃衫少年說道。寧兒道:」能讓你佩服的人定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人又長得英俊瀟
灑如玉樹臨風一般對嗎?不過這樣十全十美的人是沒有的」。她心裡則在得意地想,這樣的人有就在我家中,不過你是不會認識的。」這樣的人有」!黃衫少年道。」沒有」!」有」!」誰」?寧兒問道,」諒你也說不上來」。因為在她的心目中只有自己的夫君才是世上唯一十全十美的。黃衫少年不服氣十分有把握地說道:」提起這個人是大大的有名,告訴你也無妨你一定會認同的。他就是江陵的剌史李荃我李大哥」。寧兒聞言愕然愣,黃衫少年則大是得意。
萬沒想到他所敬佩之人竟會是自己的丈夫,寧兒心裡像是灌滿了蜜糖,又似盛夏酷暑飲下一盞清泉,感到無比的甜美和舒暢,看來這傢伙倒還有些眼光。」李荃乃官府中人,你是如何認識他的」?寧兒問道。黃衫少年得意道:」先別管我是怎麼認識的,你就說這人怎麼樣?值不值得佩服?算不算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寧兒想了想道:」還算行吧」。」什麼叫還算行吧」?黃衫少年憤憤不平起來,」你這人不行,不知什麼叫真英雄。我行走江湖這麼多年,不論是文才還是武略第一佩服的就是他」。」吹**螺,人家是朝廷命官你是江湖之人,如何會有來往」?寧兒估計他在胡吹便套他的話。
黃衫少年道:」我們不但早就認識而且是好哥們兒,關係可鐵了。今天前晌我還在替他辦一件大事」。寧兒盯著他想能有什麼大事我如何不知?」我看你也不像壞人,告訴你倒可以不過你可不許向外亂講」。黃衫少年鄭重道,」昨天我李大哥就是李荃,應我爹爹和呼延叔叔之邀來荊門做客,晚上回江陵的路上和我爹爹聯手救了一個十里鋪的姑娘叫唐婉娘。李大哥公務在身且有按察史要到江陵不能久待,他一走又擔心那些惡徒再來尋事,便叫我來辦下邊的事。你說我和李大哥是不是鐵定地好」?
昨天李荃應張大俠和呼延寨主之約去了荊門,這件事只有自己和墜兒知道,這傢伙也知看來不會有假,應該是張大俠的公子到了。難怪他武功那麼好,只是沒聽李荃提到過他。」他又救了個姑娘,這事倒還不知」。寧兒自語道。黃衫少年撇著嘴道:」你不知道,奇怪嗎?你以為你是誰,我大哥有什麼事難道還要向你講嗎?真是奇哉怪也」。」他應該和我講的」。寧兒自豪地說道。」你這才叫吹**螺,那是我李大哥憑什麼要和你講」他說著似乎覺察到了什麼,」你,你認識李大哥,你是他什麼人?莫非是」
寧兒站了起來傲然道:」不像嗎?夫為妻之綱焉有冒認之理」。見他滿面驚疑寧兒雙手背在身後昂徐步,如吟風詠月如數家珍道:」李荃,登豐李家灣村人,開元十八年十月二十六日生。至德二年制舉會試頭名,曾與神棋大國手王積薪.神笛聖手李謨義結金蘭。官居御史台察院御史後擢升為台院侍御史,曾略施小計氣得奸宦李輔國於金殿上口吐鮮血。同年調任江陵任刺史,現居刺史府邸。家中三口人李荃墜兒還有我」。她一口氣述說完畢得意之極,暗道:看你小子還敢胡吹大氣,等了一會兒別無聲響回頭一看大吃一驚。
站在面前的己經不是那位英俊瀟灑的黃衫少年,而是一位俊美無儔如花似玉的黃衫姑娘。寧兒似乎眼不能眨口不能合,直把姑娘看得臉似海棠。
寧兒曾隨娘進宮給梅妃拜壽,宮裡美女如雲,在她看來沒有哪個能比得上眼前這位姑娘。這哪裡是人間之女,純係廣寒宮裡玉兔謫凡,紫府仙娃臨世。此時她剛記起張大俠有一個男孩還是個小孩子,倒是兩個女兒成了大姑娘。
她來到姑娘面前將巾帽再給她戴上,仔細打量著拍手笑道:」原來你是女扮男裝,我說天底下怎會有如此俊俏的男子,唬得我差點把墜兒許給你」。欣喜之餘取過巾帽自已戴上,學著李荃的樣子搖搖擺擺地走了幾步笑道:」像不像你的好哥們兒」?姑娘窘態畢現臉兒更紅了。寧兒明知她在招搖,不過夫君能得此美女青睞倒也令她大為得意。
姑娘扶她坐好盈盈拜下道:」小妹張燕見過嫂嫂,適才無禮冒犯望嫂海涵」。只喜得寧兒將她摟在懷裡不忍放開。」原來你就是那位機變百出玲瓏剔透的張二小姐」。」那是外邊的人們瞎說,嫂嫂聰慧過人和李大哥一樣」。張燕說道。寧兒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讚他聰明,雖知有些客套心裡大是受用。
張燕道:」爹爹曾和嫂嫂在大槐樹樹會過一面,對嫂嫂的為人極口稱讚,說嫂嫂為百性敢於打抱不平,不畏強敵實為女中豪傑。要我以嫂嫂為鏡以正行止。故小妹心儀嫂嫂己久」。哎喲嘴兒這個甜那,寧兒心中舒暢之極。她沒想到自己的一次冒失竟被傳為佳話沾沾自喜道:」我是一個閒人每天無所事事,所謂俠義之舉不過偶一為之莽撞得很。現在回想起來實是不自量力,己經留下話柄,不過我倒不在乎」。她對張燕很是羨慕,有父母有姐弟還有一位可敬的外祖母。而且都住在一起多麼美好的一家人。
張燕問道:」嫂嫂要去哪裡?路上不太平我大哥也不給你多派倆人」。寧兒見問神色立刻黯然起來。
隨著楊柳的擺動,風兒送來陣陣清爽。聽了寧兒的講述張燕久久不語,她感動極了。堂堂的剌史大人乃是一方之長官,可以說是大權在手左右任為。竟然
連日常所需之資皆無,如此清貧都是因心繫百姓所至,爹爹真有眼力和他交往。再看荊門的那些官員們,品秩比李大哥小著許多,卻是終年花天酒地有著用不完的銀子。
張燕想像著李荃忙碌的身影說道:」嫂嫂,你不該私離江陵,李大哥知道後定會十分著急。江陵百姓受災盜魁聚,李大哥肩擔大任,有了他江陵才會安定。你本應邦他,至少也不要給他找麻煩才是」。寧兒道:」燕妹說得對,其實一出江陵我就有些後悔,可是淨後悔也解決不了難處。我也曾想當些東西,可是那些值點錢的不是娘給的便是你李大哥給我的,動哪樣都捨不得。只好回娘家要些銀子來,我娘知道我這樣一定會難過的」。說著她流下了眼淚。
張燕有些氣憤暗道:這個李荃可真有你的,家裡沒錢說一聲不就行了?家中本己這樣我呼延叔叔給你為何不要?自己又不去想辦法,害得嫂嫂這個千金小姐嬌弱的大美人千里奔波,路上出了事怎麼辦?看你不後悔一輩子才怪。她忽然又想起寧兒腰腹之事,想問又不知如何開口。
寧兒見她一會氣憤一會忸你,忽而臉紅忽而笑不知她心裡搞什麼鬼。伸指在她額頭上一拄道:」胡思亂想什麼」?好不容易張燕才平靜下來正色道:」嫂嫂我問你一件事,你要如實回答可不許笑我」。寧兒見她如此一本正經料想定有要事便說道:」你儘管問,我不笑就是」。
張燕鼓足勇氣小聲道:」你的肚子裡可是有了小娃娃」?寧兒再也想不到她會問這事兒,臉兒驀地紅了嗔道:」你怎麼想起問這個」?其聲之低弱似蚊蟲。話一開了頭便少了顧慮張燕央求道:」我想知道,我就是想知道」。寧兒微微點了點頭。張燕心中大喜道:」是個男孩還是女孩」?寧心大感好笑道:」這怎會知道」。
張燕心裡充滿暇想道:」我看生個女孩最好,有了小妹妹我要給她頭上戴好多的花,給她買新衣裳和許多的小裙子。我還要教她武功,小妹妹一定像你這樣好看」。」是小侄女不是小妹妹,你這當姑的」。寧兒糾正道,心中既羞且喜,既怕她問又願她問。」嫂嫂,怎樣才會有小娃娃?你是怎樣有的」?張燕靠到她的身上問道。這下可把寧兒羞到了極處,她望著這個不黯世事,天真可愛的對什麼都好奇的小妹妹,輕輕撫著她的秀切切叮囑道:」燕妹,記住嫂嫂的話,這種事無論何時都不要問」。
張燕隱隱感到問的有些不妥,不妥在哪裡卻是不知。寧兒接著又說道:」你不明白不要緊,等你長大了自然會知道」。張燕覺得嫂嫂非常親切,往下一出溜倒在她的懷裡不願起來。嫂嫂這樣好的人卻為了銀子這點小事為難,李大哥可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我應該給他點顏色看看,替嫂嫂出這口氣。
別看腹中的胎兒如何有的她弄不清,捉弄起人來卻極為拿手,鬼主意眨眼即來花樣百出。寧兒低頭看著懷裡的燕妹,覺得是那樣乖巧頑皮令人愛憐。秀烏黑陽光下現出綢緞般的光澤,雪白的皮膚細膩滑潤沒有半點瑕疵,眉毛彎彎如弦
月,長長的睫毛蓋住那雙充滿靈氣和好奇的眼晴。正端詳間見她的眼珠在眼皮下面來回轉動,小巧的鼻子也漸漸翕動起來,接著吃吃地笑出了聲。」你瘋啦」!寧兒嗔道。
張燕一骨碌爬了起來將手指放在口裡一聲呼哨,她的那匹黃馬跑了過來。」我這馬怎麼樣?我爹爹最是懂馬,找了好幾年才給我找到這匹寶馬。它的性子可烈了我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才把它降服」。寧兒細看這匹馬,身架和自己的白龍很是相似,四腿細長,蹄尾鬃毛烏黑亮,腦門豎著一條白線,通體金黃如同披著一身閃緞。一看便知是匹罕見的寶馬良駒。」這匹馬叫金硯雪,和當年秦叔寶大將軍的那匹鉛頂乾草黃極為相似,我把它當哥們兒」。張燕說著從馬上解下個小布袋道:」李大哥日夜操勞也不容易,要知官場險惡勝過江湖,需全力應對切不可讓他分心。這點銀子你且收下,銀子不多
也夠用幾個月的你就不必去長安了」。
寧兒哪裡肯收說道:」這可萬萬不行,若被你大哥知道了我定要受責的」。她堅辭不收。」這銀子可不是偷來的,是我爹爹做生意掙來的,你不收便是瞧我們江湖人不起」。張燕手捧銀袋嘴巴撅起滿臉的不高興。」是這樣的,燕妹你聽我說」張燕充耳不聞嬌嗔依舊,急得連頓雙膝將銀袋捧到她的眼前。
寧兒不忍拂她好意,夫君那裡再去解釋吧。她道聲慚愧雙手接了過來。張燕這才高興,便將自己如何捉弄李荃給她出氣的主意講了出來。兩人都是心地單純迂事不喜三思不慮後果之人,如此妙計她二人自是一拍即合。估計墜兒搬救兵也該到了,寧兒便邦她梳頭盤。
馬蹄聲隱隱傳來張燕叫道:」是兩匹馬,一定是墜兒和李大哥到了」。張燕催她要快他卻要改變主意。」不行」!張燕叫道,」這是多好的計策呀」。二人手忙腳亂了一番,黃衫少女剛剛變成黃衫少年,李荃和墜兒就趕到了。
李荃回到家中還未進屋先聞到肉香,心中大樂肚子也隨之叫了起來,他才想起午飯尚未用。正要進屋墜兒端著兩盤菜和他擦肩而過搶先進去,繃著臉話也不說。李荃的眼睛何等厲害,別看墜兒臉色有異,嘴角流露出的那一絲笑意早被他察覺。
他和寧兒居住的房間分內外兩室,臥室在內間量較小外間起居間量較大些。
用飯時就在南窗下,北面正中一桌兩椅,牆上掛一幅出自他本人手筆的丹青意」印峰聽濤圖」左右對聯是」山中結廬不計日月甲子,松濤入耳常懷天地風雷」。橫批」有道無憂」。這是他到江陵後,憶及十年結廬名山有感而作。因其太著痕跡,便掛在這裡得暇欣賞。
寧兒坐在椅子上見他進來端然不動,若無其事地把玩著張燕送給她的汗巾。李荃心中好笑,也不理她自顧坐到桌前便要用飯。」進來就吃,也不洗手」。寧兒忍不住開口了。
她原想李荃回來見到豐盛的飯菜和她手中的汗巾,定會臉色陰沉並加以追問。然後自己擺足了架子,出夠了氣再理直氣壯地據實相告,以令他大感意外和驚奇。想像著即將出現的情景她心裡得意極了。
不料李荃對今天生的事似是渾然不知,這使寧兒深感意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起來。手中的汗巾不住地擺動,嗓子也像不太得勁兒不時地咳上一兩聲,只盼引起他的注意。
李荃餓壞了,好歹洗把手面對如此豐盛的美味只想大快朵頤。墜兒端來一小盆湯輕輕放好,李荃右手夾菜左手猛地朝她右手抓來。墜兒的手若是下沉便會觸及沸湯,她應變飛快右手稍移隨即成爪反扣李荃脈門。李荃疾撤反腕食指一彈正中其合谷**,墜兒立時感到手臂一陣酸麻同時李荃己將一箸菜餚送到口裡。
他對家中唯一的下人視如親妹,教文教武從不懈怠。他時常出其不意地考較她的武功倒還別有情趣。但是,今天還是次觸其**道,手法雖輕已足令她大感不適。墜兒深知小姐此次出走自己也有過失,考較中不動聲色略被懲戒亦是心悅誠服。
李荃道:」墜兒,你這手金絲反纏太過遲緩,事突然若迂高手定然無功。你一抓落空後招跟不上所以先機盡失,要按對方的變化而變化。你應主即變龍爪手,既可護定自己的要**又可乘勢反攻。還可食中二指相駢,以逸待勞直指對方的勞宮**,迫使敵收招改式,至此你己贏得先機。這一番評講乃是武學中擒拿技法之真諦,金玉之言。墜兒獲益非淺心中大是感激。
見夫君和墜兒大談武學,寧兒按捺不住來到桌旁道:」相公,這飯菜可好」?」好」。」這汗巾可好」?」好」。李荃故做無他又不經意地問道:」張燕走了」?」走了」。」你怎不讓她到家裡來」?李荃邊吃邊說如敘家常。寧兒道:」她說她還」墜兒見小姐憨態可掬己墜彀中卻渾然不覺,心中極是好笑暗道:小姐又敗了。
寧兒見墜兒在使眼色猛地醒悟,她跳了起來雙手在李荃背後亂捶叫道:」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李荃道:」唯有一件事我沒料到」。寧兒眼睛一亮問道:」是哪件事」?李荃臉色一整眼晴向北面桌上看去。
一切都瞞他不過,事到臨頭寧兒又現出了怯怯的神態。她低下頭小聲地說道:」我說出來你可不許生氣」。李荃的神色一點也沒緩和:」你說吧」。寧兒便將張燕贈銀的經過說了一遍。
李荃沉吟良久道:」張大俠父女只要是下山,身上總是帶有銀兩。為的是邦助窮苦的百姓,多年來己成慣習。他們的銀子全都是做生意掙來的辛苦錢,你弄了這麼多的菜便知你收了他的錢。我之所以不許你收別人的銀兩錢財,是因為我在任為官,恐怕有人乘機行賄。張前輩為人極是正派,他和我己成忘年之交,朋友間有通財之誼,我也不是古板之人受他家一點恩惠倒也無妨」。聽到這裡寧兒如釋重負般地長吁一口氣,話立刻見多。」常言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咱們記下就是了」。李荃見妻子又要忘乎所以苦笑一聲道,」快當娘的人了還這個樣子。你在江陵可是大有身份的人,要處處為人師表,給那些貴婦們做出個樣子來切不可任性妄為」。寧兒思前想後對自己的任性大感愧疚,暗下決心以後要邦夫君做大事,決不能再讓他分心。
按察史來江陵己經四天了,吃住都在驛館,手下的從人們每天出出進進的也不知忙些什麼。按照律令按察史的一切地方官員是無權干涉的,倒有責提供一切便利。所以李荃除了禮節性的來往外,一般事宜有專人去辦倒也輕鬆。
曹樸自從科舉弊案之事後對李荃頗為忌憚,也盡量少和他見面,這樣可就顯得有些生疏緊張。李荃倒無所謂別駕譚大人的心裡卻很是不安,今天處理完常例事務便來找李荃。」李大人,這兩天下官總覺得按察史有些怪異」。別駕面帶憂色地說道,」按察史奉旨而來,巡察江陵的旱情和民風,而他行事似乎並不在此」。李荃滿有興趣地問道:」何以見得」?別駕壓低聲音道:」下官愚見怪異之處有三,曹大大在荊門任意胡為,不但收受賄賂還縱容惡徒強搶民女。而大人你要給他擺酒接風他卻一本正經地拒絕了,顯然曹大人對大人你懷有戒心而故做清正之態此一也。此番按察史來江陵只為咱們上奏的旱情災民和求賑之事,可是四天了,曹大人並未來聽取江陵的陳述亦不調閱有關旱情的案卷此二也。荒旱之年,河工役使.耕耨欠畝.糧倉蓋藏出納等項均不詰考此三也」。
李荃對此大有同感,心中則歎道:譚大人太過忠厚有些事情是看不透的,尚須透露一點內情以令其警覺遂道:」江陵有事求見按察史難潘府求見按察史易,此四也」。別駕驚道:」如此大事大人切不可戲言」。李荃道:」決非戲言,情實此耳」。
這還得了,曹大人身負聖命,草率公務卻與鄉黨惡徒頻有往來,看來事情大不一般。不過李大人也真了不起,別看年紀輕輕可算是運籌帷幄手眼通天諸事皆在掌握之中。幾個月來,江陵生的事可謂棘手,然而李大人卻是竹在胸,談笑間冰消瓦解。眼下之事見他亦是鎮定自若,談笑風生,別駕也就放下心來。
近日,江陵府的大小公務很多,別駕大人主持處理忙得不可開交。李荃不便置身事外一天到晚也不得閒,對此他有些煩。回到家中照例洗手淨面,用茶用飯,
聆聽嘮叨。完成這些例行公事後逃也似地躲進了書房。
只要一進書房他就感到舒暢,他關好房門椅中坐定,凝神歸息,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如同於大道。此謂道家坐忘之功。這種功法看似靜處無為,實則雖虛靈而不僵直,松懸而不沉垮,內息調運輕柔平緩,運行於大小周天。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己是繁雜皆忘,心地空明,慧蓄智盈,己達虛靜之界。
這難得的閒暇他才分珍惜,按他的要求寧兒和墜兒是不會打擾他的。剛三個晚上他就完成了&1t;&1t;黃帝陰符經>>的釋錄.分章.正解。從」觀天之道,執天之行」至」知之修煉」的一百另五字為上章,命為&1t;&1t;神仙抱一演道章>>;從」天生天殺」至」小人得之輕命」的九十二字為中章,命為&1t;&1t;富國安民演法章>>;從」瞽者善聽」至」昭昭乎進乎象矣」的一百另三字為下章,命為&1t;&1t;強兵戰勝演術章>>。&1t;&1t;黃帝陰符經>>的正解,驪山聖母口授金章早己恭錄齊整,只須重新謄寫便可完成。
唯其意艱深晦澀,涉及到天地萬物.八卦易理.河洛精髓.商高定理.周天歷數.大衍之術.星圖圭表.音律宮商.農桑商賈.岐黃之術尚須參通悟透,才能佐證其述以傳世人。
李荃十載結廬名山,廣納天地靈氣,融身自然。疏煙火,遠紅塵,無意間保得其心神無染之本真的元神態。己達小知境地,故天降大任於斯人。
不知不覺己是亥時,李荃正神遊易海智攝河洛,通蔽昭然之際,忽然一個微小的聲音傳來。他耳聰過人雖心無旁騖的忘我間,只要是有異之聲,哪怕只有繡花針落地般的微小也會立即警覺。
無疑,房頂上有了夜行人,他抓起寶劍來到門旁從門縫中望去,對面房上果然有一人影,月光之下朦朧可辯。只見來人身材不高,纖巧苗條。微風中長飄動,原來是個姑娘。她直立屋頂沒做任何隱蔽定是張燕到了,李荃沒有出去靜靜地注視著。」什麼人,膽敢夜闖官府」?這是墜兒的聲音。」是墜兒妹嗎」?」你是誰」?墜兒反問道。」我是張燕來看嫂嫂」。說著那黑影落到院中幾無聲息。李荃微微一笑自去忙手底的事。
墜兒提著寶劍警惕地來到近前仔細觀看道:」真的是你,這一換裝束我都認不出來了,你等一下」。她轉身正欲通報寧兒走了出來道:」是燕妹嗎」?」嫂嫂我來看你」。二人見面非常高興攜手走進房裡。」李大哥還在書房嗎」?張燕問道。寧兒道:」他整天瞎忙也沒個早晚,說他吧不愛聽著呢。咱們不管他,反正也管不了。你怎沒早些來在我這裡吃晚飯那有多好」。張燕道:」現在我還餓著呢,家裡可有吃的」?墜兒急忙向廚房跑去。
寧兒靠在床上將張燕攬在懷裡不捨放手,張燕道:」你生得這麼美李大哥肯定特別喜歡你,那天的事怎麼樣,把他氣壞了吧」?」才沒那」,寧兒望著搖曳的燭光說道:」你大哥就像這支蠟燭,只要點著了什麼都能看得清,看得明」。她又將那天的事述說了一遍。張燕呆望蠟燭心中愕然,原想捉弄大哥替嫂嫂出氣,誰知弄巧成拙心中大是不解。」來這麼晚連飯都沒顧上吃,一定有事」。寧兒道。」我其實來得不晚,晌午就到了江陵」。張燕道。」怎麼沒到家裡來?準是不想我」。張燕正要說話墜兒將飯菜端來,她抓起饅頭就要吃寧兒拿過她的手看了看笑道:」怎麼和你李大哥一個毛病,看這手髒的」。張燕做了個鬼臉兒乖乖地去洗手。
張燕極喜歡這個新認下的嫂嫂,人又長得美脾氣又相投,武功還說得過去。分手後心裡一刻也放下下。好不容易抽出空來等到了江陵己是正午,此刻去李家恐有不便,於是找了個酒樓想吃完飯再去。
進了二樓的雅間要了一葷兩素三個菜便依窗而坐,邊品茶邊猜想李荃被戲弄的窘相。這時門被緩緩推開了,她側目一望,門後探出一張虛胖白淨的臉,一雙小而圓的眼睛正盯著她。
那是一張皮肉鬆弛皺紋密佈的臉,令人感到蒼老而奸滑。頦下一部又黑又密的鬍鬚與那稀疏而灰白的眉毛很不相稱,她忽然覺得這張臉似曾相識卻一時想他不起。見她回望那張臉擠出一點笑容點頭道:」走錯了門兒,打擾了」。說完縮了回去並輕輕帶上門。
這一說話可洩了底,張燕的記憶力極強,只要見過一面隔很長時間仍能記起。這人貼了假鬍鬚若不是他那沙啞的嗓子和獨特的口音,還真的不好辨認。他就是潘府的大管家潘福。他和另一人就在隔壁雅間吃酒密談,聽得這裡進來客人,心虛之下自恃易容冒失察看,豈知張燕身著男裝儼然是個富家子弟,無意間將他蒙過。
掩飾自己本來面目如此謹小慎微定有不可告人的勾當,聽動靜他就在隔壁。張燕臉貼板牆運功搜聽,果有他的聲音,」沒事的,一個小白臉,紈褲子弟」。下面的聲音壓得很低聽不清楚。她正想離開忽有李荃二字傳來,立即仔細搜聽卻無所獲。這時聽小二的腳步聲傳來她只好作罷。
她通過小二打探清楚,隔壁只有兩人一個姓潘另一個是按察史的手下之人。張燕賞了他一兩銀子決定夜探驛館。
李家暫時不去,她找了家客店美美地睡了一覺,醒來時天色己晚。她怕遲誤飯也沒顧上吃,脫下男裝換上夜行衣留下一小錠銀子越牆而去。
驛館內燈火通明,曹樸及兩位隨行的官員正和潘瑋開懷暢飲。潘福己恢復原貌手裡捧著一個長形的包袱站在潘瑋身後。桌上杯盤狼籍,人們面紅耳赤看樣子己經喝了許久。屋簷下掛著幾盞燈籠照得院子裡很是明亮,幾名京師來的公差來回走動。張燕不敢太過接近,只能伏在對面的屋頂上從敞開的門向裡觀望,聲音也聽不太清。
張燕正想再換個地方,卻見潘福將手中的包袱打開捧了上去。裡面是一個二尺多長的樺皮卷,再打開是一層綠色的苔蘚襯護著的一支粗如兒臂,玉雪可愛的老山參。按察史推讓了一下命人收起然後大家又一起吃酒。她晚飯未曾吃,聞著陣陣香氣看著滿桌的魚肉,肚子」咕」地叫了兩聲口水也較平時要多些。正難耐間潘瑋起身告辭。
眾人來到院中曹樸道:」潘員外,事關重大要謹慎行事,三天的期限切勿延誤。只要這件事做好了,李荃在江陵可就待不了啦,到時候江陵就是咱們的天下」。
潘瑋拱手道:」一切仰仗曹大人,還請大人上復宰相李大人,草民定不負所托,肝腦塗地在所不辭!大人留步」。潘瑋出了門上車去了。
張燕心中很是氣憤,李大哥是難得的好官,為什麼這些人都要來加害於他?看來後台就是那個李輔國。她恨不得立即將他們痛打一頓,又一想,事關重大涉及朝廷,莽撞行事要給李大哥惹麻煩,還是將事情全部弄清為上策。乘人不備她潛到曹樸的房後。
曹樸等人回到房中卻沒再提如何加害李荃的事,而是齊來觀賞那支人參。張燕估計潘瑋己經走遠,便隨後趕去。她在潘府將全部事情搞清楚後再回到城裡,尋到刺史府邸天就這麼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