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樂酒色,入夜,皇宮中的歌舞聲聲才漸漸停下,身為這產宴會的主人,金鳳裔早就退場了,留下瑞王爺金媛來撐住場面。直到大臣們陸續退去,金媛才算是鬆了口氣,這皇兄結個婚比自己結婚還要累人。
帶著自己的三位夫君回了王府,留下一眾宮女們收拾殘局,這一晚,她睡得倒是沉穩,好久好久都沒有這樣熟睡過了,或許是因為塵埃落定,一切都恢復到原有的軌道那種圓滿感覺。雖然她並不覺得這樣對她來說是件好事。
……
瑞王府的早晨和往常沒有什麼區別,有的只是今日免了早朝。皇上大婚,普天同慶,給自己放放假,別人也連帶著有喘息的機會。
曲風行見到了弟弟,雖然沒有說上話,但看弟弟的表情似乎沒有不甘不願,擔心歸擔心,不過沒有闖入皇宮救人的念頭了。於是他留在瑞王府的後院暫住,好觀望弟弟的情況。
隱子幽的組織應該是有事要忙,不過他卻出奇的留了下來,每日和雲墨沉爭鋒相對都是常事,日子似乎又回到了當初。唯一不同的是金媛和雲墨沉的相處。
她雖然面上和雲墨沉相處的和諧,可冥冥之中兩人之間的一層隔閡早已產生了。一個為了國家不惜奉獻一切,甚至可以壓抑自己的感情。一個不愛皇權,只想要尋找輸於自己的小天地。兩個人的目標背道而馳,也造就了兩個人之間的相處越來越尷尬。
整個漫長的冬季就在平平淡淡的日子中度過,開春,天氣轉暖,這一個冬發生的事情還真是複雜多樣。
近來,隨著曲風行的告別,隱子幽的暫時離開,沒過多久又傳來了來自於西夜的消息。
皇宮大內,金鳳裔的書房中,一疊信件被呈上金媛面前。在金鳳裔的注視之下,金媛一封封的看完,心中複雜。
在南越的暗中支持下,身在西夜的雲錦連番幾次大動作,先是假意與三皇子結盟,共同對抗大皇子,然後背後捅刀子消弱三皇子的力量。簡單的事情被他用各種陰謀策略武裝起來,就變成了西夜皇室內部的一幢幢慘案,誰都沒有想到一直以來名不見經傳的的四皇子會有如此能耐,短短的幾個月時間裡,將西夜三方格局的局面打破,剷除了大皇子的鎮壓,收復了三皇子的政權,變的一家獨大。皇位的歸屬人,不言而喻。
整個世界都順從著它應有的軌道延伸下去,金媛那如同被斬斷雙翼的平靜生活,也終於在宮中的一個小變故之中被徹底顛覆!
……
五月,暖春花開的正艷,曲畔雲成為南越國有史以來第一個男妃也有四個月之久了。期間金媛只見過他短短的兩面,還是面見皇兄時候匆匆見過,他還是原來的那個他,英武不凡,若是混在軍中,必定可以大顯身手,留在帝王身邊也算是可惜了。
曲畔雲的成長是可以肉眼分辨的,他比以前更有威勢了,但眼神中的銳利卻收斂了太多太多。通過金鳳裔的口,金媛也知道了皇兄和這個曲畔雲之間的事情。兩個人之間是有情的,只不過曲畔雲的這份情是被金鳳裔給逼出來,也算是引誘出來的,傳說中的直男被掰彎也就是說曲畔雲了。
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不同於一般後宮嬪妃,爭吵甚至是大打出手都是時常有之。這一次皇兄好像真的是玩大發了。皇宮中傳出溪妃娘娘有孕已有四月,一直隱瞞不報直到肚子大了再也瞞不住,這才被發現。
因此曲畔雲怒極離宮,因為溪妃有孕的那段時間正好是金鳳裔和他成婚的那段日子,這其中的所謂背叛只有他自己能夠解讀,或許還有一個人能夠明白,那就是金媛。
身為現代人,她很能理解妻子在得知丈夫和她成婚的時候還和別的女人有糾葛,那種好像是被整個世界背棄的感覺。在曲畔雲離宮之後,金鳳裔緊接著從南越消失。兩人最終會不會有結果,那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而眼前,金媛面對的卻是一個從未想過,也不敢想像的更大更高的舞台,只因為在金鳳裔離開之前的一道聖旨。
聖旨的本意不外乎三條,第一,金鳳裔退位,第二,皇位傳給其皇妹金媛寶,第三,望眾臣輔助。
於是對別人來說需要爭權奪利,費勁千辛萬苦才能得到的皇位,對金媛來說她只是渾渾噩噩的過日子,等著等著就等到了。這個寶座來的太過於容易,也讓金媛整個處於不安之中。
讓她做女王?開玩笑!那種將整個國家的重擔壓在自己身上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她才不要受。即使在她身邊有雲墨沉這個得力助手在,讓她時時刻刻活在世人們的目光之下,這種感覺也是令人恐慌不安的。
瑞王府,自從皇上退位之後瑞王爺便抱病在身,御醫幾乎全都去過了,也不見她好轉。金媛這是在躲災躲難,對於送她上皇位來說就是災難的根源。
整個瑞王府上下,知道她真實情況的也只有雲墨沉一人,讓金媛心理好受些的是他並沒有逼自己去做不願意做的事情,反倒是幫她借御醫的口瞞著外界。
午時剛過,碧音帶著丫鬟們退下,空蕩蕩的房間裡只留下金媛一個的時候她才站起來活動活動一下身體。裝病的日子已經持續了好幾天,她心知這番推脫不能持續下去,眼下如果沒有好辦法,她這個南越的女王爺遲早會變成南越的女王。
門外輕緩的腳步聲由遠逼近,金媛怔了怔,回到床邊坐下。一抬頭,對上雲墨沉單手撩開內室紗帳的淡漠眼睛。
「你來了。」見到是他,金媛也不用裝病,自己的情況他可是很瞭解。
「你還準備用多少時間來想清楚?」雲墨沉的問話讓人不是很理解。「已經四天了,京城之外已經亂作一團,上下級官員都在觀望狀態,沒有帝王的約束,大多數官吏放鬆警惕,下級鬆懈,照這樣下去,百姓們遲早要怨聲再起,你還要想多長時間才肯坐上那個位置,統領大局?」
「那不是我想要的,你知道的!」金媛聲音尖銳,他是在怪自己對這個國家不負責任了?可是,他有沒有想過自己憑什麼一定要對這個國家負責?
雲墨沉沒有再說下去,只是認真的望著她,帶著期待的眼神讓金媛忽然想到一開始他對自己重視的初衷,『……大皇子為愛退隱,二皇子繼位,二皇子和心愛之人離開,三皇子繼位,一旦三皇子也不在其位,那麼,你要有成為南越皇者的自覺性,不要讓我失望了……』
還記得當初他就是這麼跟自己說的吧?
而現在,自己是令他失望了?
對上雲墨沉的眼睛,他的認真、複雜、以及不知從何而來的猶豫,這一天終於來了,金鳳裔的離開就是金媛命運的大轉折。
「國不可一日無君,王爺,在這個南越的危急時刻,雲墨沉還請您出面主持大局!」就在這『病房』中,那高傲威嚴的雲丞相為了讓瑞王爺改變心意,不惜屈膝下跪!
而金媛冷眼看著,淡淡笑著,心中好像出現了一個無底洞,把她的心無限的埋入下墜。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國家,而置她於何地?
「雲墨沉,其實我覺得做南越的皇上,你比我更加合適。」金媛低頭望著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無動於衷,語氣淡淡。她心知道帝王最需要的就是無情無義,而雲墨沉在這一點甚至要比自己的皇兄金鳳裔做的還要好,可惜他不是王姓,沒有生在皇家,不然也不會讓南越多次經歷新皇上任的局面。
「雲墨沉不敢!」
「沒有什麼不敢的,你都干逼我上位了,還有什麼不敢的?!」被迫於此,金媛積聚在心中埋藏以深的怨念幾乎是咆哮而出。
「你也清楚做皇上是要付出什麼代價,一開始我都是按照你交的去做,我只是失憶,想要找回屬於這裡的感覺,而不是被你藉機擺佈,培養成你要看到的樣子,你以為我沒有發現嗎?你以為我對於你的決定會欣然接受嗎?你從始至終都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長期以來的結怨藉著這個機會全部吼出,金媛舒緩了情緒,眉間的陰雲也終於散去。
「王爺。」沉默旁聽的雲墨沉在金媛紓解情緒之後這才開口,「都是我的不是,讓王爺受苦了。」
「不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雲墨沉!你知道這不是我喜歡聽到的!」金媛剛剛舒展開的眉心又忽然蹙起,她討厭這樣的他,說話做事規規矩矩一板一眼,根本沒有將她當做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來看待。
她還清楚的記得自己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雲墨沉對自己就是這個態度,機械的語言行為,將他和自己之間的關係無形中遠遠的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