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致遠果然是沒有辜負眾人的期望,只見他微微整理了下衣服,輕聲咳了咳,方才緩緩開口說道:
「皇上……」
「怎麼了國丈,」宣宗並沒有給馬致遠說下去的機會,或許對於自己早已經認定了的事情,他似乎並不希望在有人過多的參與,「國丈不覺得這孩子很可愛嗎,哭聲如此洪亮,真是天縱聰慧,世人難及,假以時日,必是一代英明之主,」
宣宗的話剛剛落地,驚得四週一片寂靜,瑞晗甚至連周圍人的呼吸聲都變沒了,
「皇上,,」馬致遠終於坐不住他,他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皇上慎言,這種事情是不能隨便說說的,將來繼承皇位大統的人,必定是皇上的子嗣,如何能輪到這個孩子,,」
馬致遠的話剛說完,早有眼尖的人發現宣宗的臉色不對,不斷的向他使了使眼色,馬致遠見狀不妙,偷偷的瞄了一眼瑞希,
此時只聽坐在一旁的瑞希柔聲說道,「皇上,這件事情是不是該和太后娘娘商量商量呢,而且後宮佳麗這麼多,任何一個都可以給皇上你開枝散葉……」
「開枝散葉,」宣宗抬起頭,目光冰冷而疏遠,「多少年了,皇后可是看見有人開枝散葉,」
瑞希一怔,她沒料到宣宗會當著眾人前,搶白自己,面子上一時下不來,微微漲紅著臉,還想繼續辯解,卻在這時,宣宗又開口說道:
「皇后,你身為六宮之首,沒有子嗣已經是缺少婦德的事情了,如今朕要將十三的孩子立為子嗣,繼承大統,為何你還要百般阻撓呢,」
「皇上,,」瑞希似乎被宣宗羞辱的忘記了一切,她忽然提高了聲音,「就算是讓他繼承未來的大統,那也是以後的事情,皇上現在萬萬不該考慮這樣的事情,,」
「皇后覺得朕該考慮什麼事情呢,」四周的空氣瞬間冰了幾分,宣宗的表情,在眾人的眼中,幾乎是從來沒有的蒼白,一絲血色都不帶,
可瑞希顯然並沒有將宣宗的異常看在眼中,她只當這是一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問話,「皇上當然應該是將全部精力都放在國家大事上……」
怕,哇的一聲,伴隨著宣宗猛拍椅子的聲音,是玄鳥哇哇的大哭聲,
「皇后真的當朕是一個傀儡不成,」宣宗顫抖著身體,根本不去看哭鬧不休的玄鳥,宣宗本該繼續下去的話,卻被肅王匆匆闖進來的身影打斷,他冷哼一聲,將哭鬧不止的玄鳥抱在懷中,不冷不熱的問,「十三可是睡過了頭,怎麼今天倒是遲了,朕以為昨天宮中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你該是第一個到的,,」
宣宗的話,句句充斥著責備的意思,還未喘勻氣息的肅王,順勢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他現在是有口難辯,只能連連稱罪,
「皇上……」坐在下手的玉檀終是看不下去自己心愛的男人受到這樣的侮辱,起身求情,
「肅王妃有什麼要說的嗎,」宣宗將頭轉向玉檀,輕描淡寫的問,「朕也很想聽聽,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你們兩個相差這麼長時間進宮……」
「皇上……」玉檀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緊張的神色,只見她微微行禮,有禮有度的說,「這件事情,如果皇上要治罪的話,請治臣婦的罪,昨日王爺回府已經很晚了,今日是臣婦不讓下人叫他的……」
「肅王妃真是疼惜丈夫的好妻子……」宣宗的話中,聽不出個喜怒哀樂,每個聽到的人,心中大概都會有不同的想法,
眼見著宣宗一個人和眾人唱大戲,瑞晗心疼的瞧著他懷中的玄鳥,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強出聲,絕對不是件明知的事,可是宣宗如果真的下了那樣的決定,對於玄鳥未來的命運,也絕對是危險大於安逸,
好在宣宗沒有繼續在肅王為何遲到這件事情上糾纏下去,只見他輕聲的對身邊太監耳語了幾句,便面帶笑容的看著瑞晗,
「瑞晗……」宣宗終於恢復了往日的和顏悅色,讓在座的人都大大的舒了口氣,可是瑞晗心中卻是咯登一下子,起起伏伏,陰晴不定的情緒,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個危險的信號,更何況這個人是掌握著所有人生殺大權的皇帝,
「臣婦在,」瑞晗連忙站起身,小心翼翼的行了行禮,
「朕覺得和玄鳥這孩子十分投緣呢,你說朕將他立為儲君可好,」宣宗面帶笑容,好像自己所說的不過是『今天又是個晴天』,這樣簡單的話,
「皇上……」瑞晗未說話,先三跪九叩一番,「若是這孩子真的跟皇上你有緣,臣婦和王爺都願意將孩子過繼給皇上,也許這孩子還能給後宮的娘娘們都帶來好運氣,將來更好的給皇上開枝散葉呢……」
「這可不行,,」宣宗想都沒想便拒絕了瑞晗的提議,「這是你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朕怎麼能說過繼,就過繼來呢,朕想著就讓他這樣當儲君……」
「可是這不符合禮法呀……」瑞晗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她心中已經明白宣宗這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就目前的狀況估計,簡單的勸說已經不能將他拉回到正常的軌道,想著,瑞晗瞬間有一種想哭的衝動,最近大家都是怎麼了,怎麼就不能正常點呢,
就在瑞晗神情恍惚,發呆苦惱的時候,有個小宮女悄悄走到宣宗身邊,輕聲說道,「皇上,剛剛你吩咐給小王子安排抓周家宴,現在都已經準備好了,請你移駕吧,」
小宮女的話對瑞晗來說,猶如是晴天霹靂,怎麼回事,玄鳥那孩子剛生下來多久,百天才過,就抓周,宣宗是不是著急了點,不過轉過心思,瑞晗一想,要是自己的兒子抓個胭脂水粉,是不是宣宗便能死了要他繼承大統的心思呢,
心中想著,瑞晗快速站起身,隨著眾人往大殿的內殿走去,明明沒有多長的路程,瑞晗卻覺得異常的漫長,似乎永遠都走不到頭一樣,
瑞晗每往前走一步,肅王的心就不由的多擔心一分,經歷了宣宗昨日的試探,還有瑞希早上的佈局,肅王彷彿變成一隻驚弓之鳥,小小的一點事情,就能觸動他已經超負荷的神經,更何況現在宣宗到底是個什麼態度,大家都摸不清,
不管宣宗對肅王,對江山是個什麼態度,但他對玄鳥的疼愛是發自內心的,剛剛還在大殿上陰晴不定的宣宗,卻已經吩咐下去為玄鳥開一場家宴,
筵席剛開,早有十餘個內飾捧著各色金盤魚貫而入,琳琅滿目,一時間殿內五光十色,眾人只覺得眼目不暇,有了剛剛大殿上的經驗,此時此刻,竟然沒有人願意先做一個溜鬚拍馬的人,
接二連三的珠寶一一被人捧了上來,在座的不要說是普通大臣就不要說了,就連見慣大世面的肅王,也差點沒把下巴磕掉在桌子上,他可從來沒見過,那個皇帝給一個王爺的孩子舉辦這麼大規模的家宴,
宣宗將眾人的表情一一看在眼裡,甚是滿意大家的鎮靜和詫異,他和顏悅色的轉過頭,沖瑞晗說,「你去帶著玄鳥去選選,看他抓個什麼物件,國丈,你猜玄鳥會抓到什麼東西,」
宣宗的哪壺不開提哪壺,讓馬致遠十分鬱悶,雖然瑞晗也是自己疼愛的女兒,可畢竟她也只是個王爺的側室,如何是不能和當今皇后瑞希比較的,要是有的選擇,馬致遠甚至希望生下這個孩子的是瑞希,而不是瑞晗,
「這個老臣猜不出來,」馬致遠聲音有些陰沉,臉色也並不好看,「皇上,抓周這種事情,還是要看他的造化,如果真是君主的料,就一定會抓到屬於君主的東西,若不是那塊料,就算強求也是不成的,,」
馬致遠憤憤不平的將心中所有的不滿都發洩出來,根本就沒去看宣宗到底是個什麼表情,宣宗本想著馬致遠會說些好聽的話,沒想到他跟自己一樣,也是搶白,
可是自己搶白別人,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誰讓他是皇帝,他說東,難道還有人敢跟著他反著說西,可馬致遠的傲嬌是來自哪裡呢,難道是來自他的好女兒瑞希,
想到這裡,宣宗又覺得自己的氣不順暢了,看來要找個機會好好的教訓下馬致遠才可以,
瑞晗可是不知道宣宗此時心中已經轉了這麼多圈,她抱著玄鳥,走到第一個太監面前,只見他手中托滿了金銀錠子,名貴的珠寶,看上去很是耀人眼目,瑞晗心中默默祈禱,小祖宗,你就抓這個吧,抓了這個皇上就不會認你做兒子了,
可玄鳥卻看也不看這金盤,伸長了脖子望向另一個太監,一陣失望,瑞晗無奈只得抱著他走到第二個太監面前,這人手中托的卻都是奇珍異寶,各類古玩,
這個也不錯哦,瑞晗甚至想慫恿玄鳥就抓這個,只知道把玩古物的人,也不會是皇帝的好人選,
似乎瑞晗的祈禱等到了老天的回應,玄鳥睜大了眼看著托盤裡的物件,眨也不眨的望著滿盤的寶貝,瑞晗心中不由一陣竊喜,這下宣宗的如意算盤是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