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說事情是真的嗎。現在哀家覺得你該給一個合理的解釋。讓哀家能夠繼續相信你。」
太后的聲音雖然平淡如常。可是這些話說出來。依舊打破了慈寧宮中剛剛的祥和氣氛。
太后如玉白如蔥段的手指似是無意的拂過身側的一盆婷婷盛開的盆栽。塗得通紅的細長指甲卻在潔瑩的花瓣上掐下重重的指痕。她似笑非笑的回過頭去。只向身後的女子凌厲的瞥去了一眼。卻瞧得那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
「太后娘娘。」半晌。站在原地的玉檀終於找到勇氣抬起頭。聲音中透露出無限的遺憾和不甘。「這件事情一定是真的。兒臣並沒有說謊。只是為何當日會是那個樣子。兒臣也不得而知……」
「你不知道……」太后的聲音陡然提高了一個分貝。「你的意思是說遇到這樣的事情。是哀家倒霉唄。哀家只能怨天。不應該來責問你是不是。」
藉著皎潔的月光。玉檀蒼白的臉見不到半點血色。心中的底氣也被太后的氣場一點點壓了下去。「太后娘娘……」玉檀的聲音中夾雜著哭腔。「請你先不要動氣。兒臣覺得這件事情一定是有人背後做了手腳……」
太后微微皺著眉頭。喃喃自語的在內殿中踱著步。卻始終想不通白那日在慈寧宮中所發生的一切。
「哀家問你。這件事情你到底是從哪裡知道的。」太后目光死死的盯著玉檀。「還是說你真的是為了報復瑞晗。用的下三濫的手段。」
撲通一聲。玉檀跪在地上。她心中清楚。若是不將實情和盤托出。太后對自己的信任將蕩然無存。
「太后娘娘……」玉檀拚命的磕頭謝罪。「兒臣再也不敢隱瞞了。這件事情是西廠的太監總管明讓告訴兒臣的。他說這件事情他和王爺說過。可是王爺並不相信。就連呈給王爺的證物。王爺都說是偽造的。於是沒有別的辦法。他只能將這件事情告訴兒臣。」
太后沉吟片刻。看向玉檀的目光似乎柔和了很多。「那你為什麼就相信了這件事情呢。為何不覺得是有人蓄意陷害呢。」
「太后娘娘……」玉檀又磕了一個響頭。「兒臣是個女子。心中也妒忌。這一點兒臣不否認。但是兒臣絕對不會因為妒忌之心去陷害另外一個女人。更何況她還是我丈夫孩子的親生母親。」
「是這樣嗎。」太后挑了挑眉頭。她並不完全相信玉檀的話。自從那日「滴血認親」事件之後。她已經不再相信任何人。除非那個人能夠證明她全部的忠心。
「是的。請太后娘娘你一定要相信我。」玉檀抬起頭。還帶著淚珠的眼睛。充滿了堅定的神情。「暮雪與瑞晗的交情深厚。自從她和王爺成親之後。她的平安脈就一直是暮雪負責的。有好幾次。兒臣甚至撞見暮雪半夜去瑞晗的房間。」
「還有這樣的事情。」太后驚訝的看了一眼玉檀。「他們到底將規矩置於何處。」
「太后娘娘……」玉檀見太后關心的話題已經轉移到暮雪和瑞晗身上。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從她臉頰劃過。「不止是這樣呢。太后娘娘。兒臣那日從慈寧宮中出來。真好遇到暮雪……」
玉檀突然停頓下來。她看看了太后。果然太后是一臉凝重。似乎是知道自己要說的事情事關重大。手竟然微微有些顫抖。
「暮雪的手指。居然有受傷……」玉檀輕描淡寫的將這句話說出來。一時間她敏銳的看到太后眼中閃爍出的希望的光芒。
「太后娘娘。到底是什麼樣的概率。能讓事情如此巧合。」玉檀微微揚起嘴角。「娘娘。既然我們不能拿瑞晗開刀。但我們可以拿暮雪來審問。兒臣就不相信嚴刑拷打之下。他敢不說實話……」
太后眼中的光芒忽然暗淡了下去。「這件事情還要從長計議。皇上的眼皮底下。誰敢動手腳。而且這件事情已經鬧得沸沸揚揚。若是還在這上面糾纏下去。倒霉的不僅僅是你一個人了。」
玉檀遲疑了片刻。「那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太后慢悠悠的走到椅子前坐下。聲音平淡到不能再平淡。「依哀家看。趁這段時間。讓事情淡下去。平時多注意收集點證據。而且哀家覺得。你牢牢抓住肅王的心。比什麼來的都實際……」
說著。太后換了個比較舒服的聲音。繼續說。「你和浩然已經成親這麼長時間了。怎麼肚子還不見動靜。」
「太后娘娘……」玉檀的臉騰地紅了起來。閨房中的事情。難道也要告訴太后嘛。玉檀心中猶豫不決。可是明讓給的藥已經沒了。如果真要自己苦苦等待。大概一輩子都等不到肅王再來。
「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太后是過來人。見狀。心中多少能夠猜出一半。
「王爺和兒臣只有過一次交歡。你讓兒臣如何能有孕。」玉檀一臉委屈的看了看太后。修長如玉的手指不自覺的絞緊了一方白色的絲絨繡帕。指尖掐的蒼白。全然不見血色。「兒臣知道宮中都有秘藥。不知太后娘娘可否……」
「放肆……」還未得玉檀說完。太后呵斥道。「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是深宮內院。縱然你是高麗人。也該知道後宮的法文是什麼……你可聽說。誰敢公開使用秘藥的……」
「太后娘娘……」玉檀心中一陣懊惱。剛剛明明有了起色。現在一下子又被打回原形。現在的太后。就是一條摸不透脾氣的狗。
「太后。兒臣當然知道用秘藥是不對的。」玉檀不甘心。繼續嘗試說。「可娘娘難道願意看到那個瑞晗一人獨大。王爺專寵一人。那個小雜種將來不就要繼承王位。」
「這……」太后一時間又開始猶豫不決。瑞晗一人獨大當然是她不願意看到的事情。深宮秘藥她也是有的。可是玉檀這個人。突然太后對她有一種極度恐懼的感覺。若是自己幫了她。她以後真的能聽自己的指揮嗎。
「算了。哀家就幫你這一次。但事情到底如何。只能看你的造化了。」太后長歎一聲。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在這個皇宮中生活的力不從心。幾乎實在玉檀餓狼般的注視下。太后起身走到暗格前。從裡面拿出了一個釉白天青的小瓷瓶。倒出了金豆般大小的一粒。遞到玉檀掌中:
「哀家能為你做的。已經都為你做了。希望你也可以回報給哀家你能做的事情……」
「太后娘娘大可放心……」玉檀接過那藥。只覺得未來是一片藍天白雲。那裡還顧得上太后話中的意思。「太后娘娘。兒臣以後就是你的一條忠犬……」
太后冷冷的笑了下。忠犬。
那日本該回府的瑞晗。和暮雪剛走到一半。就被宣宗身邊的內侍攔了下來。原來宣宗為了安慰受了委屈的瑞晗和玄鳥。決定將他們留在宮中住幾日。說是要等時機成熟。給大家一個驚喜。很多人都開始紛紛猜測。是不是宣宗要將玄鳥立為太子。只是這樣的猜測在大家心中掀起的波瀾卻是不同。
華夏皇宮的北部有一大片宮殿群。多是作為有品階的命婦宮人休憩的所在。瑞晗不好與後宮妃子同住。便被安排到了這裡。
玉婷軒只是其中一個小小的並不起眼的庭院。地處卻偏僻隱蔽。院落的南面是一潭波光粼粼的古池。恰隔開了院落與密密宮闈的距離。疏落間透出幾分閒適淡然的氛圍。
小內侍恭恭敬敬的將瑞晗和暮雪領到院子裡。輕輕的和上了門。便退了出去。瑞晗將玄鳥哄得睡熟。將他安置在床榻上。這才有暇開始打量四周。
「這院子以前是麗妃娘娘住過的……」不知何時。瑞晗的身後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她轉過頭。看清來人的面孔之後。更是又驚又喜。
「十七。你怎麼在這裡。」瑞晗快走幾步。來到影十七的身前。「是偷偷來的嗎。還是快點出去吧。這裡是皇宮。不是平常人家。就算你武功在高……」
「娘娘……」影十七搖了搖頭。「是王爺讓我來的。他猜不透皇上的心思。又害怕害你的人一計不成。直接用殺手鑭……」
「這樣啊……」瑞晗如釋重負的笑了笑。「事情發展的太出乎意料了。真是一時天堂。一時地獄。十七。你能查出到底是誰做了這件事情嗎。」
「娘娘放心。王爺一定會將這件事情查清楚的。」影十七安慰她說。「不過。屬下倒是認為。這件事情王妃娘娘只是個棋子。」
「棋子。」瑞晗不置可否的重複了一遍。「她看上去可不想是那麼愚蠢的人。她一點都不簡單。這一點難道連你也看不出來嗎。」
說實話。瑞晗一點都不相信玉檀只是個棋子這麼簡單。她一定知道很多。
「放輕鬆些……」暮雪倒了杯茶水遞給瑞晗。「我們現在需要的是證據。而不是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