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難道還認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正確的。」從未反駁過太后的宣宗。今天卻一反常態的當面對太后進行指責。「今天就算是還了瑞晗一個清白。誰又能保證沒有人在她身後議論她的是非。」
「那皇上是什麼意思。」面對宣宗的指責。太后一時間覺得丟了面子。只用眼睛掃了一眼站在末端的玉檀。聲音清冷疏離。「難道讓哀家親自跟瑞晗道歉認錯不成。」
太后是皇宮中的長輩。幾十年來在宮中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說了幾句負氣得話。若是換做平常人家。頂多算是小老太太的抱怨。可是此話聽在宣宗的耳中。卻有了另外一番意味。
「母后。」宣宗全然沒有要給太后台階的意思。他眉目中的不悅驟然加深。「剛剛你已經答應瑞晗會將幕後真兇告知與她。請母后說話算數……否則朕以後如何能服眾。」
太后一怔。本以為宣宗會給自己台階。沒想到換來的卻是步步緊逼。接下來到底該如何是好。難道真的要將玉檀交出去。這絕對是不行的。可又該找誰當替罪羊呢。
「母后莫非是有難言之隱。」宣宗站在一旁。臉色越來越差。登基多年。但他心中總覺得自己只不過是個傀儡。所有的權利都集中在太后手中。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他要是再不拿出點皇帝的權威。以後龍座怕是要換人坐了。
太后被宣宗將了一軍。此時是退也不是。進也不是。頭一次。太后覺得宮中的生活竟然如此殘酷。就連自己的兒子。也會有將自己逼上絕路的一天。
「皇兄。」就在太后宣宗僵持不下的時候。肅王忽然一步走上前來。「事情關係重大。也許幕後真兇並不止一個。興許這件事情牽連甚廣。母后娘娘的意思一定是欲擒故縱。先將小魚放掉。等著大魚上鉤。」
肅王給了太后一個台階。太后長長的舒了口氣。她望了一眼宣宗。聲音恢復了往日的慈愛。「浩然說的是。若是現在將這幕後之一抓了。走漏了風聲倒也不好。而且這告密之人不在大殿之內。哀家認為這件事情。必須從長計議才行。」
宣宗看了看肅王。又看了看太后。最後將目光落在了一直抱著玄鳥。現在還有些驚恐不定的瑞晗身上。突然開口說道。「既然母后是這樣打算的。那朕就將這件事情發到刑部去辦。任何皇室宗親都不能插手……」
停頓片刻。宣宗繼續說。「至於玄鳥。受了這麼多委屈。朕要好好的補償下他才可以。賞賜的事情等他滿了週歲再說。至於教養問題……」宣宗說著。用手指了指瑞晗。「瑞晗就全權負責好了。以後誰的命令都不用聽。任何人也不能對你下命令。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將玄鳥照顧好。」
瑞晗只覺得自己彷彿是在做夢一般。聽到這樣的旨意。半天沒回過來神。事情的發展也太戲劇話了吧。莫非以後自己連太后的話都不用聽了。
想著出神。瑞晗竟然忘了謝恩。一旁的張宮人悄悄的拽了拽瑞晗的衣角。她才發現自己的失禮。趕緊向前幾步。抱著玄鳥就要行禮。卻見身邊有人和自己一同跪了下去。齊聲道。「奴婢(兒臣)。謝陛下(太后)恩典。」
「皇帝……」太后對於宣宗最後下的那道旨意頗為不滿。還想最後掙扎一下。「皇上。這孩子還是交給個專職的乳母好一些。瑞晗畢竟還年輕。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要是出了什麼事情該怎麼辦。」
宣宗有些猶豫。瑞晗見此。連忙上前表忠心。她不能看著自己可以逃出魔掌的機會就此消失。
「太后娘娘……」瑞晗微微施禮。「太后娘娘若是不放心。可以派個經驗豐富的嬤嬤給兒臣。人家常說。孩子長在自己的娘親身邊。脾氣秉性才會好。要是長在外人身邊。定然會是個暴力的孩子。太后娘娘也不希望玄鳥有個不好的性格吧……」
說完。瑞晗的餘光從宣宗掃到太后身上。兩個人的表情都十分精彩。一時間瑞晗頓覺得宮中生活真是奇妙無窮。
「就按你說的去做吧。讓母后給你指派個得力的嬤嬤就是了。」宣宗說完。便再也不去看太后一眼。怒氣沖沖的拂袖而去。瑞希等人見狀。也都跟隨著離去了。
瑞晗抱了玄鳥。暈暈沉沉的也從門口走了出去。見到外面的藍天白雲。這才深深地透了口氣。事情該就這樣過去了吧。可是自己和孩子真的可以高枕無憂了嗎。瑞晗在心中歎了口氣。沒將玉檀剷除。以後絕對是個隱患。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大殿中其他剩下的人都如芒在背。此時見皇帝離去。大有如釋重負之感。卻仍舊不敢觸太后霉頭。各自屏氣凝神的悄悄退去。
慈寧宮中。終於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一場風波似乎還沒開始。便悄然的過去。
到底是張宮人歎了口氣。無聲的去關上了兩扇朱紅的殿門。輕輕的對寶榻上仍在發愣的太后說道。「太后娘娘。您該歇息了。也許肅王妃也是聽信了別人的讒言。否則她那麼有身份的人。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張宮人的聲音雖然低沉。聽在太后的耳中句句卻如銅鼓之音。「娘娘。這事情還是要找肅王妃來問個清楚才行。這件事情對皇后娘家的影響十分不好。奴婢害怕……」
太后輕輕按了按太陽穴。張宮人說的她如何不知道。可是現在她只覺得自己的頭有兩個大。什麼事情都不能再思考。
回想自己在這宮中一路走來的路。太后心中感歎。都說這華夏的皇宮有九百九十九間半的屋子。每個屋子裡都流傳著不同的恩怨情仇。哪怕是同樣生活在皇宮中的人。也都猜不透別人的心思是如何。一直以後太后都覺得自己活得如魚得水。可今天。她真的感受到了威脅。來自肅王的威脅。來自宣宗的威脅。
瑞晗剛剛從慈寧宮中出來。卻見玉檀站在迴廊下。被金光籠罩了美好的輪廓。顯出雍容華貴的氣度來。一身百褶的鳳裙長長地曳在地上。在一片華光研彩中熠熠生輝。
她的眼神直勾勾的望著不遠處。面上神色快速的變化了幾次。常年不變的高傲冷意居然褪去。難得的凝起一抹柔和溫暖的笑容。聲音清泠若虹泉:
「暮雪。你的手怎麼弄傷了。今天王爺召見你的時候。我還沒看見呢……」
說著無心。聽著有意。無意間飄進瑞晗耳中話。引得她側目看去。卻正與一道定定投來的目光對視。那雙眼眸裡深邃如舊。猶如無盡的夜空。
「回娘娘的話。今日下午。王爺讓屬下施針。無意間刺傷了手指。不必勞煩娘娘你惦記。現在已經無礙了。」暮雪收回看向瑞晗的目光。不卑不亢的回答。「娘娘可還有其他事情吩咐。若是沒有的話。那屬下先告退了。」
瑞晗的心砰砰直跳。難道說是他在滴血認親的時候動了手腳。可是為何他要做手腳呢。難道他不相信自己是清白的。
心中慌亂的思考著。瑞晗的面上卻強掛著笑。腳下的步子卻一錯。三寸高的繡鞋木底崴到圓圓的石子上。人便向後倒去。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無數目光投了過來。還夾雜著福華懷疑的眼神。她心中直叫不妙。身子便直直的往下落去。本以為會重重的摔在冰冷潮濕的花磚地上。誰知背後卻感到一雙臂膀有力的扶持。她側頭去看。卻原來是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怎麼這麼不小心。」肅王的微笑猶如午後的陽光。讓瑞晗覺得十分舒服。她從來沒有這樣依賴過他。「我可不是每次都會及時出現哦。摔到你到沒什麼。要是摔倒了我兒子。那可是要心疼死我的。」
瑞晗沖肅王吐了吐舌頭。既然他願意裝作一副對自己無所謂。只關心兒子的樣子。那就不去揭穿他的偽裝好了。
一時間。玉檀的面上變幻過錯愕、失望的諸多顏色。她沉沉的怒哼了一聲。拂袖在眾多宮女的簇擁下離去。
迴廊裡聚集的多半是皇親國戚、朝中大臣。此刻眾人都是尷尬的轉過頭去。打著哈哈便往外走。瑞晗的雙頰一直在發燒。心中慌亂到極致。直覺得那火熱的懷抱快要把自己勒的窒息。他們是不是有點過頭了。畢竟這是在古代。大庭廣眾之下的摟摟抱抱可是不符合古代人的到底標準的。
可等她再抬眼時。只見周圍的人都散盡了。就連打雜的內侍宮人都遠遠躲在角落裡。瑞晗覺得自己就差瘋掉了。這個肅王。果然每次都害自己出醜。
「走。」肅王放開瑞晗。輕聲說道。「快點回去休息。這一天你折騰的夠累了。」說完。肅王沖站在遠處的暮雪招了招手。
「你將她送回去好好休息。我還有一些事情要找皇兄。就先不回府了。事情已經過去。你也不要擔心。」肅王安慰暮雪說。讓他捲進這場紛爭。他十分過意不去。「到底是誰在背後使壞。我一定會查出來。咱們不能白白吃個虧。」
「王爺。……」瑞晗想要說什麼。只見肅王的目光堅定異常。便將話收了回來。這件事情的真兇若真是玉檀。肅王一定會查出來。到時候就算自己不說。玉檀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