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涵衛有重要事情報告,請您速速前去。」
能讓涵衛如此急迫的,定然不是平常之事,少年立刻站起了身,然而走了兩步他又停了下來,望了一眼昏睡的少女,片刻後回道:「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吧。」
「可是……」
少年轉過身去,定定地注視著沉睡未醒的女孩子,極短的斟酌之後,便說:「那你要他們,到這裡來吧。」
頃刻,涵衛統領薛凱便提步走了進來。
少年一襲雪白長衫,寬袍大袖,燭火流轉在他的旁側,卻斂不去他週身的清冷之氣,他閒閒地坐在床前的椅子上,額點紅痣,髮絲如墨,衣似皓月,清華中帶著一絲絕塵的高雅。
他聲音平靜,如不起波瀾的湖面,說道:「何事?」
見連舟躺在孟回身後的床上,薛凱心中不由生出詫異來,然而他畢竟也是久經風霜之人,壓下心頭的驚異與疑惑,他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少爺,皇后薨了。」
他並無詫異之色,只是淡笑道:「哦?這麼快。」
「少爺早就料到了麼?」
孟回一手放在卓上,聲音有些冷:「自作孽不可活,她樹敵無數,早就該死了。」
薛凱沒有說話,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靜靜地聽著便好,他無須置喙。
只聽孟回繼續說:「當年,她將唐璃母族的人一個個殘忍殺害的時候,可想到了今天?」孟回唇角微勾,眉眼間隱隱有一絲凌厲之色,他接著說道:「多行不義必自斃,當初為了幫助太子剷除異己,她殘害了上晟多少肱骨良臣,就是萬死,她也不能彌其罪過。」
頓了頓,少年問道:「她是因為什麼而死的?」
年輕的護衛恭敬道:「皇上說她不守婦德,以下犯上,行事乖張狠辣,全無皇后典範,下令銷其後位,打入冷宮,她不甘受辱,自盡而死。」
「現在劉家雖然勢力有所削弱,但劉棟依舊執掌軍印,大權在握,皇上如此對待她的女兒,就不怕他起兵造反嗎?」
「少爺,據宮裡的探子來報,皇上之所以龍顏大怒,是因為劉氏害人流產,皇上一怒之下就把劉氏打入了冷宮。」
「哦?那是哪個宮裡的妃子?」竟如此讓唐映澴失去理智。
「回少爺的話,那個人不是妃子。」
見孟回略略挑眉,薛凱繼續道:「那人住在偏思殿近有十年,但無人可探知她的身份,皇上把她隱藏得很好。便是涵衛,也才探得出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宮裡守衛重重,絲毫不能知曉她的情況。」
偏思殿環境僅次於冷宮,地處偏遠,狀景清冷,十分不引人矚目。
孟回卻淡笑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任憑他把人藏得再好,總歸會有被發現的一天。」
「少爺說的是。」
少年沉默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麼,說道:「薛凱,你明天陪我去宮裡一趟,府裡的事,你去吩咐孟盛,要他擔待著些吧。」
孟回曾因護衛質子璃王有功,皇上特賞他一塊金牌,可以讓他出入皇宮,自由無阻。
然而孟回卻很少踏入過皇宮。
年輕的護衛點點頭,沉聲道:「屬下遵命。」
薛凱知道沒自己什麼事了,臨走前望了一眼床上的少女,終是欲言又止,提步退了出去。
半夜,燭火還在搖曳,連舟眸子微微睜開,卻見孟回正埋首在桌子上,他臉朝著床這一邊,眼睛緊閉,顯然已經睡去。
連舟打了個翻身,將臉朝著床內側,一雙眼睛卻完全睜開,烏黑的珠子盈盈轉動。
皇后死了,還是被打入冷宮自盡而死,雖然她不懂得權謀鬥爭,但她卻知道,對於一個封建帝制國家來說,皇后薨逝如此重要的事,無疑會引起暗流洶湧。
這裡,會很亂,很熱鬧。而這個王朝權傾朝野的丞相,無論是明裡,還是暗裡,都會很忙。
她大致把思路整理了一下,久久過後,眸子忽而亮了起來,緊接著,嘴角便浮現出一抹笑意。
夜裡很靜,萬物都已沉沉進入夢鄉,星子遮掩在陰厚的雲層後,沒有閃閃爍爍地搖動,深夜,當真是萬籟俱寂。
頃刻之後,床上的少女又勾起唇角,眼兒彎彎,像一隻貓兒。
明天要進宮一趟是吧?孟回,你如此明顯地提醒於我,實在讓我很懷疑,這是不是你的試探?
事到如今,她得步步謹慎,絲毫出不得差錯。
——————————————————————————重要配角出場了—————ps不是小舟的配——————————是誰的呢,拭目吧————————————————真真正正虐身虐心的一對—————我灑淚去了——————————————
經過幾日陰霾的醞釀後,天上下了些小雨,昏昏的,夜幕一下子就拉了下來,透過臻胤殿的長明燭,便可看見窗外的點點銀絲,一根一根的,像針一樣。
陽安從宮女小默手中接過一碗醒思茶,拂塵搭在屈起的肘內,神色間頗有些倦意,尖細的聲音中不由也帶上了一絲低啞,他的語氣很平很緩,說道:「今兒個也累了,這裡我守著就成,你去歇著吧。」
宮女小腦袋都快要耷拉了下來,聽到陽安的話不由精神一振,半是感激半是惶恐地答道:「公公,奴婢不累。」
其實,按身份來說,陽安和小默一為宮女,一為太監,都是身份卑微的奴才,小默大可不必自稱奴婢,可陽安是皇上的貼身太監,無形中檔次高了許多不止,眾人皆知陽安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自然得放低姿態,這點小默也是知道的,於是一直就斂著眉,在他面前自稱為奴婢。
陽安端著醒思茶,眉眼間倦怠之色盡露,見小默還是杵在那裡,心知這丫頭性子倔,說不動,又怕讓皇上等的急了,龍顏不悅,於是也不再多說什麼,拂塵搭肘,端起茶水便走進了臻胤殿的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