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似是沒有察覺到主僕二人之間的互動,拍著手道:「真好,那我們就可以去看荷花了。」
幾人來到通漪池前的觀陽亭內,只見蓮花開得甚是裊娜,淺粉淡綠在池子裡盈盈綻開,像是白紙上被水氤氳開來的墨跡,淡淡的香氣繚繞。
連舟靠在欄杆上,望著滿池盛開的荷花,讚歎道:「好漂亮啊。」
少女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連舟的身影,笑容甜美:「小宋妹妹,幫我摘一朵蓮花下來,好不好?」
女孩子聞言,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小郡主姐姐,你等著。」
連舟說完,就背過身去,將手伸向遠處的花朵,大半個身子傾斜在外,少女見狀,連忙給女孩子旁邊的小悅使了個眼色,小悅會意,伸出手就將女孩子推了下去。
「撲通」一聲,連舟滾入池內,喊了兩聲「救命」之後就沒入水中,再也沒有蹤影。
此刻的少女對著池水生出笑意,哼哼,只要這個丫頭一死,孟回哥哥就會是她的了。
等一下孟回哥哥問起,就說是這個丫頭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孟回哥哥這麼聰明,可能不會相信她的謊話,但是就算他知道了也沒關係,不就是一個小娼妓而已嘛,孟回哥哥頂多斥責她兩句,不會對她怎麼樣的。
就算孟回哥哥發很大的火,她也不怕,反正她有姐姐在,不會受到傷害的。總之,除掉了這個丫頭,付出再大的代價也沒關係。
「阿進,阿吉,去把她撈起來。」
孟回望著平靜的池水,對著身旁的奴僕沉聲命令道。
「孟回哥哥,你不是在和孟叔叔議事麼,怎,怎麼來了?」少女看著忽然出現的少年,當下大驚失色地叫喊出聲。
她眼睛瞟了一下孟回的身邊,卻見那個被她踹落在的護衛正站在孟回的身後,
雖然已經打定主意怎麼應對了,然而此刻看到突然現身的少年,少女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些慌亂。
而孟回則看也沒看一臉驚慌失措的少女,只是負手在後,目光深沉地注視著水面。
「孟回哥哥,我……」少女期期艾艾,口齒間因為緊張而有些不太伶俐:「我,我也不知道,我,不是,我……」
孟回轉過身子,眼睛定定地望著面前的少女,口氣中夾雜著一絲冷冽:「馨兒,我知道,是你的丫鬟把宋蓮舟推下去的,不關你的事,是不是?」
「是是是,就是這個賤婢,就是她把宋蓮舟推下去的,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尚馨兒接下話,連忙將所有的過錯都丟到小悅身上。
「既然這樣,」孟回淡淡開口,語氣仍舊是那般波瀾不驚:「小成,你看著辦吧。」
孟回身後的府衛程成聞言,當下拔出刀來,對著小悅的胸口就插了下去,立刻便是鮮血四濺。
「馨兒,無論是丫鬟還是主子,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都應該受到極其嚴厲的懲罰,你說是不是?」孟回雋秀的臉上浮起笑意,眼睛如漆如墨,深不可測。
尚馨兒望著死狀淒慘的小悅,不由冷汗直冒,半晌才吞吐回答道:「是,是,是這,是這樣。」
「少爺,我們把整個池子都翻遍了,沒有見到宋姑娘的影子。」阿進和阿吉浮出水面,對著亭內的少年高聲喊道。
「沒有嗎?」少年忽地低聲一笑,「看來我是低估她了。」
「阿進和阿吉繼續在池子裡翻找,其餘的人,都速去黎繪湖那裡守著,不能讓她跑了。」少年收起笑容,對著府衛命令道。
「孟回哥哥,馨兒有事,就,就先走了。」尚馨兒畢竟不是第一次看見屠戮,不久後臉色就慢慢恢復了正常,卻仍對少年適才的狠戾心有餘悸,現在又見少年似怒非怒,饒是她一向囂張跋扈,此刻也不自覺有些緊張,於是逃也似的離開了這裡。
孟回聽著漸漸遠去的急促腳步,又將手放在身後,放眼望向滿池的蓮花,久久都未移開過眼神。
聽到遠處傳來了動靜,少年眼神一收,側著身子望向前方,只見孟府的護衛正排開兩隊朝觀陽亭疾步走來。
少年的眸子略略瞇起,語氣是少有的薄怒:「人呢?」
面前的程成單膝跪地,肅容道:「屬下辦事不利,未能將宋姑娘抓捕回來,請少爺責罰。」
少年沉默了一下,開口道:「宗崎跟在我身邊這麼久了,現在一直卻不現身,你知道為什麼嗎?」
程成脊背一僵,沉聲道:「屬下愚鈍,請少爺明示。」
「他被我叫人打了一百大板,現在還躺在床上,你說他怎麼可能現身?」少年眉目清潤,白衣飄飄宛如謫仙,說出的話卻有些淡漠的冷冽,「他從小跟我一起長大,又待我忠心,並甚少出錯,你是不是覺得我,下手太重了?」
程成不由得有些冒冷汗,臉上卻強作鎮定,恭敬地回答道:「少爺一向賞罰分明,宗崎一定有錯,所以少爺才對他加以責罰,是以屬下並不覺得少爺您下手太重。」
「他的確是有錯。」少年眉梢微挑,冷聲道:「那日在春笙閣,他竟然分神沒有保護到我,讓我被人挾持,雖然我知道他分神的原因也是在為我著想,並且後來我並無危險,但他這種行為,已經是十分該死。」
「少爺說得是。」
「所以,我並不需要一個辦事不利的人,儘管他對我忠心耿耿。」孟回的聲音不大,卻重重地壓在護衛的胸口上,迫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少爺說得是。」程成望著地面,脊背僵得挺直,聲音不自覺的有些顫抖。
孟回淡淡拂袖,轉過身去,聲音清冷:「如此,你帶著你身後的這些人,去安思園領板子去吧,日後也不必再跟著我了。」
說完就踏上青石小路,逕自離開了面如死灰的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