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好幾天,孟回都沒有踏入過連舟的房間。
連舟坐在桌子前,安靜地吃著碗裡的飯菜。
這幾天來,她的活動範圍很小,一舉一動都有人監視和控制,門外站著好幾個把守的府衛,夜間屋頂上也有人在注意她的行動。
丫鬟茵夏被人調走,她的身邊連一個說話解悶的人都沒有。
越是如此大費周章的保護,連舟就越覺得奇怪,越覺得心神不寧,這根本就不是在保護她的安全,而是一種變相的軟禁。
她思索事情發生的前因後果,雖然現在孟府似乎並沒有什麼異狀發生,但她總覺得事情不會想表面上的那般簡單。多年的臥底經歷培養了她敏銳的直覺,她的眉頭不由自主地蹙得老高,心裡頭有些莫名的煩亂。
無論如何,此地絕不可以久留。無論糖衣炮彈有多麼誘人,總沒有自己的性命寶貴。
「小郡主,你不能進去……」門外府衛阻止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就見一少女踢開房門便走了進來。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管到本郡主頭上了!」尚馨兒冷聲一喝,眉目間狠戾無比。
門外的府衛連忙上前阻攔道:「小郡主,二少爺說過不能讓任何人接近這裡。」
「你再敢用你的髒手碰我一下,我就告訴孟回哥哥,要他把你的手剁碎,丟進通漪池裡餵魚!」尚馨兒掃視了一眼打算把她拉扯出去的府衛,惡狠狠地威脅道。
護衛微微變了一下臉,隨後還是堅持道:「現在二少爺正在和老爺議事,有什麼事還是等問過他後再做定奪,小郡主還是請回吧。」
尚馨兒聞言更加火冒三丈,孟回哥哥竟然護這個狐媚子護到了這種程度,連別人見一眼都不成,生怕她受了傷害去,真是豈有此理!
這樣,她就偏偏要進去!
尚馨兒一腳踢在護衛身上,護衛未曾想這郡主會有如此舉動,不防之下幾個踉蹌,勉勵站穩後,少女又狠狠地踹出一腳,見護衛被踢出房內,少女連忙關上門,將門閂放緊,拍了拍手就朝連舟走來。
她雙手叉腰,朝連舟示威地笑了一下:「我告訴你,就算孟回哥哥要娶你,他也還是最喜歡我的。」
連舟放下筷子,待整理好臉上的表情後,就抬起頭望著少女,眼睛轉了轉,笑容亮如星辰:「我當然知道,我一個青樓裡的娼妓,怎麼能和小郡主相比呢?」
少女聞言,挑了挑眉:「算你有自知之明。」
女孩子眼睛很大,裡面盛滿了笑意,仰著頭,對著十五六歲的少女開口道:「小郡主姐姐長得這麼好看,一定有很多人喜歡。」
少女聽到連舟如此說,不由一愣,雖然她貴為郡主,聽到的奉承不在少數,但她還是頭一次聽到「情敵」的誇讚,心裡不自覺地樂開了花。
臉上卻是保持著恰到好處的驕矜,嘴角一撇,不發一言。
哼哼,上次孟回哥哥在這裡,這姓宋的小娼妓就敢瞪她,現在他有事去了,看她還怎麼傲!
清晨的陽光透過淡薄的窗戶紙灑在房間,柔和的光芒落滿連舟的肩頭,女孩子皺了皺小鼻子,囁嚅開口道:「小郡主姐姐,我好久都沒有到外面去了,一個人呆在房間裡都悶壞了,你可以帶我到處去走走嗎?」
少女皺起眉頭,欲開口道:你一個青樓娼妓,身賤如泥,有什麼資格要本郡主陪你出去?
知道少女要拒絕她,連舟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在少女未開口之際搶先道:「就算小郡主姐姐把我帶出去了,孟回哥哥也一定會捨不得罵你的,剛才你不是還說了,孟回哥哥是最喜歡你的,所以小郡主姐姐,你就帶我出去,就一下下,好不好?」
剛開始一來,話就撩在那兒了,如果她不帶這個孩子去,這孩子肯定會以為她不受喜愛,所說的一切都是在吹牛皮。
見少女微微有些動搖,女孩子見機又說:「小郡主姐姐是不是不敢帶我出去啊,那就算了吧,我怕等一下孟回哥哥會罵你,到時候我……「
「胡說!」少女猛地呵斥連舟,「孟回哥哥疼我還來不及,怎麼可能罵我?出去就出去!」
話一出口,少女就氣騰騰地站了起來,提腳就往門外邁去。
見少女一急之下失口答應,連舟把頭低了低,斂下眼裡迸射的鋒芒。
「小郡主,你不能帶她出去!」門口的府衛見少女要把連舟帶出去,連忙出聲阻止。
「滾開!」少女一腳踢開面前擋身的府衛,原本一直站在門邊候著的丫鬟小悅見自家郡主被攔,也幫忙呵斥:「你們吃了豹子膽了,竟敢攔我們郡主的道!」
少女見府衛沒有退散的意思,於是冷冷威脅道:「再敢不讓我出去,我就要我姐姐來治治你們。"
眾人一聽,那還得了,這位小郡主的姐姐可是丞相府大少爺孟揚的夫人,是孟府的大少奶奶,平時驕橫跋扈慣了,治人的手段極其殘忍,是以孟府的人都對她退避三舍。
如果得罪了她,那就什麼都不必說了,安心準備好棺材和佈置後事吧。
趁著眾人愣神之際,少女拉著連舟的手就趕緊走了出來,見身後的府衛沒有追上來,少女朝身邊的連舟笑了笑,顯然是極為得意。
發現自己還牽著連舟的手,少女趕緊把手抽出來,從丫鬟小悅手裡接過手絹將手重重擦拭,好像避瘟疫一般,末了將手一揚,潔白的絹子就被丟在了草叢裡,甚是刺目。
連舟的眼睛沉了沉,然而很快就頰生巧笑:「小郡主姐姐果然很厲害。」
少女傲慢一笑:「那是自然。」
「小郡主姐姐,我好想看荷花,這裡的荷花在哪裡呀?」女孩子聲音軟軟的,像是在午後空氣中浮動的花香。
少女本來也沒存著帶她來看風景的心思,只是因為迫於女孩子的話,激動之下就一口答應她的要求,也沒真想要帶她在孟府參觀遊玩。此時聽到女孩子的要求,少女張口就想罵:你個青樓賤婢,還想看荷花,當真是不知所謂,現在出來走也走了,該滾回去了。
話到嘴邊,女孩子又打斷了她的話:「小郡主姐姐,聽說那個荷花池裡水很深,我不會游泳,怕掉下去就沒命了,我還是不去了,現在出來走了一下,感覺也沒那麼不舒服了,我還是回去吧。」
少女眼睛滴溜溜地轉:「哎,別別別,通漪池那裡的荷花很漂亮的,一定要去看看,一定要的!」她連忙扯住連舟的袖子,語氣有些莫名的激動。
女孩子眉間蹙起,擔憂地說道:「可是,我怕會不小心掉下去。」
「不會的,那裡有欄杆,不會摔下去的,而且我丫鬟小悅水性極好,要是你萬一掉下去,她一定會把你救起來的,放心啊。」
「郡主,我不……」小悅張口欲言,話說到一半就被少女打斷:「小悅,你很會泅水是吧?」見自家主子拚命朝自己使眼色,小悅硬生生地把喉嚨口裡的那句「我不會泅水」給嚥了下去,然後回答說:「是啊,我水性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