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那此人可都把罪責嫁禍到咱們頭卜了!現在怎公四」五福鎮外極偏僻的一所宅院內,數十名精壯漢子團團圍坐在大廳之中,身形健壯的單東平坐在中間,任憑其他兄弟焦躁的吵嚷,他擰緊的眉頭始終不得舒展。
見老大不說話,幾個性急的漢子就按捺不住,拍著地憤憤的吆喝道:「這些混蛋也太不講理!咱們與他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何必要冒用咱們的名號去惹官兵?這下好了,不但咱們這些人都要被官兵緝拿,便是家裡的人只怕也要遭殃!那些喪盡天良的狗爪子無事都要尋三分麻煩,今回有了借口,還不要往死裡收拾咱們那!」
「哼哼!倘若只是官府找茬,咱們卻也不怕他,大不了火並一場往山中一藏,便是有十萬大軍也奈何不得咱們!只是這口惡氣須得出了,定要讓他們知道,不是誰都可以冒用咱們名號興風作浪的」。
一眾人種種意見並不完全相同,亂紛紛的各自表意見,或者擔憂或者激憤,但無一例外的對於冒充他們的那些人非常不爽。單東平瞇縫了許久的眼睛終於在眾人聲音小下去的時候驀地張大,乾澀的嗓音立亥將所有人吸引過去:「這件事先錯的是咱們!」
「什麼?!怎麼可能?!就是啊!大哥怎的要這麼說?咱們向來與他們井水不犯河水」猛不丁聽他這麼一說。眾位漢子登時吃了一驚,鬧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看。
單東平深吸一口氣,陰沉臉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波動,但語調之中卻多了一分沉重:「咱們燒了黃家的宅院,將罪責引到了「震旦工坊。那幫人頭上,令黃家與他們起來急劇衝突。他們定然已經堪破並且猜到了咱們頭上,馬上就以此等手段還以顏色!」
一報還一報,這是天公地道的做法,放火燒黃家的事情他們都是知情和參與者,但卻很少能夠猜到此舉的真實用意,不只是要報復黃家斷了他們的財路,更是要趁機將責任嫁禍出去。而這也不是單純的遺禍江東之計,單東平真正的用意,還是要借此試探一下那幫人的實力如何,以便判斷是否與其合作。只不過他怎麼都想不到,對方的反應度會快到這種程度!僅僅是一天之內,不但找到了他這個真兇,更動員起數百號人來冒充棚民襲擊大衫關!此等勢力當真令人心中驚悚!
「就算如此,那也不應懈孕這麼絕!本來官府對咱們這些人就有看法,如今讓他們這麼一鬧,只怕要起一場大禍事!」漢子們仍舊心中憤憤難平,只覺得對方這麼做法實在是反應太過了。
單東平輕輕搖了搖頭,嘴角一抽搐露出個極為難看的笑容:「事到如今,抱怨也沒什麼用!是咱們不對在先,人家這麼做佔了禮數,怪只怪我當時想的太簡單,萬沒料到這幫人如此強悍難惹!」
「那咱們怎麼辦?難道要向他們低頭認輸?。見他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眾人也不再爭執了,但對於這個潛在暗處的對手卻仍舊不能釋懷。
單東平卻出乎意料的笑起來:「認輸又何妨?咱們本來佔著這兩省要道吃飯,總要與人合作才能過活;這些人既然有如此手段勢力,相信不用多久就能佔據五福鎮強勁崛起。他們的貨物已經擺出來,必將取代黃家,甚至將來會有更大更不可想像的買賣,只要咱們從中得一份好處,能讓大傢伙過的好一些,低個頭又算什麼?況且,你們以為,這些人既能夠調動數百人攻擊關城,只是要在此地做買賣麼?他們的目標,只怕不會這麼小啊!」「難不成,他們要興兵作亂與官府作對?那他們豈不是一幫反賊?!」眾漢子聽得紛紛倒吸涼氣,卻是給他這話嚇著了!早知道是這樣的底細,打死他們都不願意去招惹!雖然棚民向來不大馴服,他們這夥人也不怎麼買官府的帳,但要說擺明旗號去對抗,那是決然不敢的。另一方面,處在這麼個兩省交界的地方,接觸的各方勢力那麼多,他們也都很清楚,那些抗清力量的強大,不是他們這些人可以隨便觸碰的!
倘若對方真是一群反賊,還敢繼續合作麼?那豈不是要將所有人都綁到戰車上,那後果
「反賊又如何?!」單東平輕哼一聲,眼神中射出逼人的銳芒,揚起下巴不無傲意的道,「這天下本就不是他們鞋子的!一群蠻夷沐猴而冠,也想坐穩這堂堂萬里漢家江山?!咱們,也不是要當他們的順民奴才!有人要出頭造反鬧事,咱們高興還來不及!合作一點小買賣,卻又何妨?!原本看不清他們勢力多大我還心有顧慮,而今麼,人家已經將手段放出來了,咱們不接招,豈不白白辛苦一場!」
「大哥的意思是找他們合作?可咱們剛剛做了這等事,他們又如此強勢,能答應麼?」眾人都極為熟悉單東平的作風,見他這麼說顯然是心中有了定見,卻仍不免擔憂。
單東平輕輕一笑:「他們都是做大事的人!區區一點小問題只怕還看不在他們眼裡,咱們把身段放低一些,此事便可一笑而過。
好了,大私」一不用憂慮了,且等著好消息吧!」
看著他臉上那極為少見的笑容,眾漢子不由面面相覷,心中湧起一股極為怪異的感覺,跟著老大這麼長時間了,可沒幾個人看過他的笑容啊!這樣的表情出現在他那張冷臉之上,實在是太不協調了。
大朽關上,守備蔡有德心驚膽戰的等了好幾天,結果那些膽大妄為的棚民亂匪根本沒有再來找他的麻煩,從他帶著兵回去時起就跑的無影無蹤,好似從來沒去過似的,但兩天之後卻有個不好的消息傳來,老狼山的寨子被人平了!那一夥被他們控制著當狗使喚的山匪跑出來溜躂了一圈,沒等回到山塞,半道上被人襲擊了,沒費多大事就收拾的服服帖帖,而後山塞也被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
蔡有德心中越怕的要死!根據那些驚魂未定的留守官兵的敘述,蔡有德馬上判斷出來襲的絕非尋常山匪,這幫人練有素進退有度,打他們根本就像教孩子似的,沒費多少力氣,想要攻下關城輕鬆之極!
他可不是傻子,很快就回過味來,這是人家對他提的警告呢!那幫神龍不見尾的傢伙分明是在用這樣的手段告訴他,五福鎮的事情不是他能摻和的,黃家的事情也不是該他管的,老老實實看著他那一畝三分地過日子嘛事沒有,否則下一個被平的極可能就是大衫關了!
「自己的富貴榮華身家性命要緊那!」蔡有德很明智的做出了選擇,在徵得了夫人的肯之後,派人到五福鎮非常婉轉的表達了他萬般無奈的心情,非常隱晦的暗示,黃家惹了不該惹的大人物,這口窩囊氣就忍了吧!
黃雲士可不這麼想,他老宅子被人燒了,店舖被人打壓,又被老爺子劈頭蓋臉的教責罵,這等奇恥大辱倘若不找回場子來,以後還如何在此地立足?只怕黃家當家話事的人不用多久都要換一換了!在情在理,為了家族的生死存亡,他都必須要想辦法跟這幫人做個了斷!
可到底要怎麼報這介。仇呢?黃老闆想了又想,差點將腦袋後面那一小撮頭都搔光了,卻現眼前真的沒什麼好辦法可用。他明火執仗的打上門失敗了,半夜放火結果燒起來的是自己家,找人來硬的結果半道上山匪作亂,而據那個侄女婿所說這事背後也有人在主使,極可能是黃家惹不起的主兒,想要來硬的,貌似都行不通了。現如今還能用的手段,要麼是找州府中更為強硬的關係出頭,可一想要花的巨大代價,黃雲士就覺得肉疼。那幫子當官的別看一個個道貌岸然跟個好人似的,張嘴要錢的時候那叫一個狠!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找他們的好。
想來想去,他終於將心思回歸了正途,實在不行,還是從商業上出壓吧!管他多麼大的來頭,總要把東西賣出去才算成功,只要讓他的貨出不了五福鎮,過不了大朽關,看他們還能撐多久!
壽昌寺中,對外仍舊是一副擴充規模建塔造像的忙碌情景,只不過建築工人都已經悄悄換成了來自萬安老營的工匠,而其進度也是令人指的慢。張昊仍舊將臨時辦公場所放在這裡,整理著最近各方匯聚來的一系列情報。
「這黃家,比想像中的要難纏那!」看著職方司匯總來的關於黃家的報告,張昊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事情跟他當初預料的差不多,黃家絕不僅僅是五福鎮一個大商戶那麼簡單,他們經營幾十年,在當地已經有了極為龐大的關係網絡,甚至有些觸角還伸展到了南昌以及福建,在表面的鐵器生意之下,甚至還涉及到了其他的非法買賣,比如說兵器鎧甲之類。
五福鎮是黃家的跡源頭,佔據了這個商業要道之後,憑著經商得來的巨額利潤,不但搞到了大朽關守備這樣的關鍵職位,更賄賠買通建昌、撫州的官員作為他家的保護傘,穩穩獨佔了這一方的買賣,勢力可算不非是如此,他們也不敢如此張狂行事。若是正常情況下,張昊或許還可能跟這樣的人尋求合作,可惜啊,黃家囂張跋扈慣了目中無人,且行事手段殘毒狠辣,幾十年來將此地的競爭對手弄得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數,早就臭名遠揚的主兒,在張昊眼中,這是一定要清理掉的渣漳!
因此,合作是不可能了,只有想辦法徹底把他掃清算完!黃家若是就此偃旗息鼓還則罷了,倘若真的要死扛到底,甚至動用更加狠辣的手段和強硬的關係繼續鬧下去,等待他們的將會只有一個結果,徹底消失!
看看如今手中的力量,張昊有足夠的把握敢這樣說,就憑他們現在的能力,不要說一個黃家,便是佔領建昌府五縣之地也不是做不到,清軍在這裡駐紮的兩千來人舉手就可平了,假以時日,這一千多的骨幹力量撒出去,足可起到十倍的作用,到時候大亂到來,橫掃一省也不是做不到!
將黃家的事丟到一邊,張昊拿起另外一份報告,卻是來自「仙客來」蔣老闆的消息,一看內容,他不由愉快的笑起來,那幫棚民走私團伙的頭頭單東平,想要約他們見面!「看來這,一一小感妥到壓力了,想要妥協。呵呵,沒那麼容易!」
想了想,張昊令人將邱和尚找了來,將這份情報遞過去:「單東平想要跟咱們商談和解了,你覺得該怎麼辦好?」
邱和尚方才正與出擊回來的各路人馬交流切磋,一聽張昊招呼急急忙忙跑了來,眼下腦袋上如同開了鍋似的騰騰冒著熱氣,隨手撩起衣襟胡亂抹了兩把,然後接過來掃了兩眼,勉強認識其中大半的字,大略看明白裡面的情況了,「啪」的往桌子上一拍,「哼哼一聲道:「這幫傢伙,純粹是犯賤!敬酒不吃吃罰酒,原先咱們跟他好說好拉的談合作,他還假模式樣的不肯應承!現在知道咱們的厲害了,還想著跟咱們兄弟論交?門都沒有!依我看啊,把他晾在那不用理他!我就不信,離了張屠戶還就得吃連毛豬?這條商路上,不只有他們!」
張昊輕笑著搖了搖頭:「也不必鬧得太僵!不管怎麼說網開始他們不知咱們的底細小心一點也在情理之中。可他放火燒了黃家栽贓嫁禍給咱們,藉以試探咱們,這就有點不知深淺!現如今吃了教大略是有點上道了。不過我懷疑,這姓單的轉彎未免太快了些,憑他們的力量不應該這麼怕事,如此主動找上門來,可能別有所圖。所以我不打算與他見面。你去談一談,看看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成!這事交給我了!怎麼說你也是咱們一軍之領,哪能是他想見就見得?嘿嘿,我倒要好好伸量伸量這姓單的到底有多少本事」。邱和尚呲著牙嘿嘿笑道,兩隻大手用力搓著,彷彿單東平已經變成了一個麵團。
「不要讓對方太難堪!目前咱們不易在其他方面太高調,主要還是以商業面目見人比較穩妥,所以能夠合作是最好。不管怎麼說,這些棚民掌握的商道價值還是比較高的,如果能拉攏過來,極為便於咱們擴展出去,最大程度的將勢力延伸到福建。況且就目前的情報看,似乎棚民的數量在這三省交界的山中數以十萬計,這可是的們擴張勢力的巨大潛在區域啊,倘若能夠通過單東平他們逐步滲透過去,於咱們「震旦軍。的擴張益處極大!」張昊看他那架勢,生怕其興起之下跟單東平那幫人鬧崩了,趕緊叮囑幾句。邱和尚不滿的瞪起眼來叫道:「就你知道顧全大局?我老邱雖然粗魯了些,個中道理那還是清清楚楚的!」
「行行行!你邱師兄辦事,師弟我放心還不成麼?」張昊無奈的擺手妥協,不跟他在這上面計較。自從接了老和尚上山以來,邱大叔便成了邱師兄,在組織中地個又遠在他之下,偶爾這廝還是拉不下面子要鬧鬧意見的,好在都不出格。
「多,這還差不多邱和尚虛榮心得到滿足,很是「大方。的原諒了他,見張昊桌子上一碗好茶還沒怎麼動,毫不客氣的一把抓過來「咕咚咚」一氣灌到底,滿足的長長吁了口氣,又道,「對啦,基地裡那幫新丁都回來了,顧天烽和悟空幾個人都有點耐不住了,你是不是該出頭見見他們?」
張昊沉吟了片刻,點點頭:「嗯,好吧,出去溜躂了這麼一圈,他們憋在肚子裡的火氣也該消散的差不多了,是時候動手整編了。不過,我不想一上來就全部拉出來見他們,這樣,先安排顧天烽吧,這個人可是關鍵,做好了他的工作,其他的都可一鼓而下!」
「那顧天烽真有你說的那麼重要?我看也就是個山寨頭頭,比那幫老粗強不到哪裡去」。邱和尚對張昊如此的看重和強調覺得不可思議,他跟此人打了不少的交道,貌似也就那樣嘛!
張昊微笑著搖搖手:「行與不行,以後你會知道的。
先去安排吧。」
邱和尚嘟囔兩句使勁抓了抓頭皮,起身出去了。張昊仰靠在椅子背上,兩眼望著房頂心中暗歎,看來這位邱師兄的水平真是有限了!想要讓他更進一步只怕比較難呢。那顧天烽別的本事不說,能夠第一個看出「中興天軍」毛病和江老本的虛偽,趁亂拉走了幾千號人保存自己力量;能夠一直與手下兄弟解衣推食同甘共苦,能夠審時度勢毫不猶豫的加入「日月神兵」並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吃透到手的資料反過來影響其他人,這樣的素質相當不簡單!這樣的人,才真的是將才甚至帥才呢!
第二天,顧天烽被人請到了一山之隔的工廠基地之中,迎接他的卻是兩名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少年,他們也不通報身份,只是帶著他從最高的水壩開始,一路向下參觀各處工廠作坊設施和建築,並如數家珍的將所有東西的明、建造、原理和應用情況講得清清楚楚,並在最後請他到了中央一座最先建起來的土樓之中,穿過至少四重保衛,最後來到核心一座軒敞寬大的工作間內。
一看到當面展現出來的那些閃耀著金屬光澤的武器,顧天烽的面色當即大變,失聲叫道:「這些,,是你們造的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