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鎮東面的山谷後側,依山傍水的絕佳地界上。佔地竹世「畝的黃家大宅堪稱五福鎮第一大門戶,院子裡亭台樓閣水榭河池相映成畫,一年四季有開不敗的鮮花落不盡的綠葉,豪奢富庶令人側目!巍峨高聳的門樓子比州府中的衙門都不差多少,門口兩個大理石的獅子左右把手,兩側院牆外上馬石、下馬石、拴馬樁子停轎台一應俱全,不知道的一看這架勢,會生出自己走錯了地方,以為來到了朝廷大員的官邸外的錯覺!
這樣一座府邸單只是建造成本就得萬金,然對於在此經營幾十年的黃家來說卻一點都不含糊,鎮上盛傳黃家的買賣日進斗金,幾十年積累下來家財十萬貫那是少說了,百萬也不稀奇!要不怎麼稱的上五福鎮一等一的大戶?
尋常日子普通老百姓連走到這家門口都得繞著,更無緣進去看上一眼,黃家進出往來的也都是名流士伸當地的大富,連綢衫都穿不起的就壓根不可能入人家的眼!
可是就是現在,這座代表著黃家富貴威勢的大寨卻陷入一片扯天聯地的火海當中!幾十個火頭從大寨內的馬房、拆房、廚房、倉房甚至書房等地方同時燃起,也不知是因為天干物燥,還是引火之物太過猛惡,幾乎在半刻鐘的功夫裡那火頭就從暗處燃起,呼啦啦的衝上屋頂燒穿了掠子,轉眼間騰起七八丈高!
此時正是深更半夜人睡得最熟的時候。黃家護院的家丁打手們大都在值房中或者賭錢喝酒,或者偷懶打瞌睡,壓根沒想到有人敢出來捋黃家的虎鬚,待到有人現大火驚聲尖叫起來時,那火頭已經成了勢。順著半夜「颼颼。吹拂的凜冽晚風到處肆虐,一轉眼就將周圍的十幾間房子全部吞了進去!
黃家人從睡夢中被驚醒,連滾帶爬的穿著單衣甚至光著膀子從臥房中衝出來,跳著腳的哭喊著叫人潑水撲救,但要命的是寨子裡最得力的幾十號人已經被黃雲士帶著去偷襲「震旦工坊」了,一下子少了那麼多的生力軍,剩下的人如同沒頭蒼蠅似的四處亂撞,效率低的令人指。等黃老闆帶著人一路狂奔趕回來的時候,那起火的大部分地方都已經燒穿了頂子!
「救,,救火,救火啊!都他娘的愣著做什麼?!」黃老闆跳著腳的大聲喊叫著,吩咐氣喘吁吁的手下們幫手上去提水撲救,連旁邊那些中了弩箭慘叫呻吟的打手們都顧不得了。
劇烈翻騰的火苗子騰起幾夾高,火光照亮了大片的天空,離著幾里外都能看的清楚,這等寂靜的夜晚上百號人吆喝喊叫傳的極遠,有那些沒睡著或者被驚醒的人爬起來朝著那邊一看,頓時解氣的叫道:「活該!教你張狂跋扈,今日算糟了報應了」。
黃家大宅的周圍也有不少的大戶豪宅相鄰,此刻紛紛被從睡夢中驚醒,但無一例外都拉出家丁嚴陣以待,防止自己這邊糟了魚池之殃,卻無一人主動出去聳忙撲救的,一個個看客們的臉上都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甚至有人還就地擺開茶盞酒盅慢悠悠的吃喝著欣賞!
黃家大門口,一名白蒼蒼的老頭在兩個明目皓齒的小丫頭攙扶下從人群中顫巍巍走過來,揮起拐棍狠狠抽打在站那裡指揮的黃老闆肩頭上,老淚縱橫的罵道:「你個不孝的畜生,這是在外頭惹了多大的麻煩那!如今叫人找上門來縱火行兇,我打死你這個混賬東西」!」
黃老闆不敢躲。血貫瞳仁咬破了嘴唇,強壓著怒火解釋:「爹!不是咱們主動惹事,實在是那些人要斷了咱們黃家的活路啊!兒子要是不伸手擋著,咱們黃家以後那裡還有在此地立足的本錢?!」
老頭用力戳著地面,頓足捶胸的哭喊:「我不管!黃家幾代人創下的家業而今都交到你手裡,你卻弄成這個樣子,連老寨都讓人放火燒了,這讓老夫怎麼跟列祖列宗交代!?」
黃老闆把拳頭捏的「嘎巴吧」爆響,咬緊牙根恨恨的叫道:「爹您放心,這筆賬,兒一定與他們算得清清楚楚!今日之仇,定要讓他們百倍償還,不死不休!」
沖天大火燒了大半夜,直到凌晨時分才勉強撲滅了火頭,滾滾濃煙隨風四散飄舞,甚至瀰漫到了五福鎮的大街上。
可即便是最靠近的那些人家被煙嗆得呼吸不暢,卻沒人覺得不爽,更有不少暗地裡拍手稱快,少不得要上一些酒菜來慶賀一番!說到底,黃家平日裡為人做事太過囂張跋扈惹了眾怒,看到他們家倒霉,大傢伙都覺得解氣,更對那出手的好漢欽佩不已!
「震旦工坊。內也是一片歡騰,「仙客來」酒樓胖掌櫃特地跑了來找劉振虎,滿面春風的道賀:「劉兄果然是好手段啊!旬日之間就將黃家弄得灰頭土臉一敗塗地,不但令其大損顏面,連祖宅都糟了秧,呵呵,利害,利害啊!」
劉振虎衝他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蔣兄謬讚了!昨晚工坊防禦做得倒還算不錯,可黃家拿把大火。時時不是我們放的,或許是黃家自己做事太難看,老天都看
「怎麼,不是你派人做得?」。胖掌櫃大奇,詫異地叫起來。他知道自己跟劉振虎份數一個組織兩個系統,但說到底都是自己人,昨晚那手段很像傳言中的總部行動,可居然不是出自劉振虎之手,這事就怪了!
劉振虎也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昨晚他帶著人全都集中精力在工坊防禦上了,天一黑就急急忙忙將準備好的一寸厚沙子氈布鋪上房頂搭在外牆,果不其然黃家當夜來放火,卻沒有成功,但他手裡的力量全都在這裡了,根本沒多餘的分出去做別的?更何況,他的職責就是在這裡站穩陣腳做好了商業買賣,放火燒人地頭蛇寨子這種事,沒有總部允許他絕不敢去做的。
「難道是總部那邊出手了不成?」兩個人不由的揣測起來,心裡想想又不對,總部的作風一向公私分明,像這種商業紛爭多半不會出這種辣手,放火燒寨子,那跟土匪有什麼兩樣啊?黃家在此地樹大根深,這麼搞只會逼得人家狗急跳牆,與其這麼辦的不利索,還不如直接蕩平了他們家了事,但這顯然不可能啊!
沒用一個時辰,仍在壽昌寺駐紮的張昊就接到了報告,一看之下也有點迷糊。趕忙將邱和尚徐文俊等人找來一商量。大傢伙齊齊搖頭:「這件事絕對不是咱們做的」。
徐文俊分析道:「咱們要的是融入五福鎮的商業圈子,借用此地多年以來形成的商業環境,而不是佔領,倘若真正用如此手段對付當地老住戶,縱然對方口碑太差,也會給別人留下非常不好的印象,不免產生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覺,繼而對咱們產生嚴重的牴觸情緒!所以一開始制定的計裡,就一直是見招拆招,而不是大肆破壞!做這件事的人,極可能是知道了咱們與黃家的紛爭齷齪,趁機下手搗亂,甚至不排除栽贓嫁禍挑起紛爭!」「那餓六是說,做這件事的人是對咱們不懷好意了?可咱們的安排部署都極為緊密。一般人根本想不到劉振虎那裡會有多麼大的力量,更不會想到他的背後是我們這種組織在支持。若是知道我們實力的應該不會這麼做。除非,他們是想借黃家的事情試探」。張昊皺起了眉頭,心中一點點的篩選目前所知情報中的潛在敵對勢力,卻想不出一個有這種能力將時機把握的如此巧妙。
邱和尚搓著下巴沉吟片刻,忽然眼睛一亮,提高了聲音道:「難不成,是單東平那幫棚民匪幫做得?五福鎮上,知道咱們與「仙客來,關係,又能將他們與工坊聯繫在一塊的人著實不多!」
「不錯,如果是他們的話這件事就比較說得通了!」張昊心中恍然,輕拍著桌案道,「黃家斷絕了與他們的合作關係,對他們的生計必然有一定的影響;而姓單的雖然拒絕了我們的合作提議,卻並沒有將話說得太死。工坊開業,蔣老闆不避諱的出面支持,也可能令他們看出些什麼繼而想到咱們身上,如此趁機報復黃家也極有可能。可,用這樣的激烈手段,必然會惹得黃家出動根底力量大肆報復,咱們必然要被迫面對,這麼做,對他們沒什麼好處啊」。
徐文俊兩眼上翻急轉動,豎起一根手指搖晃著說:「或許不是為了好處!我覺得,他們極可能是用這等手段來試探!」
「試探什麼?」邱和尚不明所以,瞪眼望著他問。
「我們的真正實力」。徐文俊微微一笑,俊俏的令女子都嫉妒的臉上戈過一抹狡黠的笑容,兩眼之中神采熠熠,「假若那單東平對我們的合作提議動了心,卻又擔憂我們的實力不足,或者我們的身份背景對他們有威脅,便需要試探一番摸一摸我們的根底。此番與黃家起爭執正是時候,說不準他們早就在暗中觀察等待,如今正好趁機下手,導致黃家與我們的正面碰撞,從中判斷出他們想要的結果。倘若我們將黃家從容掃平沒有後患,那麼他們再出來聯絡合作,就放心得多。」
「嘶…!不會吧?!我看那姓單的好像沒那麼多心眼!」邱和尚被徐文俊的分析驚得倒吸一口涼氣,難以置信的道,「再說啦,就算知道咱們贏了之後他再出動來找咱們,可那時咱們就要佔了上風,他不怕吃虧?。
「人不可貌相!能夠領導一群人掌控一條商路多年,單東平必定不是尋常草莽之輩!」張昊接茬道,「或者可以這樣說,此人做事極為穩健,寧可少賺點便宜也不想冒大險!不過就從放火燒黃家這等手段上看,他必然也是個心狠手辣之輩!呵呵,看來這次的事情是越來越有趣了」。
「那咱們應該怎麼辦?繼續等黃家出招,老是這麼被動應付,也太不爽利了」。邱和尚有些鬱悶的狠狠抓了幾下頭皮,這件事竟然出來這麼多的可能變化,他這個職方司的頭頭貌似做得不大稱職啊!
「有時候多等一等,要比匆忙行動所獲得的好處更多!」張昊意味深長的笑道,「傳令基地那邊,讓所有人做好出戰的準備,如果我所料不差,
「你認為,黃家會搬動官府力量又或者其他武裝來報復?!」邱和尚瞪起眼來,卻是一副躍躍欲試的興奮神色,「他娘的,要真是這樣才好呢,老子正閒礙手癢癢,一的把他連根拔起最好!」
張昊搖搖頭:「把黃家掃平不是目的。我也想接著這個機會考核一下新兵的真正水準,這次行動就算做選拔考核的一部分吧!另外,我們也必須要做點事情讓那些人知道,有些人不是他們隨便就可以算計的!」
「來而不往非禮也!昊兄的想法妙極!」徐文俊搖頭晃腦的讚道。
邱和尚想了半天好不容易弄明白了他倆在打什麼啞謎,沒好氣的哼哼兩聲搖了搖頭,想起馬上就要到來的一次行動,頓時精神為之一震,興沖沖的跑去安排了。
不久之後,山谷基地之中沸騰起來!十幾名頭領和上千號被勞動和練搞得極其不耐煩的兵丁們一聽有事情要幹,頓時高興的摩拳擦掌,嗷嗷叫喚不休。
軍官教室之中,悟空那大嗓門隔著老遠就能聽到,一隻腳踏在桌子上,手舞足蹈唾沫橫飛的叫著:「我就說嘛!老是憋在這裡整日價叨咕那些文部部的東西不頂用,耍煉出精兵強將,就得真刀真槍的做上他幾場!管他是毛頭小子還是窩囊軟蛋,殺過人見過血膽子自然就大了!萬千道理不如一刀扎過去爽快!」
魯老大的嗓門絲毫不比他哇哇吆喝道:「我看也是這個道理!俺們老家人沒這麼多的彎彎繞子,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啥都清楚了!早就該這麼干啦!嘿嘿。一個多月沒殺教子了,渾身怪不舒坦滴
吵嚷之中,一個清越冷淡的聲音道:「諸位切莫將事情看得太簡單了!方才傳令官已然說得明白,此次乃是作為官兵選拔之重要參考,誰要是做得不好,將來丟了職官被的到下面當小兵,那可就丟臉大了!屆時也定然要有相當數量之人被淘汰下去轉作工兵農兵,可別怪罪人家沒有預先說明!」
這個時候潑冷水的人不用說,只能是顧天烽,不過在場的人都佩服他的學識本事,文武雙全韜略滿腹無人可比,聽他這麼一說立馬都消停了不少。
顧天烽實在聰明,對於軍令精神吃的極透,對於這幫出身一樣的難兄難弟也沒有隱瞞,認真解釋清楚:「咱們兵合一處之後,不可能再是這等旗號雜處山頭林立的樣子,必然要全部打散重新毒編,諸位若想繼續在軍中保有個置向上攀登,就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此番行動之中,顧某奉勸諸位務必要謹遵軍令,不可出了差錯!更要注意謹慎觀察。提放過後考試提問通不過!」
「唔!如此看來還真是不可掉以輕心啊!」被他一番話說得腦袋冷靜下來的頭領們紛紛肅然,這話真正說到了他們的心口窩裡,卻是一點都不虛假,這一天遲早要來。經過一番實地作戰檢驗出來的結果到時候人家怎麼分派他們都無話可說了。
為了日後的地個和存在,眾頭領們不得不放下腦袋裡的衝動興奮,抖擻精神回去將手下們糾集起來狠狠的教一番,無論如何也要保證這一次的出擊一定去的良好的結果,否則出了岔子,大傢伙都要吃大虧的!
且不說張昊這邊預先開始準備應對即將到來的麻煩,黃家那邊果然不出所料的開始了報復的行動。已經被氣炸了肺的黃雲士老闆此刻無暇細想到底這裡面還有什麼別的蹊蹺,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自家老塞被人燒了,對方已經把腳踩在了自己的腦袋上,若是再不大肆報復,那就不是黃家能否立足的問題,而是黃家還能否存在下去的問題了!
當天一大早的時候,一條快船逆流而上直奔二十里外大衫關!
大衫關卡在江西福建兩省中部的重要交通幹線上,戰略個置可謂重要,因此朝廷在這裡駐紮了將近一個營的兵馬,他們的主要任務,一則是防止福建藩王與海上鄭氏力量往內6的侵襲滲透,二則也防止江西反叛與他們串通勾結。三則,便是卡著這重要商道收取釐金稅賦,增加地方收入。
大朽關的駐軍一把手乃是五品守備蔡有德,他的另一個身份便是五福鎮黃家的侄女婿。藉著黃家巨額錢財的幫助為他買到了這個肥的流油的重要職位,所以他投桃報李的,對黃家的進出貨物多方照應。默許了借單東平那些棚民幫派越關運輸財貨的逃稅舉動,同時也要在關鍵時亥出頭力挺黃家,震懾那些不開眼的傢伙。
今天一大早,蔡守備正趴在被窩裡睡得香甜,冷不丁被人叫起來心中已是大為不爽,一聽老寨竟然被人放火燒了,頓時氣沖斗牛,破口大罵:「他***!這是哪個不開眼的王八蛋幹的好事?竟敢動老子的親戚,當真活得不耐煩了!來人,叫齊了小的們跟老子平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