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可!如此草率處置簡直是將天下安危視同兒戲!范儀不妥,請皇上三思!」不等他將話全都說完,圖海便急不可耐的集聲喝斷。
本來他對這幫子文武大臣憋著勁故意將事情往三藩上面3就不以為然,覺得這麼對付人家未免太不厚道,並且當今大清國的江山還不敢說多麼穩固,還需要用得著三藩幫忙保持南方穩定,這麼出黑手下陰招去對付人家,萬一把人給惹惱了,無論是撂挑子還是找麻煩,都是得不償失的事情,遠不如和風細雨的安撫下他們。然後抽絲錄繭一點點的將他們幾十年累積的勢力瓦解消融。最後兵不血刃的徹底消除,儘管這看上去是水磨工夫,卻也不過是數年之功。何必要這麼著急?
更不要說今天這般,居然要用江西的匪亂當誘餌試探三藩的異動了!且不論能否試探出來,這種做法一則可能養虎為患,稍有砒漏就可能導致匪亂四處蔓延一不可收拾乃至釀成大禍。二則即便試探出來。那結果就一定是朝廷想要的麼?無非是平添事端,好好的一件事結果給弄的複雜了,這幫文官當真不是啥好東西啊!
康熙卻是對范承模的提議大為意動!見圖海急不可耐的出口喝止。抬起手來衝他一擺,淡淡的微笑道:「哎。圖海你著什麼急吶,聯既然令你們論證此事,便是要暢所欲言,且不管主意如何,儘管說出來看看嘛!」
圖海不得不低頭,但暗地裡卻斜著眼狠狠瞪了范承旗一下,無聲的悶哼一聲,思忖著這混賬若是再提類似的狗屁主意,回頭定要給他斤小好看!這不是存心要敗壞大清江山的麼?虧他還裝著一副忠肝義膽的模樣!
范承談假裝沒看見,拱手道:「皇上聖明,奴才思慮不周難免疏漏。請宴上批駁指正!不吝賜教!」
康熙呵呵笑著,一雙細長的三角眼滴裡咕嚕急的轉動著,心思早順著范承饃的想法跑出去千里之外。江西匪亂的種種變故他最近一天三五次的奏報接著。應該是掌握的比較充分。即便有七天多的滯後,卻也不影響對整個戰局的判斷匕沒錯。按照范承饃的說法這次造反實在處處透著詭異的味道,背後有人搗鬼是板上釘釘的。但到底是誰朝廷也一時查不出來,不過也同樣能夠肯定,對方這是巴不得能把三藩扯進來!非是如此,他們也不用如此大費周章。
而從根特和董衛國的奏報中可以判斷出。要教平匪患已經不難。大局已經控制住了,就剩下雷霆一擊犁庭掃穴。徹底剷除後患的行動。那麼按照這咋小尋常做法下去當然可以一了百了。可如此做法不過是一時痛快罷了。眼前范承饃這麼一提,康熙心中便按捺不住的想要支持這種做法。的確值得一試啊!用一夥隨時可以滅掉的逆匪試探出三藩的真意虛實,成本很低效果很好啊!
別看圖海是當朝重臣,但論起揣摩皇帝的心思來,他八個加起來都趕不上范承饃這種漢軍旗出身的文官。這幫廝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讀書當官,藉著皇家朝廷的威勢成就自己的一生權名**,所以少不得有奶便是娘,誰給他官做他便給誰賣命。什麼華夷之辨祖宗衣冠全都是浮雲。一心一意的跟著新主子陞官財是正經。范承饃敢出這樣的主意。正是看準了康熙的脾性。
康熙年紀很輕,但很自信,自信到自傲甚至目空一切的程度!這不是盲目的自大成狂,他可是做過橫向比較的!歷數華夏數千年來。自從祖龍始皇帝以降,天下間有幾個皇帝在十六七歲時能夠做到他今天這樣的功績?以異族區區百十萬人統治億兆漢家江山,以童稚之齡扳倒權傾朝野不可一世的鰲拜,掌控天下大權,坐擁大好江山,學貫中西古今。如此早早的垂拱治世。獨攬朝廷威權,絕對是古今罕見的異數!
但他的自信並非就真的年輕氣盛到做事沒頭腦不冷靜,相反的康熙還少有的少年老成城府極深,十來歲就會玩帝王心術,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只不過有一點比較要命的缺點。卻足以在某些時候壞了大事。便是他很喜歡弄險!除掉鰲拜的事情便是明證。問題是,他成功了!
這一點,范承談之類的聰明人都看的很清楚很透徹,這些個重臣們都知道當初贏得多麼僥倖,可這位小皇帝卻並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反而在此事上暗中得意,這就令官員們越摸著了他的脈搏。因此,范承讀今番才敢提出這樣大膽的主意來,卻正中了康熙的下懷!
「依聯看,此事不妨責令根特相機處置吧,咱們君臣遠在京城,如此遽下決斷難免疏漏!」康熙想了片刻,便含含糊糊的將風口堵死。圖海心中覺得不妙,卻又沒有理由進一步勸解,便躬身應承。范承模心中暗喜,猜到皇帝這是動心了。甚至是默許了自己的提議,不用說接下來自己又撈到了一份大功。撿起其他的事情君臣三人又說了一會兒,康熙溫和的笑著對范承談說:「范愛卿數千里奔波勞碌。風塵件僕為國事操勞,連家都還沒顧得上回去吧?聯心中六六…忍那,今日便到此吧。你且回去好生休養。過幾日馱甘冊你。為皇上做事。奴才便是肝腦塗地也是應當!皇上如此厚愛。當真令奴才不知如何報答!」范承饃擺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又一次淚流滿面。好似馬上就能赴湯蹈火為皇帝玩命似的,卻大大滿足了康熙的虛榮心,擺擺手讓他退下。范承饃又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彎腰九十度撅著屁股倒退出南書房,那等恭謹的姿態看的外面值守的小太監不由的直撇嘴,心說幸虧這廝不是混內宮的,否則只怕用不了多久還不得爬到大內總管頭上去啊?瞧人家這戲做得,那叫一個真!便是石頭人看了都得感動啊!可惜嘍,大清朝對宦官管的太嚴,沒了前明的掌印秉筆,切了下邊兒也沒指望嘍!
圖海對范承模如此的惺惺作態看的很是不爽,那臉上的顏色便非常的不好看。康熙心明眼亮看的明白,便呵呵笑道:「圖海啊,你與范卿俱是聯的股腦大臣,彼此都是為國效力不存私心。便是有些意見紛爭也屬尋常,聯對你們向來沒有偏私,些許事情你就不要計較了」。
圖海無可奈何只得答應:「奴才遵旨!
事情就這麼匆忙的做出了決定,三天之後,一封密令往根特手中,另一項任命卻令朝野為止震驚,不少腦子靈活的官員們馬上意識到,這玉下的風聲又要緊起來了!范承談遷為福建總督!
范承饃是什麼人物,大家都清楚的很,那是鐵桿的皇帝心腹,更是鐵桿的反對三藩的旗幟!在魏裔介之後,在裁撤三藩事情上,他是最積極最熱心的。無論三藩那一家送禮說清,此人都油鹽不進,死活不願意跟人家拉上關係,一門心思的幫著皇家辦事!現在將他往福建任總督,擺明了是衝著三藩最後一個還沒安排下人盯著的新靖南王耿精忠去的!
七月初,耿精忠剛剛接任靖南王位,也是一個年輕氣盛的少壯派藩王,據說也是一個不少折騰的主兒。他們一家在福建折騰的種種暴行,什麼吞併商行搶佔田地,開山建王府、造園養鶴象,干涉地方官治權,違抗朝廷命令私自出海貿易,甚至跟台灣鄭氏不清不楚等等。倒有相當一部分是這位少王爺搞出來的!自從他們一家搬遷到福建之後,短短十餘年間就折騰的天怒人怨,地方官求援訴苦的折子雪片一般堆滿了皇帝的案頭,紛紛叫嚷沒法干了!
耿家做得其實跟另夕小兩位藩王沒什麼區別,比起平西王吳三桂他這只能算是小巫一個,但即便如此也是朝廷不能容忍的,奈何三藩彼此牽連,一動就全盤皆動,對於大清就是半壁江山之重,不得不謹慎從事。對於吳三桂。康熙使盡了種種手段架空限制,而對於新上任的耿精忠。他可就沒那麼客氣了!此番直接派出了最為得力的幹員到福建任總督,擺明了是要跟耿藩擺開陣勢打擂台了!
「這下子有熱鬧可瞧了」。朝廷上下,那些漢官們私底下不由的幸災樂禍。
滿清定鼎以來。朝中六部和各司院的官員都是滿漢並存,但漢官往往都是擺設沒什麼實權,所以在國家大事上面真正說得上話的極少,也只有范承饃、董衛國等等這些鐵桿的漢軍旗出來的官員才有實權,有資格參與論證,其他的都跟著混班而已。不過這幫人都差不多是一個毛病。便是自己當了滿清的官,卻對比他們更早投降的當初三順王和吳三桂看不順眼,甚至心中非常不滿!
究其原因,一則那四人都是武將。並且還都直接參與了出賣大明漢家江山的行動,在漢官們心目中甚至更是大明覆滅的千古罪人!對於這種人,文官們那是切齒痛恨的!當然,他們不覺得自己的前輩東林黨們當年將大明朝廷弄得上下一團糟,幾乎到了無官不貪無人幹正事的地步,導致明庭上下脫節政令混亂,徒有孫承宗那樣的高人國士一堆卻終究拉不住天下的崩潰!前方吃緊後方緊吃。崇禎皇帝節衣縮食拿出點錢給前方打仗,還沒出皇宮就被截留私分一半,後金八旗兵都圍住北京城了。軍隊要打仗還得先去領武器遭受詰難。還得保證打完仗再把武器「完好無損」的還回去,」
種種荒謬絕倫混賬透頂的事情,文官們並不覺得尷尬。甚至還沒等滿清坐穩江山,他們便急不可耐的撲上去抱緊大腿當滿清的官兒,他們也覺得理所應當,因為這是「五德始終」的結果,他們順應天命不算錯!聖人不都說了麼?「夷秋入中國,則中國之,中國入夷秋,則夷秋之。」謹遵聖人教誨乃讀書人本份,不算錯嘛!至於說這句話其實出於《公羊春秋》,是不是孔夫子說得還兩說。並且後面還有一句「夷秋之有君。不如諸夏之無也」他們就比較明智的選擇性無視了!
總而言之,他們當滿清的官小背棄祖宗教刮可以,別人出賣大明江山就不成!就是這樣一種混蛋邏輯,令滿朝上下的官員對於三藩又嫉又冉,可偏偏還無可奈何!人家是藩王,封疆一處自成小王國,他們八竿
…著的高且蘭藩靠著橫徵暴斂肥的流油「他們愕柑小瑰拿著那點可憐的俸祿吃都吃不上好的,若沒有三藩的年年上供。他們那裡有那麼多的錢財包養小妾外室?這可是一條不能掘斷的財路啊,怎麼也得留他個百八十年的先從上面撈足了好處才是!
就是這麼一種矛盾心理,令這幫人在朝堂上關於三藩的事情絕少表意見,說了得罪人對自己又沒好處,還可能被翻臉無情的皇帝順手當替罪羊用來糊弄三藩,何苦來由?不過今天能看到有人出頭去跟三藩硬碰硬。他們也樂得看熱鬧,反正去的那位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好歹還是范仲淹文正公的直系子孫呢。世代受大明朝的恩典後代,卻自甘墮落當了輕子的鷹犬倒過頭來對付漢家祖宗,真不知道文正公會不會已經氣得墳塋裡的骨頭都冒青煙!這樣的玩意兒去觸藩王的霉頭,正是得其所哉!
天下大勢風雲變幻,朝廷內外波詭雲誦,一場不大不小的地方反叛竟然成了朝廷內外博弈的棋子小事情的演變之離奇只怕是無論身在內外的哪一個人都始料未及!這其中,就包括了遠在雲南昆明的平西王吳三桂!
九月的天氣,北方已經漸漸寒涼沁人而四季如春的昆明卻依舊青山綠水氣候宜人,無愧於「春城」之名。昆明城外,商山下安卓園中,更是一派瑰麗多姿的明媚風光,半西王吳三桂用了數年時間,花費數百萬兩銀子將蓮花池周圍連同半座山都圈了進去,建成亭台樓閣千重,水榭假山百座。奇花異草無數,書畫奇珍盡有的人間福地,富麗堂皇堪比京城帝王居處,不愧天下第一藩王的氣魄。
朝廷上下都在暗潮湧動,各種傳言層出不窮,被捲入風波之中的吳三桂將一切消息都打探的清清楚楚,卻一如既往的穩坐釣魚台,出乎預料的沒有做出任何的應對,彷彿一切都跟他無關一般。
他這麼坐得住,手下那些心腹智囊大將們卻都憋不住勁了!待到這一日北京方面傳來範承饃任命為福建總督的消具之後,作為智囊心腹的方獻廷、胡國柱、夏國相、吳國貴、吳應麒等一干人碰了下頭,便結伴來到安卓園中求見詢問。
當一眾吳藩鐵桿心腹來到院中蓮花池畔時。見吳三桂正穿著一身月白色長衫素服,大馬金刀的坐在一個紫檀木的馬扎上,手裡穩穩的抓著一根湘妃竹做得魚竿,上好的天蠶絲織成的魚線軟軟的錘在水面上,一枚染著金漆的天鵝毛做的浮子在微波蕩漾的池子之中上下飄搖,一派安閑靜謐的修養姿態。
他的旁邊,寵妾蓮兒則穿了一身的華服珍翠,巧笑倩兮的用那水蔥一般的嬌嫩指頭掰著南海供奉來的鮮果,嬌聲軟語的一邊在其耳邊呢喃著,一邊一點點塞進他的嘴裡小侍弄的平西王爺老臉上笑意盈盈紅光綻放,當真是齊人之福!
一看這幅景象,眾個心腹們不由的齊齊皺起了眉頭,卻又不敢對這個貌似和藹實則威嚴的王爺說什麼,又不願得罪這位正得寵的蓮夫人,一個個相顧愁眉暗歎不已。
作為女婿的胡國柱、夏國相等人更是不敢多說一句不中聽的。無奈之下彼此看看,仍是推了地位特殊的方獻廷出頭打破寂靜。
方獻廷追隨吳三桂極早,祖上又同為薊遼高官,與吳本是故舊,二十多年來忠心輔佐不曾少有懈怠,吳三桂也視其為知心,奉為智囊之中第一人,地位上卻又比其他侄子、女婿乃至大將等等要脫的多。
此刻見眾人為難,他卻也責無旁貸,當下輕咳一聲輕挪腳步走到近前,輕聲呼喚:「獻廷拜見王爺!」
吳三桂好似網剛知道似的聞聲轉過頭來。迅掃了他們幾人一眼。隨手將魚竿往地下一扔,將即將咬鉤的魚兒紛紛嚇走,哈哈大笑著站起身來說:「原來是你們幾個啊,快都別站著了,此處非是銀安殿上,不要那麼拘禮。」說這話親熱的抓住方獻廷的手,緩步來到旁邊的涼亭之中。
那蓮兒夫人雖然受寵,卻也不是沒腦子的驕橫跋扈之輩,心眼通透伶俐得很,一看就知道這幫人是來找王爺有事要談,馬上不著痕跡的從側面收拾上一壺新茶擺到亭中石桌上,然後悄默聲的抽身撤到遠處,靜靜的等待著。
眾人見她如此知情識趣,心中也暗暗鬆了一口氣。待到吳三桂坐定,方獻廷從下屁股坐了半邊石凳相陪,任憑其他人叉手站著,然後開口說道:「王爺,近日京城世子那裡傳來急報,言說朝廷上下對您與平南、靖南二王忌憚有加,更有傳言將您與江西逆亂硬生生扯上關係,甚至派范承讀出任福建總督,種種舉措似都在步步緊逼,怕是要對您不利啊!王爺,您是不是適當的做出些反應,讓那些人熄了妄想之心?」
吳三桂面不改色,悠悠然端起茶盅徐徐著涼氣,不緊不慢的道:「本王若是當真做了什麼反應,那才正中了那幫人的下懷呢!」未完薦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