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入臣山呼萬歲之後,倒退著走出幾步方才掉頭出了大雙;關係較好的相互低聲以極其隱晦的話語交流幾句看法,卻也都不肯隨便交心坦白。卻紛紛在肚子裡做文章小思量著搞不好一場絕大的風波就要掀起來。自己可一定要看準了風向站對了立場才是。至於魏裔介大學士如此大庭廣眾提出「削藩」的事情。各人只能將看法悶死在肚子裡,人人都知道接下來平西王那裡有將有熱鬧好瞧了,說不得,大傢伙都要上一筆小財。平西王,那出手都是比較大方的。
平西王能賺錢,富可敵國,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據說其不算朝廷撥付的餉銀,光是自家在雲貴川之間搜舌掠奪的財富每年以千萬兩計。這話大略不假,因為京中各部官員每年收到的孝敬銀子加起來都以百萬兩計算,某些重臣如圖海之類的只怕還另有供奉,反正大家都不說就是了。
這一次皇帝懷疑他在背後搗鬼,似乎下了決心要尋他點毛病,這削藩儘管攔下了。可消息只要傳過去,吳三桂必定要打點一番,大家的荷包也都要飽滿一些了。
大部分人走了,魏裔介大學士卻被留了下來,特別召進南書房見駕。能夠被皇上特地留下召見,那可是莫大的榮光啊!進了南書房一見年輕的皇帝正笑吟吟的背著手站在書案後等著自己,魏裔介感動的渾身哆嗦,禁不住老淚縱橫噗通跪下連連叩:「老臣今日讓皇上為難了,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魏裔介才五十來歲又不是老糊塗了,自然知道今天那場合提起」削藩」並不太適宜,但他擔心自己走後就再沒機會見駕陳詞了這才打破默契上本,的確有點難為康熙的意思,畢竟這事不太好在大殿上表態。康熙卻緊走兩步雙手攙住魏裔介,和風細雨的道:「魏愛卿這事做什麼?快起快起!你秉公上奏,對聯對大清都是一片赤誠,聯何曾有怪罪你的意思?」
「謝皇上!謝皇上!」魏裔介顫巍巍站起來,翻袖子小心擦去臉上淚水,又莊而重之的沖康熙拱手行禮,「皇上不肯降罪微臣,乃微臣之福分。可這削藩之事迫在眉睫矣。微臣夙夜不昧,覺得不趁著還在京城時說出來,實在有愧於先帝與皇上的恩情!」
「嗯,愛卿之心聯深知之。奈何這削藩並非一朝一夕之事,實在牽扯甚大!三藩為大清立下汗馬功勞,十幾年經營已然根深葉茂,朝廷內外為他說話的不知有多少,即便是聯想要動他,也需要有合情合理之情由令他們無法開口方可。」
對著這個即將告老還鄉的老臣,康熙還真有點感慨不已的意思,畢竟這位老先生這輩子奉獻力量著實不少,不但為自己講學,還擔任總裁官修《世祖實錄》,功高卓著,尤其是鰲拜在的那些年,朝堂上咄咄逼人爭執多端,很多次依靠魏大人巧為勸解緩和方才撐過去。這君臣共患難之宜,康熙卻是放在心裡的。
「只要皇上堅心不移,些許人橫生枝節也無礙大局!微臣深信,以皇上之天縱智慧,定然可以將此事安然平服。」魏裔介不著痕跡的一個馬屁拍過來。康熙臉上笑意更盛。
心裡面。康熙卻是另外一種感覺,他到現在都鬧不明白,這些漢人高官心裡面到底想些什麼。吳三桂等三藩都是漢臣,憑著功勞封王,這個連滿人內部都沒啥好說的。人家功勞在那裡擺著啊!沒有當年的孔有德帶頭奉獻幾百門大炮和一堆的工匠、強兵,就沒那麼容易拿下山海關壯大軍力;沒有吳三桂帶兵出力,就不可能那麼容易消滅南明政權和其他反抗力量,如此快的鼎定江山。按理說,在如今滿蒙官員刻意打壓的狀況下,漢人官員應該比較團結才是。
可事情恰恰相反,範文程、洪承疇這樣的就不用說了,似魏裔介、范承談這樣的提起吳三桂來都跟殺父仇人似的。康熙也曾暗自揣測是不是這幫文官都對當初吳三掛和三順王背叛大明有看法?這顯然是肯定的。但是他們這幫子人讀的是大明的書。甚至當過大明的官,現在投了大清就急赤白咧的掉頭罵別人,當真是不可理喻。由此可見,這些漢人官員不管讀了多少書。骨頭裡的某些東西是不會變的,當年他們能把大明朝活生生折騰散了,今日若由得他們。未必不會把大清拆了!不可信,不可信啊!
君臣之間其實沒有更多可說的,這些年魏裔介那些想法康熙都聽了不知道幾百遍了,此刻不過是安慰老臣的意思,聞訊一番婉言挽留一陣後,康熙便放了他走,這一走,便是永訣。
軍情如火,朝會的當天下午小朝廷諭令便從六百里加急往江西,正黃旗副都統根特接到聖旨立刻從天津趕回北京面聖,一番交代之後也快馬加鞭帶著幾個人手趕赴江西。
「震目軍所在的山塞內,張昊等人在外面溜躂後終於返回老巢,顧不上多休息,便立刻召集眾人趁熱打鐵將這一次練兵過程中種種經驗教,以及各種武器使用情況等等總結出來,為全軍備用。隨後不久。他便接到了江西全省遍地謠言的報告。僅僅不過半個月的時間,一個虛實莫測真假難辨的謠言傳遍省內所有城市,挑起了無數人的興趣,製造出無數的事端,弄得滿省官員焦頭爛額。
「誰這麼大能耐把一個簡單的謠言傳出這麼多的花樣?甚至還弄了說書唱曲的在裡面煽風點火,更將書生秀才們煽動起來針鋒相對的鬧騰?這似乎不是職方司所能做到的事啊」。張昊一下子便想到了方以智身上!
到目前為止,執行謠言計劃的人只有職方司,而這個部門內的人除了少數山塞出身之外,大部分來自邱和尚以往的關係和招募,按照張昊拿到的名單顯示,先是遍佈省內的和尚道士,其次是附近府縣的地痞混混和綠營官兵,官府之中一些低階官吏也有,但都不是什麼大才,還遠遠不可能做到如此短時間內製造出這麼大的聲勢。想來想去,只有方以智這老和尚最為可疑!
張昊好歹也見過老和尚假出殯的場面,知府都算小的,巡撫、兩江總督之類的朝廷大員的代表也不在少數。他的徒子徒孫那麼多,隨便找些出去都是刷筆桿子編故事的老手,幹這等事情卻是最為便宜不過的。有了這想法,張昊便坐不住了,尋個機會上門去拜訪。一老一小兩個人精對面而坐,喝著茶扯開了閒篇:「禪師最近過的可還習慣?您答應在下的那些著作可曾援羅了來小我可是等著拜讀久矣!」
自從方以智來了之後,張昊便起心動念的想要揮此老的餘熱,請他幫忙整理一批對自己喝團體極其有用的書籍出來。其中絕大部分是來自西方翻澤的天文、數理、軍事學術,以及當代前輩們的大量著作。這些書現如今基本都被清廷禁了,也只有通過方以智的龐大人脈去搜羅,在瞞著別人自己還在的情況下,方以智通過簫孟昉去幹這件事,的確有點不大容易,區區一個來月那裡可能哪麼快出成績?這不過是沒話找話而已。
方以智笑瞇瞇的喝著茶,裝作不知似的道:「還好還好,書的事情卻是急躁不得,近日外面兵荒馬亂的不易動彈。老和尚倒是聽說,今番你們弄得清軍煞是狼狽,已然將贛中兵備攪成一鍋粥?那龍泉城內的義軍可是沒口子的望空拜謝呢!只可惜不能將旗號打出去,否則江塞之內不需半月便要有無數人望風景從了」。「打出旗號去?那豈不是要引得教子群起圍攻?這等傻事咱們可不能做張昊不軟不硬的回了過去,這老和尚還沒死心,還想著自己振臂一呼倒反乾坤的美事!手裡沒有個十萬八萬兵,張昊絕對不幹!,「我聽說最近各州府縣城內熱鬧得緊。謠言四起鬧得不可開交,這裡面,大略禪師一定是幫了不少忙的吧?」
話終於說到了正點子上。方以智避開張昊殷切期望的眼神,捋著鬍鬚悠悠然吹開茶碗中漂浮的葉子微笑不語。弄的張昊心中一陣鬱悶。這老頭子,說年實話很難嗎?都是「死了」的人了。還這麼放不開!
見他遲遲不表態,張昊腦子裡轉了幾圈換了個話題:「如今外面塵埃落定,想必那些針對禪師你的種種謠言不攻自破,些許宵小之輩也該偃旗息鼓了,是不是找個機會小把您的消息通知幾位世兄一下?。
方以智的手微微一顫,臉上仍是淡然的微笑著,眼睛裡卻閃過一抹黯然和傷感,搖搖頭歎道:「暫且不必了!他們受我所累,擔驚受怕幾十載。如今好容易有個安生度日的機會,且不要再生事端。等等再說吧
這話張昊聽明白了,老和尚並沒有動用他以往的關係,也沒有通知家人,因此到目前為止仍是只有簫孟昉居中策應,算是從側面回答了他的疑問。不過一想到一個六十歲的老人家被逼裝死,藏在這窮山僻壤之中默默地與滿堂子孫千里相隔,這滋味肯定不好受。
方以智又不是真正堪破紅塵的高僧大德。如此上有母親下有兒孫不得相見,的確人生大苦!
一想到這介」張昊心中不免有些愧疚。自己這是故意揭人家的傷疤呢,為了打聽點消息至於麼?唉小看來到了這個世界之後,不知不覺間自己的心狠了不少呢!
兩個人相對靜默了足足有一盞茶功夫,方以智忽集又道:「你是不是想問我是如何做到那些事的?呵呵,其實想要我告訴你並不難,條件是,你拜我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