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清晨富時四刻凌晨四點,猜江左,州」水汽在江灘蘆葦叢中緩緩的流淌,難得是一天中最為涼爽的時刻,幾乎所有的生物都在沉睡之中。
離著江灘不遠的小山密林中,此起彼伏的歡快蟲鳴突然停止,一片不知道多少數量的人影靜默的從潛伏地中冒出來,如同山魁似的靈巧的穿行在高低不平的灌木叢中,除了衣服擦過枝葉出的「嘰略」聲響,和偶爾踢飛一塊石子碰撞的暗啞響動之外,聽不到一聲話語交談。「到了。」一聲低低的招呼來自前頭引路的高大身影,前方樹林驟然一空,只剩下高矮不定的灌木和密密匝匝的草叢,天空殘月和璀璨星光的照耀下,顯露出的正是邱和尚那張鬍子拉碴的臉。
幾息之後,另一人彎著腰來到他的旁邊,正是張昊。兩個人瞪大眼睛往下觀瞧,遠方烏沉沉的夜色下,下造直通輸江的皂口河入江口,那方圓不足兩個平方公里的江灘小碼頭上,一片烏壓壓的船隻擁擠在狹小的空間裡,船上的燈火早已都熄滅,旁邊用大木圍起來的櫥欄貨場和臨時軍營中葉只有零星火光閃耀,卻聽不到一點人聲。
「教子幾乎沒有防備!現如今正睡得踏實呢!」邱和尚低低的念道,嘴角無意識的浮起一抹獰厲的笑容。
身後數百條人影66續續從密林中冒出來,每一個人身上都穿回了原來那些破破爛爛五花八門的衣服,但在裡面,每個人套著一件鋼絲製成的半身連環鎖子甲,插鋼板的牛皮馬甲遮掩住前身要害,頭上盔網上插著翠綠的枝葉,背後貼身的背包外也同樣披著枝葉茅草製成的偽裝網,若非每個人手中時而反射著寒光的刀鋒暴露行藏,隨意往這綠意盎然的山地裡一趴,便是大白天也難以覺。
張昊等人出來已經三天了。
從清軍緊急調動攻向龍泉那一天起,他們便決定不再悶著頭等待下去,而是主動出擊,將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戰事攪渾,弄得越亂越複雜越好,務必不令兩方面在短時間內分出勝負,必要時不惜暴露身份救援「中興天軍」
為了最大限度的保證安全,決定出擊的「選鋒山地」兩營二百來人毫無例外全部配備了山寨中製造的鎖子甲。這種從元代流行開來,在大明軍隊中大量列裝的用鐵環串聯而成的內甲熟練工匠基本都會製造,「震旦軍」裝備部在解決了火槍等主要武器之後,便開始著手整治防護問題。江南地區山多雨水多,空氣潮濕悶熱,不適合清軍那種厚重的棉甲或者明軍原來的鎧甲裝具,便選擇了這種馬甲式對襟鎖子甲。
有了炒鋼的支持,山寨中的鋼鐵供應不成問題,來自大明工匠製造的拉絲機加上張昊的水力機械相輔助,拉鋼絲成為簡單的技術工作,更小更加堅韌的鋼環密密麻麻串連在一起,足以擋住普通力量的刀槍劈刺和箭矢拋射,再加上胸腹要害的鋼板和頭盔,受致命傷的概率已經大大減少,只不過負重方面略有增加而已。
三天前,他們乘坐山寨漁民和蕭家支持的熟練船夫架勢的船橫渡輸江,迂迴來到皂口不遠的山裡潛伏下來,靜靜地等待給清軍一次難忘的攻擊,選目標便選擇了這個處於山嶺掩蔽之間,看起來似乎非常安全的臨時碼頭。
當日龍泉縣被佔,下造營被襲擊,其中的絕大部分綠營兵便順著讓。路來到江邊,會和贛南鎮兵一起出擊,這裡的小漁村和小碼頭便被臨時徵用,在下造、字田鎮兩個重要圩場商貿中心被毀掉之後,來這裡州二召的客船急劇減少。倒也沒有造成太大的影今一次列晚江上往來軍船不斷。上面二十里外沙坪有官軍駐紮,看起來這個地方足夠安全。昨天傍晚,十幾艘大船順流而下停靠在此,隨船押運的清軍就有三百人上下,鬧鬧哄哄的折騰了半下午,直到前半夜深了才消停,沒辦法,這天實在太熱,暑氣不散盡根本睡不著,現在,正是他們睡得最熟最舒坦的時刻,再有半斤。時辰便要早起,卻不知道一群嗜血的殺手正暗暗潛伏在旁邊,鋒利的爪牙已經亮起,靜待最好的出擊機會!
半亥鍾後,碼頭方向突然亮起一個小小的火把,衝著山上左右各戈了三咋,圈,張昊與邱和尚看的真真切切,低喝一聲:「行動!」旁邊十幾條靈巧的人影越眾而出,順著幾天來早都摸透的線路疾奔而去,為之人正是姜寶生!
碼頭外圍的臨時軍營,本就是依托原來的村子和貨場臨時建成,兩個粗糙的膘望哨塔突兀的矗立在木柵邊上,在旁邊昏黃搖曳的火光照耀下,上面的哨兵早已經瞌睡的兩眼冒星星,身子勉強倚著欄杆不停的點頭,有一人嘴裡甚至出輕微的斯聲!
十幾咋,人弓著腰貼著地面,兩腳交替如飛幾乎不沾地似的,軟底靴只出輕微的點點動靜,迅穿過上千米的空曠地帶來到木柵外,在離著哨塔不遠的地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挖開幾個大洞,十幾人幾乎不減一哈腰傳了過去,裡面兩個穿著綠營號衣的乾瘦漢子衝他們無聲的呲牙一樂,豎起食中兩根手指在眼前一晃,正是早就潛伏在這裡的內應!
姜寶生衝他微微一點頭,貼著柵欄邊閃身衝到塔樓地下,反手將一把同樣纖巧的「戚家刀」橫在嘴裡咬住,手腳麻利的順著粗壯的木樁子「蹭蹭蹭」竄了上去,低頭貼在欄杆下面深吸一口氣,猛然往上起身閃電般一刀戈出,將半轉身沖外打盹的一名清兵脖子切斷,隨即一把抓住他的身體借力往上翻滾,雙腳還未落地反手又是一刀,將另一名抱著長矛歪在欄杆內瞌睡的清兵喉嚨捅個對穿,在兩人驚恐的「呵呵」低呼之中緩緩放平他們身體,衝著下面出兩聲短促的老鼠「吱吱」叫。
另外兩條人影一陣風似的從下面飄過,一左一右爬上另一座哨塔,幾乎同時到達頂端,左側之人抖手一把四寸多長的飛刀切進自己這邊清兵的喉嚨,另一人抬起左臂。綁在上面的一把鋼板小弩「崩」一聲脆響,三道一尺長的無羽三菱破甲箭閃電般激射而出,正中另一清兵的面門喉嚨!
哨兵解決,十幾人馬不停蹄悄然無聲的穿過營房,避過懶洋洋沒精打采的巡邏兵,不片刻衝到碼頭邊上,藉著夜色分辨出一艘體型格外龐大的大船,各自一緊身上裝束,游魚般鑽入水中,不一會兒從船幫邊上冒出來,順著搭在那裡的繩網和錨鏈手腳並用竄了上去,一陣低沉短促的金屬切削碰撞鈍響,伴隨著幾聲戛然而止的驚呼一閃而過,十幾人又快的從船上跳入水中,玩命的往岸上游去!
幾分鐘後,那艘大船突然間變成一個巨大的火球,一聲驚天動地的大爆炸陡然沖天而起,「轟隆」。一響猶如山崩地裂,寂靜的碼頭頃匆間亂作一團!
山坡密林中,數百條人影應聲站起,張昊「倫唾」抽出長刀,筆直指著那道直竄夜空的翻滾火柱,大吼一聲:「弟兄們,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