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七月初的這幾天。南昌城裡別提多熱鬧了!丁嚇八軍」在龍泉一舉大旗,無數暗藏在陰影裡圖謀不軌的人物便紛紛行動起來,傳播小道消息、製造混亂緊張情緒,串聯溝通商議計謀。著實歡騰無比。
而市井之中閒不住的人也終於有了事做。來往交談之時少不得耍擠眉弄眼小聲用極其隱晦的詞語交換一下看法。有些膽大的不免要招呼幾個人上館子小酌幾杯,當然這樣的大多數是讀過一些書的酸丁。清廷的事情…向來不留情面小哪怕只是捕風捉影的事情。只要扣上咋。「反」字,就要弄去往死裡整!儘管順治十六年開始就宣稱不得風聞入罪,可實際上該怎麼幹,還是怎麼幹!因此。基本上已經很少有人敢先小明正大的去針對某些事表議論。可你管不著人家面帶笑容的多喝幾杯不是?
有人造反,州府之中各級官員立刻如臨大敵,官差衙役城守兵丁紛紛調動起來,提放有那些不開眼的趁機鬧事,同時也免不了加強輿論控制,對於那些敢明目張膽叫好支持的,毫不客氣的拿下!可這一次,他們都遇到了不大不小的麻煩。卻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了…坊間議論的重心不是造反的山賊,而是朝廷裁撤三藩!
話題一集中到三個藩王特別是平西王吳三桂身上的時候,那些人可就不那麼小心謹慎了,一些過頭的話免不了藉著酒勁禿嚕出來,尤其是兩方面執不同看法的人碰到一處小嗆起火來登時便引一場爭執!
七月初三的晌午頭裡,藥王廟旁邊的**酒樓中就生了這麼一出。這些日子有了話題可談。酒樓中生意越的紅火,便請了唱曲的瞎子在一樓大堂中助興,也不知道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這瞎子刻唱起了平西王吳三桂的事情。總算這是個伶俐人,絕口不提老吳降清前後的那些舊事,開口就從吳三桂入滇說起。儘管編詞的人態度端正沒有偏袒哪一咋」只是將過程加以演義陳述出來而已,可聽在酒樓中眾客人的耳朵裡,反應就完全不同了!
一些膽小的都沒敢往下聽。匆忙塞幾口丟下錢就跑,膽大的偶爾也敢附和幾句,但多半不是什麼好話;掌櫃的一聽不是個事,趕緊上來攔著讓瞎子換詞。可惜卻已經晚了,上面的兩桌客人已經因此吵了起來!
「我便說,平西王於大清有擎天保恕之功,受封親王就藩滇黔乃是應有的封賞!西南本是偏遠蠻荒之地,非有他這等雄才坐鎮,如何能保得邊陲安定?如今天下未大定,東南海患未平,正應倍加重用此等股腦之臣,如此貿然行裁撤之舉,不免令功臣心生怨憤!這撤藩之事。實實做不得!」
不用說。這個一定是吳三桂等人的忠實擁簇,話語之間義憤填膺,似乎那三藩是他的親娘老子一般。
他對面的人當然不幹,拍著桌子大聲吆喝:「荒謬之極!三藩一身榮華富貴俱是朝廷所賜,彼等不思感念君恩,還敢對此心存怨望。豈是人臣應有之舉?!如今天下太平,正要息止干戈休養生息。三藩裂土封疆享盡奢華,已是人臣之極處!如此坐擁數十萬精兵良將不歸政於朝廷,居心何在?莫不是心存異志,另有圖謀不成?!」
如此含沙射影。卻是有些歹毒了,不過卻正說出了朝中許多大臣想說而沒法說的意思。
不過在這小小的酒樓之中這麼吆喝起來。不免人人側目,挺吳派的幾個人更是火冒三丈,伸胳膊挽袖子衝了上來,一邊辯論一邊耍起武吧:「你胡說八道!平西王何時有你說的這等不堪?你等如此蓄意陷害,居心何在?今番不將話說明了,某家絕不與你善罷甘休,」!」
頓時間杯盤碗盞橫飛,菜湯汁水淋漓,乒呤乓啾打成一團!都是些平日裡舞文弄墨的酸秀才,本身沒有四兩肉的身板,撕打起來甚至比不上山野潑婦,嘴裡還兀自之乎者也的叫喊著,不知道的聽起來還以為戰鬥多麼激烈,可實際上幾個店小二衝上來左右一分也就消停了,再看過去。一個個渾身狼藉不堪,哪裡還有半點斯文?
這樣的爛架著實不好處理。南昌府縣幾級官員一看都頭疼的要命,這種官司怎麼打都得罪人。乾脆讓衙役盯著他們別說過頭的話,別鬧大了就算完!
可他們怎麼都沒料到,如此類似的鬧騰幾乎一陣風似的傳遍全城,一天之內因此類的爭吵鬧得大打出手的不下十幾起,爭吵的內容也逐漸從吳三桂本身和裁撤三藩,二二牽扯卜了前段時間暗暗流傳的謠言「天旱亂象蘭牛;以漳請效越解釋不清了!甚至更有人走嘴似的撇出一句:「說不定那所謂「中興天軍。的反賊,便是吳藩背地裡搗鬼以試探朝廷的手段,」。
事情至此才真正一不可收拾!削藩、天象異變、造反三件事被這麼巧妙地串成一條線,原本毫無關聯的事情陡然編織成一張厚重的大網,遮天蔽日的籠蓋下來,以泰山壓頂之勢毫無預兆的降臨,震驚的不只是董衛國一個人!官場之中沒有絕對的秘密。生在六月初一那天夜裡的怪事不到半個月就鬧得天下皆知了。似董衛國這等封疆大吏豈能不知?只不過這樣的事實在不適合議論,且當時也似乎沒有應徵之人出現,他也只是暗藏心中。
可這幾天削藩的事情和造反的事情一起出現。又被人別有用心的串聯起來,他猛然醒悟,這搞不好是一個絕大的陰謀!
這陰謀到底是誰搞出來的已經不重耍。重要的是,這個陰謀將朝廷和三藩全部裝了進去。無論是吳三桂搞出來試探朝廷的,還是朝廷找借口準備收拾三藩,毫無疑問這一手足夠歹毒,足夠狠!根本就不是平緩處置的做法。以董衛國看來,這一招未免太暴戾!太歹毒!
沒有人相信這是一種巧合。董衛國深信自己的判斷,唯其如此。他才越的頭疼,一咋,說話不當。就可能引來燒身大火!
思慮再三,董衛國只好下令全省各府縣官員盡量彈壓,禁制坊間胡亂議論此等消息,若是再有人敢頂風作案肆意傳播,抓起來使勁收拾!再則。便是抓緊時間調集兵馬將反賊堵在龍泉,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枚平這場亂子,否則他這嚇,巡撫就徹底干到頭了!
七月初六,慢騰騰晃悠到龍泉城下的馬參將沒有等來第二波援兵。卻把總兵劉進寶給等來了!劉總兵只帶了一營的人馬,故不得天氣炎熱一路急奔趕到這裡,下馬之後甚至水都顧不得喝一口,便命令馬烽立剪調集兵馬立刻展開進攻!
馬烽很是為難,到目前為止統共才到了三千多不到四千兵馬。用來攻一座有五六千反賊把守的城池小實在是太高看他的能力了!況且這幾天來攻城器械造的不多,大炮也沒運來幾門,光憑著幾千人硬往上衝,那不是給人家送菜的麼?
劉總兵也乏無奈。他也不知道巡撫大人為何催的這麼急,他們這幫子武官哪裡知道正在以驚人的度在四處蔓延傳播的謠言成了催促進兵的緣由?只得硬著頭皮執行軍令!當天下午申時末刻,官兵毫無預兆的突然動,全力攻城!
連續幾天在城牆上曬得腦袋冒油昏昏欲睡的「中興天軍。萬萬想不到進攻會來的這麼快,倉促之間差一點被搶下一道城門!幸虧前期準備的還算充裕,又加上人手比較多小在上千骨幹的壓陣之下,不惜工本的一頓亂錘,火槍、松木炮、虎蹲炮和震天雷什麼的全都用上,終於將清軍的第一波攻擊打了下去!
江老舉給嚇了一大跳!他親自上了城頭揮刀硬戰,好不容易打退清兵,回過頭一邊安慰手下兵將小一邊暗暗的祈禱那位楊家表叔快點動。否則再這麼拖拉下去,等清軍大隊來了之後自己可就不好辦了!
日落時分,馬烽頂著一頭的硝煙血清回到大營,衝著劉進寶擺出一張黑臉:「鎮台,這麼打兒郎們損失的太大了!咱們是不是再等等,等後邊的大炮運上來,一鼓作氣打開城池不就完了?」。
劉進寶也是知道心疼兵馬的人,白天一場猛攻下來死傷兩百多號他心裡也不好受。卻只好無奈的搖頭:「等不得!這幾天來周圍幾府之地都有山賊鬧事,若是遷延下去令他們連成一片,那便是不可收拾的禍事了!趁著眼下賊勢尚狠拼著多些傷亡也要將他們弄死」。
當天夜裡,清軍一反常態的再次動猛攻,集中目前已經運到的十門大炮對著城牆一頓猛轟,江老茶也不示弱,將搜羅到的十幾門大大小新老大炮擺出來對著幹,轟轟隆隆折騰了一夜,幾乎沒見到什麼成果。倒是挺壯軍心膽氣的!硬扛著清軍玩命的衝擊保住了城牆,卻消耗了不少的火器儲備!
第二天,清軍休整了大半天後正要再次動攻擊,一個令劉進寶大驚失色的消息傳來:「從贛南運送大炮抬重的十幾艘大船在行至皂口突然遇到猛烈襲擊,全部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