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審慎的重新理順心中計劃之後,張昊將此暫時放在一邊,打點精神開始認真幫著叔叔一起加快修復水車的工作.這件事因為他的受傷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眼看今天已是春分,即將開始早稻種植,不能再拖了!
便在他偷空忙活煉鐵的這些天裡,張留安一個人卻已經將損壞的水車絕大部分基礎木工活悉數做完。就在今天,張留安把朽壞的輻條全部更新整修完成,棗木主軸也已經裝入車輪狀的水車輪轂中心,以斜口楔子固定好,只待明日調集壯勞力進行吊裝。
看著張留安沒白沒黑的加班勞作弄得疲憊不堪的樣子,張昊打心眼裡說不出的愧疚,這本應該是他出大力報償的時候,卻因為自己的私事讓叔叔受雙份的累,若是真把人累出個好歹來,他良心上絕對過不去!
因此,張昊也暗自下定決心,待到自己謀劃的大事成功之時,一定要想辦法給叔叔應有的報答。
第二天天剛放亮,張昊跟隨叔叔一起來到寨子東北角的良河邊上。幾場春雨下過之後,來自上游深山之中的水流壯大不少,隨著山勢落差急奔騰,在峽谷拘束下出響亮的呼嘯。河水流到徐家營東頭衝下一道山坡後,河面驟然寬闊數倍,泛著白沫氣泡的河水登時放緩,卻正好給矗立在旁邊的水車提供足夠的驅動力。
此刻,原本安裝水車的石台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大頭領徐庸依舊一身儒衫,板著個黑臉站在高處,倒背雙手冷眼看著奔流不息的河水,也不知是不是在尋味兩千年前孔夫子「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的情懷。
眼神好的人遙遙見到張留安叔侄倆的身影,登時大聲招呼起來:「張師傅來了,大傢伙趕緊準備準備傢伙。」
張留安看到徐庸那格外顯眼的身架子後,趕忙緊走幾步來到其近前,叉手見禮,張昊知道躲不過去,只好跟在**後面,在對方沖叔叔頷示意之後,雙手作揖規規矩矩的行以弟子禮:「學生張昊,見過老師,老師安好。」
被徐庸強令要求跟隨讀書之後,張昊對他的稱呼也隨之變了,通過幾天來偷空加緊培訓,他才基本熟悉了這時代的一些日常應對禮儀,方才明白後世的人在這方面比起來簡直都是些野人!偌大個國家十幾億人,在基本禮儀教化上,竟然連周圍的昔日附庸小國都不如,還好意思整天把「禮儀之邦」四個字掛在嘴邊四處亂用,貌似給自己臉上貼金,其實是在狠狠抽自己的臉!
另外張昊也從他人口中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徐庸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大頭領」這個稱呼,他寧可被人稱呼為「里長」,這個從父親時代得自大明朝朝廷正式任命的最末品官職。這或許也是作為一個出身於書香門第的讀書人的自尊和堅持吧,只可惜這樣的事不能宣之於口,而徐家營絕大多數人又都是外來戶,想當然之下硬把「大頭領」的帽子戴在他頭上,摘不下來了。
徐庸面無表情的掃視張昊一眼,淡淡的道:「嗯,好。這幾日你忙於修造水車,功課上面確有些鬆懈了,今日之後須得用心才是,可知道了?」
張昊趕忙答應著,心中卻暗暗叫苦。那些填鴨式的古文背誦簡直是一種折磨,比之當初背英語單詞考六級,背方程式和機械手冊一點不差,他打心眼裡都不願意用功,不鬆懈才是怪事!今後沒有了修水車之類的活當幌子,只怕想再偷懶比較難了!
現在他可沒本錢去挑戰徐大頭領的權威,除了悶頭挨著沒別的法兒。
不出一刻鐘,早已找好前來幫忙的人6續到齊,寨裡最有力氣的礦工自然不會落下,打頭的就是陳大勇和老爹陳老錘兩名壯漢,一個個光著膀子捲著褲腿,渾然不覺春寒的架勢。
大頭領的弟弟、糧長徐庚挺著個大肚子最後姍姍來遲,見大哥在場似乎很是意外,急忙見禮之後,轉過頭來跳上一塊大石,清清嗓門拿捏著強調喊道:「你們都注意啦!知道今天叫你們來做什麼嗎?嗯?這個這個,馬上就要到春耕時節了,咱徐家營五百畝稻田還沒過水翻耕,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唵!水車壞啦,這麼長時間才弄好,在這個事上,張留安叔侄倆懈怠疲沓,差點耽誤了農時,難辭其咎!必須得給以警示懲處!因此,本糧長決定,張家的工餉下調一個檔次!以儆傚尤!」
此言一出,原本每當回事的眾人頓時一片嘩然,脾氣火爆的陳老錘第一個按捺不住,滿臉鋼針似的大鬍子根根立起,扯著破鑼嗓子大叫起來:「他娘的!這是說的什麼混賬話?!人家爺倆費這麼大勁整治好水車,不說獎賞啥的,還要搞什麼工餉下調?簡直混蛋透頂!」
一眾礦工和不怎麼在乎這位糧長大人的漢子紛紛附和呼應:「就是嘛!大正月這才剛過,誰願意頂著寒氣幹這等苦差?出力不討好,好人沒好報!」
「對對!不公平!這不是故意害人家爺倆嘛?咱看不過眼!」
張昊本來就對這廝沒什麼好感,此時一聽這個,登時心頭火起!這還沒修好水車呢,就先打定主意要下黑手了,這大頭領的弟弟缺心眼是怎麼的?當真以為離了他們家就都活不了了?!真逼急了,大不了一拍兩散,去他娘的!
想得怒不可遏,張昊拳頭一緊就想上去給他那肥臉來一記狠得。張留安一把抓住他手臂,緩緩地搖搖頭。
徐庚似乎沒想到這些人居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一驚之下登時變了臉色,下意識的扭頭去看兄長,卻見大頭領徐庸仍舊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恍如根本沒瞧見一般。徐庚猶豫了片刻,終於挺著腰子又叫道:「都吵吵什麼?!唵?!本糧長管不得你們是怎的?知道耽誤了種稻是多大禍事麼?嗯?到時候交不上稻米,高家寨怪罪下來,你們擔當得起麼?嗯?……。」
沒等他說完,邱和尚不知何時站到了張昊身後,手撫摸著光頭打著哈欠嚷嚷道:「你他娘的少白活兩句吧!有那閒工夫趕緊的把活幹完是正經,老子還得趕著回去睡個回籠覺那!」
他這渾不吝的腔調一出,人群中登時響起一片哄笑!陳老錘根本不看徐庚那茄子式的臉色,將手一揮大喝一聲:「走啦走啦!大傢伙趕緊的上手開工!」
近一半的人立刻嗷嚎一聲群起響應,全然不顧徐庚張皇失措的在那裡「你你我我」的扮結巴火,湧上前來將張昊叔侄倆夾在當中,呼啦啦下了河沿。
剩下一半人站在那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眼巴巴的瞅著不知該怎麼辦。這些人多半是寨裡的農戶,一直在徐庚的直接管轄之下,平日裡受慣了他的淫威,卻不敢跟那幫礦工、工匠們一般放肆。
一直沉默不響的大頭領忽然輕歎一聲,衝著那些人揮揮手道:「都去幫忙吧!」
他的聲音不大,但聽在那些人耳朵裡卻不啻於聖旨天音,一個個重新抖擻精神答應著一聲,丟下徐庚追著前面一堆人就去了。徐庚的臉色白一陣青一陣,手腳哆嗦嘴唇烏,眼神混沌的呆立了半晌,「嗨」一聲重重一跺腳,踉踉蹌蹌掩面遁走。
ps:今日九一八,毋忘國恥,諸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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