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整個運盛集團董事會都在洗牌,我無暇顧及阜鑫,也順便想讓你練練手,技術工種不走到管理層,一輩子都只能幹體力活。你別忘了運盛做正經物流才十來年,要想真得洗白了,二十年內都別想,老爺子年近不惑年才想玩兒清的了,哪那麼容易?」
席晨一直覺得自己和楊明軒身家無二,但現在才覺得,這麼想是有些天真了。早些年聽自家老頭兒說起過楊三爺的事跡,雖是走黑的,但為人仗義,也算是這城西區裡黑口的一把手,市裡的灰色交易都能說上話。
從舊時到現在,兩家也算是有四十來年的交情,只是席家生意不算太大,但卻是傳媒圈兒內出了名的正派、作風好。後來進入新世紀,楊三爺也覺得不像亂世時那麼好生財了,托人想洗白便走了物流這條路,到現在,也算是比較好生財的錢路了。
只是背景方面,席晨身家往上刨三代,那是能算書香門第的戶,而楊明軒這種家底往上刨三代,充其量也就是個財主,骨子裡帶著剝削人的勁兒。
尤其是談判桌上,眼睛都泛光。
若不是席晨出生的時候,楊家已經著手洗白的路子,那他現在也不至於早忘了楊明軒骨子裡的東西。
楊明軒本是不想跟席晨說這些話,只是見他最近實在是炸毛得有點兒不知天高地厚,便還是決定唬一唬這朵溫室裡的小花朵。畢竟他楊明軒要忍,十年、二十年都不是事兒,只是眼下既然已經跨了一步,再退回去就沒道理了。
更何況他想要的人,要麼絕不沾染,要麼絕不放手。他一向都是個控制欲十分旺盛的人,只是席晨對他來說太特殊了,難免捧在手裡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一不小心寵過了頭,現在竟然敢反過來跟他叫板,這事就得好好解決一下了。
眼見菜都上齊了,楊明軒給席晨的碗裡添了些他愛吃的菜,說:「吃菜吧,都涼了。」
「我不想吃了。」席晨一副消化不了樣子起身要走,卻被楊明軒攔住。
「怕了?」
「談不上,只是覺得咱倆壓根就不是一路上的。」要說怕,他這輩子就在自家老爺子和秦煜面前膽怯過。
他沉默地看著楊明軒,終於明白老虎閉眼也不代表它在沉睡。
但楊明軒雖然把話說的有些狠,本意卻也不是想要用手段壓制他。若硬碰硬,輸的只能是他,真正動手折騰席晨的事,他其實很難下的去手。
光是在床上強迫了他一次,就足夠楊明軒後悔上一陣子的了。
「小晨,我說這些並不是想威脅你,只是想讓你看清現實,你今年也不小了。」
「是啊,不小了。楊總今年29,也是該成家了。」席晨面不改色地說。
楊明軒沒料到他會突然提起這個,蹙了下眉頭:「我不想為難你,但是你若是肯——」
「我不肯!我還想成家立業、兒孫繞膝呢!」席晨瞪著他,言語間立馬就變得不留活路,「楊總這麼大本事,沒理由不傳宗接代,不然家業傳誰啊?」
「席晨!」
「楊明軒,今天咱們索性就把話題聊開了,」席晨掙開他的手,「感情方面,我承認是我自己的問題,所以你要是想天長地久,就別找我,不然到最後只會誤了你。但我敢保證咱倆在一起的時候,我對你絕對是一百個真心,而且我也說過,對你好就是因為我愛你。可是眼下秦煜出現了,他是我曾經的一個夢,沒有他,我也不會發現自己喜歡男人,所以不管我們能不能在一起,我現在做的就是我想做的。」
楊明軒一聽他的話,就知道是真的狠了心,不然也不會說的這麼順溜。
「我不管你今天說的話是想警告還是想威脅,但阜鑫和躍華對我來說意義非凡,你當它是個玩笑也好,不夠檔次也罷,別毀了它就成。要是真不想管了,我可以從你手裡把它們買過來,反正你也是要賣的,哪怕是最後運作到破產了——」
「我也他媽認了!」
楊明軒看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幾乎每個字都咬著牙根,憋得通紅的眼眶再配著厚重的鼻音就好像要哭出來似的。見了這幅場景,他原本來硬起來的心,一下子又軟了。
他趕緊起身把人抱在懷裡,任由他推搡也不放手。
「唉,」楊明軒歎口氣,然後捋著席晨的背,柔聲哄勸,「別生氣了,是我不好。」
席晨見掙不開便不再費勁,但心裡不痛快還是想罵人。
「楊明軒!你就是一混蛋!」
「是是,我的錯,我是混蛋。」楊明軒趕緊順著他話說。
席晨被他哄了兩句,反倒不知道還要不要生氣了,只是想起楊明軒的話,實在是覺得委屈,而且又被當小孩似的抱著,於是很不甘心地哭了出來。
熬著夜的寫代碼、學最新的語言,他一a大信息工程學院的優秀生畢業生,以為是和小伴兒搞創業,結果畢業以來幾年的辛苦努力、盡心付出,到頭來竟都被人說是『帶著玩兒』,真是沒有比這個更扎人心的了。
「沒良心……嗚!!!」
「是是,我沒良心。」
一聽他回答,席晨就更覺得自己有理了,鼻涕眼淚的就直接往他西服上蹭。
「不要臉……嗚!!!」
「好好,我不要臉。」
「臭混蛋!嗚!!!」
「……」
席晨仰起臉,眼角含淚地瞪著他:「你怎麼不答應!」
「好,我是臭混蛋。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楊明軒是真拿席晨沒轍,本來還是想告誡他一下,這下反倒自己甘認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