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四點，席晨已經跑了仨地方，終於明白楊明軒這招有多狠毒，萬幸的是最後這個小區看起來還算正規，除了住在這裡的老人頗多，倒也算是不錯，公交地鐵不算方便，所幸的是不遠就能上五環，開車上班也還算可以。
車開進眼前這個有些老舊的居民區，停在一棟樓前。席晨使勁地揉了一把短碎的頭髮，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又有些喪氣的吐了出去。
這是他找得第四個出租房屋的地方了，再不合適，就真的沒房子可找了，公寓的價格恐怕短期之內他是無力承擔了，只能等下個月發工資的時候再說。
於是席晨停好車就起身往樓內走，略微烏髒的牆皮看起來是有些年頭了，還有小孩的塗鴉，紅紅藍藍的倒也不覺得那麼暗沉。他低頭看看手機上的信息，不覺間就走到了301的門前，卻突然才想起要先跟房東聯繫。
趕忙一個電話撥過去，幸好等待幾秒後電話就通了。
「喂，您好，是張先生麼？我之前看到您房屋出租的廣告，想……」
還未等他說完，電話裡就傳來了寬厚又略帶歉意的聲音：「是是！年輕人，但是我那房子是兩室的，已經租出一間了，廣告裡沒寫，你看，真是不好意思！」
席晨一聽是合租便覺得有些不妥，但又想了想價格，說：「這樣大叔，我現在就在您房子外，不如您讓我看看，合適的話我覺得合租也行。」
「啊……好好好！你等等我，我就在隔棟樓，馬上過去！」
「好，麻煩您了。」席晨有禮貌地回了句便掛了電話，順帶看了眼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如果今天再找不到合適的房子，明天就還得往出跑……
等了幾分鐘，一串厚重又有些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了上來，轉眼就見拐角處有個穿著拖鞋、挺著啤酒肚的大叔正扶著欄杆跑上來，看樣子倒覺得像是個老實人。
大叔顯然是有些氣息跟不上，但還是打趣道：「呼呼，年輕人，你這動作到快！」
「我這也是著急，忘了先打電話了。」席晨一見到長輩就立馬更顯得小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對了，我叫席晨，您叫我全名或小晨都行了。」
「小晨，嘿，搞電腦的吧？看你內皮膚紅紅的，可夠嗆啊！跟我家內小閨女似的，就知道玩電腦，那麼大姑娘都不知道美，淨長痘兒，我看過那個什麼養生的，說這長期對著電腦啊，都會造成臉頰充血啊，還有長痘什麼的！」
席晨尷尬的笑了笑，但也沒反駁大叔。其實他這是柳絮過敏，本來是沒什麼事兒了，哪想到這小區柳絮滿天飛，看大叔這口氣，估摸是自己這臉真是又悲劇了……
他只好尷尬地說：「嗯，我們這行天天對著電腦，肯定是不太好。」剛才還以為是汗流的地方有點癢，這下覺得滿臉都癢了。
大叔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你等我給小秦打個電話，跟他說聲。噢對，就是已經租出去那件臥室的小伙子，也是弄電腦的，這有共同話題的就好相處多了！」
他說著便掏出一個手機，認真地找著號碼，邊找還邊絮叨著說：「但我估計他這點應該還在睡覺，經常日夜顛倒的，你們年輕人啊，就是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兒！」
「呵呵。」
席晨實在是不知道能接什麼話，不過心裡到也是定下了幾分——如果同居的人也是同行的話倒也挺好，也不會擔心彼此影響，一會兒進去看看，要是沒太不靠譜就定這裡了。
「喲，小秦！難得這點你醒著，這兒有個年輕人過來看房子，你要是在屋就過來開個門，以後要是一起住，我這開門倒顯得不合適了。」
「騰不開手。」
老年機聲大是很正常的，所以席晨清楚地聽到了電話的那頭傳來了這樣的四個字，於是心頭上瞬間如百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
——還『騰不開手』？擼管一隻手都夠了吧！
「你這孩子！」大叔似乎是很無奈歎了口氣，「那我開門了啊？」
「嗯。」接著電話就掛了。
大叔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其實秦煜這孩子人不壞，就是不太會和人相處，一會兒你看看房，要是覺得還成可以先試試住幾天，咱這房子廚房、浴室、客廳都有，倆臥室門對著，現在還空著的那間還有個陽台，裝修什麼的都是前年重翻的，肯定不會讓你們年輕人覺得老舊了，今年初還通了什麼纖，就是那個讓網變快的，你們年輕人都懂，還有……」
他邊說著邊開門，回頭想讓席晨進去的時候，才發現這個年輕人愣在原地絲毫沒有要進來意思，忙又說：「別介意，你先進來看看，不合適也沒事兒。」
其實席晨並沒在意大叔說的後邊那些話，他在意的只有提到的那個名字——秦煜。
——沒這麼巧吧？
但越是這麼想著，反倒覺得剛才電話裡的聲音……
「小晨！」
「啊？噢噢！」
被點了名才緩過來的席晨忽然覺得有些哭笑不得，這都多少年了，聽到個同名的心裡還會覺得不舒坦，自己簡直是無可救藥了！
他抬腳邁進屋子，看了眼陳設和佈局，倒也還算是不錯。
又跟著大叔走到客廳，看大叔敲了敲一扇關著的門，說道：「小秦，我帶人看看房子，你一會兒方便就出來打聲招呼。」
屋內沒有回應，大叔也就轉頭對著席晨說：「這孩子天天跟電腦待一塊，我看你也是弄電腦的，倒是比他有活力多了！」
「可能是專業方面不一樣吧。」席晨禮貌地回答著，但其實心裡想的是：沒準人家是單純宅男，壓根兒就不是一個工種！
「我先帶你看看臥室吧，」大叔推開對門的臥室，帶著他走進去，「櫃子、床、空調都有，還有陽台，重點花草的什麼的也挺好的，能防輻射！」
席晨聽著，但心裡還是想算了吧，要是能在電腦旁邊養活一顆顆仙人球就不錯了，陽台什麼的誰還顧得上？而且空調陽台這些都是次要的，對他來說，一個小小的網口可比這些重要的多了。他低頭找尋找著，忽然聽身後——
「誒，小秦！」
「張叔……」打開臥室門的人，穿著鬆垮的t恤和短褲，打完哈欠才半睜開眼，好似在回憶什麼似的盯著另一半房客，直到那人回過頭來，他才又懷疑似地說，「……席晨？」
席晨一臉的癡愣：「……秦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