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席晨在自己屋裡開著電腦發著呆,席媽媽敲了門進來送水果。
「兒子,工作這麼煩心,要不別幹了?」
「那您養我?」席晨被這話逗得一笑,伸手拿了個橙子,心情一下子倒也晴朗了些。
「養你這麼多年了,有什麼養不起的?」
「就您那一個月幾千塊錢的退休金,是要讓我天天吃饅頭片兒啊?哎喲——!」
「臭小子!還敢嫌棄我?那你明早上就只喝粥吧!」席媽媽給了他一個爆栗,起身佯裝生氣地走了。
「唉唉,媽!我開玩笑的!」
把老太太送出去,席晨一下子躺在床上,但心裡那口不痛快的氣還是散不出去。
楊明軒把兩人一起做起來的公司『阜鑫』和肖霆留下來的『躍華』變更成了集團公司,在外用躍華的名字接單,再由阜鑫幹活。
現在不僅把躍華的註冊資本金增加,還想用集團尾墜抬高價碼,分明是想等時候把躍華賣了,若是一開始就純商業的運作,他定是二話不說,但既然躍華的存在不是那麼無意義的一串價碼,這麼做確實讓人心寒。
當年一場車禍,同車三人裡,肖霆為了保護他倆,自己的身體被肇事卡車的鋼筋戳穿胸腔。
坐在副駕的席晨永遠也忘不了肖霆在那一秒的抉擇,他握住方向盤,控制著車貼著離肇事車最遠的一邊,從散落的鋼筋中穿過,讓在右側的席晨和楊明軒躲過那一劫。
車停住的時候,他感覺一切都停止了,滿地亂滾的鋼筋發出刺耳的聲音都被吞噬,他記得自己被嚇昏過去的最後一個鏡頭,肖霆似是想撤出笑的嘴角不停地往出流著血。
席晨是車禍中受傷最輕的,但卻是受驚嚇最重的,楊明軒坐在右後邊,頸椎挫傷,輕微腦震盪,好一段時間坐立費勁。
他回想起這些事情總是一陣陣的泛冷,若不是那天他執意要坐副駕駛監督才剛拿駕照的肖霆,可能他也會死,又或者如果不是肖霆執意要他系安全帶……楊明軒說,這或許是命。
而肖霆也總說自己命不好,打小買冰棍兒就沒吃到過再來一根的簽,中學的時候暗戀的女生總在他告白的前一天和別人在一起,高考差一分沒能上第一志願專業,獎學金差一名沒自己,帶的籃球隊好不容易打進了市裡決賽還就跟對手差一個罰球分兒,考個駕照遇到渣考官,一年多了才考下來,畢業以後開公司就連單子也沒楊明軒接的大、接的快。
但席晨總覺得這不能說是命,只能說是選擇。
是肖霆選擇兩個人的活,一個人的死。
那年席晨剛上大二,肖霆和楊明軒已經從a大畢業,他們認識了十九年,是肖霆和楊明軒以一個三年的跨度看著他長大,永遠比他年長、成熟。但自那年以後,從小玩兒到大的三個人,只剩下兩個了……
一晃今年他都26了,楊明軒也在遊戲廣告商圈內摸爬滾打七年也算是小有名氣,躍華在那年被楊明軒接手,一步步到今天的地步,直到席晨畢業,倆人又辦了阜鑫,總的下來,還真是事事順心。
但這能說是命嗎?席晨扯了抹無奈的笑。
眼睛一睜一閉便是一天,他再次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昨天是和衣而睡的。
「算了,不想了。」他決定暫時忘掉不愉快,換上休閒的衣服,收拾妥當,再頂著一雙熊貓眼,然後就準備出門去尋個今後暫住的地方。
不過好在公司在東邊,家在西邊,找個哪兒的地方都能兼顧。
於是從網上搜尋了幾個地方,月租以他現在的能力完全可以承受,只是當他在網銀上查卡的時候,才驚訝地發現:竟然被凍結了?
席晨一怒之下打到阜鑫董事長辦公室,但說話時聲音都帶著點兒抖音。
「楊明軒!你到底想怎麼著!?」
相比他的暴躁,楊明軒反而顯得很淡定:「昨天給你打電話,但你沒接。」
聽著楊明軒平靜的語氣,席晨氣得簡直要喘不上氣,他火冒三丈地說:「這是我工資卡,你這樣違法!」
「違不違法,我自然比你清楚,誰讓你就這一張卡。」
「……」
見他不言語,楊明軒的聲音也柔和了些:「小晨,我們再談談。」
席晨保持沉默,但也並沒有直接拒絕。
「這件事兒,你怪我武斷也好,不能理解我也好,但是我是為了阜鑫好。」
——還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那就不用聊了!
「再見!」
席晨撂下電話,翻開錢包,正好還有前些天報銷的公費沒來得及存卡。
再次刷新網頁,月租價格從天堂直接翻到地獄,大不了住宿條件差點兒,又不是什麼金貴少爺,有什麼活不了的?待鎖定好了幾個目標,打過電話問過具體情況,席晨這就準備出發,碰巧趕上老太太和老爺子剛回來。
「唉,你這孩子,幹嘛去啊?」
「有事兒,晚上不回來吃了。」
「誒!你!我這和你爸剛買回來的菜!」
席媽媽氣得一甩手差點兒把東西全甩開,席老爺子在外一向被人慣著,這輩子也就哄自己老婆一個,趕忙捋後背順氣:「孩子肯定是有事兒,買了這麼多東西,他不吃咱倆自己吃!」
「吃什麼吃,都是兒子的!哪有你的份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