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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八章 如果我也死了 文 / 傲世邪妃

    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

    邱寒渡心內悲愴,雲鬢可省了,薄染些脂粉吧。只是,當容顏乾枯,脂粉倒顯得更加俗氣。她擦淨了,素顏以對。

    換了一件素色青衫,頭上仍舊扎一塊頭巾,再沒有什麼地方可打扮了。

    吱丫一聲,她開了門。

    夕陽正照射過來,她被刺得微微瞇了眼。

    聶印立刻伸手,為她遮在額前:「寒渡……」他看她的眼神,依舊熾熱。不,比最最愛她的時候,更加熾熱。

    他能在她的臉上,看出朵花兒來。依然明艷,依然青春。她在他眼裡,永遠是最美的,不可改變。

    他未語,先淚落,很無用。

    她卻是淡淡的笑容,映在眉梢,漾在眼底:「好,最後一次看日落。以後,你要好好過。」

    他的心刺痛得厲害,卻點頭,不想讓她擔心。

    他扶著她,她沒有推拒。然後,他微一傾身,將她打橫抱起。她也沒有推拒。

    最後一次,就讓她最後一次眷戀在他的懷中。她懶懶的,無力,腦袋輕輕一偏,就靠在他堅實的胸膛。

    所有的人,都看見聶印抱著邱寒渡,在夕陽中,漸行漸遠。

    其實,沒走太遠,仍是在懷煙山腳下。曬了一天的草地,暖暖的軟軟的。他們席地而坐,沐浴著紅色的夕陽。

    她的臉,像鍍了一層紅色的金邊。

    他的臉也是,那麼完美的輪廓。

    她整個人,都歪在他的懷裡。

    他抱著她,仿似將一生的愛和熱情都注入這一個擁抱了。

    他在她耳邊喃喃地喚:「寒渡寒渡!」

    邱寒渡笑了,有些費力:「你招魂呢?」

    他的心,劃過強烈的痛楚,驀然吻向她的嘴唇。他那麼大力的動作,卻是那樣細緻甜膩的親吻。

    小心翼翼,捧她如稀世珍寶。寒渡啊,怎麼那麼愛你……

    當他還是一個少年的時候,還不懂得愛情是什麼?以為佔有就是全部,原來不是。真正的愛是,自己再痛,也要讓對方不那麼痛。

    一如邱寒渡在他懷中叮囑:「聶印,你瘦了,是不是沒好好吃飯?只愛喝酒,不注意身體。以後,少喝酒,多吃飯。」

    他哽著回她:「我再也不喝酒了。」他像個委屈的孩子:「喝了酒會誤事的……我錯了……」

    她搖搖頭:「龍嬌嬌還小,你慢慢教。也許她本質不壞的,以後跟她好好過日子。」

    他一驚,這才知道,她什麼都聽見了。那麼羞愧萬分,那麼無地自容:「寒渡,對不起,我是個混蛋!我不該喝酒……寒渡,你罵我幾句好不好?」

    她笑得淡然,那麼美,蒼白的嘴唇輕輕上揚著:「這個沒什麼對不起的。如果我能一直陪著你,你不會犯這種錯……可是,我陪不了你了……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我當初不該來惹你的,讓你那麼難過。」

    他的淚,滑落下來,滴在她的臉上,跟她的淚混和在一起。

    他的心,像被無數把刀,割得再無一塊完整。他以為她知道這事之後,會罵他薄情,罵他負心,會質問他曾經答應過的那些海誓山盟。

    可是沒有,她竟然讓他跟龍嬌嬌好好過日子。她的理由是,最起碼,那是個靈國第一美人呢。好好教,也許她就是嬌縱一點而已。

    他完全不願想起一丁點有關龍嬌嬌的片段,絕對不願。他的世界,只有一個邱寒渡。

    他抱她,抱得那麼悲傷。

    夕陽一點一點沉下去。

    他本來覺得有很多很多話要跟她說,可是抱著她後,又什麼都不想說了。

    她喃喃的:「夕陽快下山了呢。」

    他答得很有哲理:「明天還會升起來。」

    她又清清淺淺地笑,想了一下調子,給他唱首歌,是很歡快的曲調:「太陽下山明早還回爬上來,花兒謝了明年還是一樣開,美麗小鳥一去無影蹤,我的青春小鳥一樣不回來……」

    她唱得有氣無力,一點也不歡快,還有些喘。

    他心酸,明知故問:「你家鄉的歌兒?」

    「嗯!」她重重地回應他,卻是輕輕的聲音。

    「比上次那個好聽。那個太淒慘了……」他說的是煙花易冷,人事易分。

    她仍是笑得清冷,倚在他懷中:「聶印啊,以後不要來看我了,好嗎?」

    他不答。

    她還是那句話:「給我留點尊嚴吧。你瞧,你抱著個又老又醜的女人,會被人笑話的。」

    他仍不答。

    她靜靜閉上眼睛,累得好似隨時都能睡著。

    可他真的不捨得放開她,良久,才道:「在我眼裡,沒有人比我的惹禍精更好看了。」

    她嗔道:「你這是主觀臆想。以後好好的,別讓我擔心,聽到了嗎?」

    他從鼻腔重重地「嗯」了一聲,悶悶的。

    夕陽徹底落下山坡。

    他還是不想撒手,她也沒催他。

    黑夜籠罩下來,他忽然變得好貪心:「寒渡,我……明天再來看你,好不好?」

    她在他懷中,閉著眼睛搖搖頭:「別看著我走,我受不了。」

    他收緊了雙臂,抱她很緊:「我明天再陪你看最後一次夕陽,好不好……」

    她竟然笑了:「明天下雨。」

    「如果不下雨呢。」他仿似那時賴皮的少年。

    「真的要這樣嗎?聶印……我會生氣的……」邱寒渡淡淡的聲音,清冷如夜晚的涼風,瑟瑟的。

    聶印不說話了,明知她不可能答應,還是想盡最後一點力。他多不捨得撒手呀,要是這麼抱著她死去,該多好。

    他忽然悠悠的:「寒渡,如果你死了,靈魂又會飛向哪裡呢?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也死了……會不會追得上你?」

    邱寒渡一驚,驀地從他懷中坐起,急聲道:「聶印!你在說什麼?」她怒了,急了,一臉的驚恐。

    他慌了手腳,忙去擁抱她,卻被她一掌拍開:「寒渡,你聽我說。你看,你也是在你家鄉死後,才掉到我手裡的,對不對?那如果……」

    「沒有如果!」邱寒渡恨恨的,悔死了,怎麼會把這些東西跟這個傢伙說得一清二楚:「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這樣!你懂不懂?我也不能控制要去哪,比如落到這裡,我之前根本不知道有這個存在。總之,聶印,你給我聽好!你要是敢胡思亂想,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聶印呆呆的:「我就是說說嘛,你激動什麼?反正你都不想理我了,還管我幹什麼?」

    邱寒渡嘔得傷心,態度無比絕決:「聶印,我要回去了!你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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