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白晚上沒有在家吃。而是跟景初一起去了溫和的酒吧找那對無恥夫夫共進晚餐。算下來他們也快一個月沒有見面了。江喬看到他們過來很高興。於是乾脆在家動手下廚。溫和則在旁邊打下手。
簡白認識江喬將近四十年。這還是第一次見江喬下廚。江喬這個人平時生活得很粗糙。尤其在沒和溫和生活在一起以前。這個人家裡甚至連一套廚具都沒有。天生是被人伺候的命。沒想到他跟溫和在一起生活十多年以後。竟然朝著家庭煮男方向發展了。
江喬見簡白和景初一臉夢幻地盯著他。彷彿他下廚就跟做夢一樣不真實。於是拿著鍋鏟解釋說:「他娘的你們倆什麼表情……老子最近聽說拴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就得抓住他的胃。老子學下廚討好我媳婦兒怎麼了……簡白你他娘的學著點。就你這一副病秧子除了勾心鬥角什麼都不會的小樣兒。要再不學學怎麼當**。小心回頭你家景初就跑了。」
景初感覺頭頂一道雷劈下來。他被雷得外焦裡嫩。
簡白囧囧有神:「……」
江喬小忠犬驕傲地翹起尾巴。不屑地瞥了一眼簡白。昂首挺胸地轉回廚房去了。
不過江喬說得也不無道理:簡白跟景初一塊兒搬過去後。就徹底閒散在家。一個年老色衰又沒有賺錢養家能力。還脫離了社會的老男人。的確沒什麼優勢守住自家媳婦兒啊。
簡白轉過臉看著景初。欲言又止。眼睛裡滿是徵詢的意味。他的意思是想問景初。他需不需要像江喬一樣在家學著怎麼當**。
景初大驚失色。立馬撲過去抱住簡白。說:「簡教授。你跟江喬那個無恥又沒有姿色的小忠犬是不一樣的啊。你趕快清醒過來。千萬別學那混蛋自從辭職在家後智商退化得連小學生都不如。腦殘是種傳染病。我們馬上走。千萬不要被江喬傳染了。」……尼瑪別人不知道景初還不瞭解嗎……江喬那無恥混蛋為毛要討好女王大人……尼瑪最終目的還不是為了吃肉……
景初只要一想到簡白向江喬學習。最終跟江喬一樣整天腆著臉跟在他屁股後面蹭肉吃豆腐……景初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寒而慄。
簡白溫柔地笑笑。一邊揉揉景初的腦袋一邊安撫之。
四個男人。江喬總共弄了兩葷兩素一湯。雖然江喬是半路出家。但他弄出的菜色至少賣相還是不錯的。沒有發生菜被炒成黑糊糊的一團可怕的物質。而且景初以一副視死如歸的心情試吃了一口後。發現味道竟然不錯。
江喬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嚴重被簡白和景初踐踏了。小忠犬憤恨得想撲上去一口咬死一個。不過被溫和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後嗷嗚一聲耷拉著尾巴曾在溫和腳下求蹭臉了。
簡白和景初和這對奇怪的夫夫相處多年。於是見怪不怪。安靜地埋頭吃飯。
他們吃過晚飯後。溫和和景初負責收拾殘局。兩隻小受擠進廚房裡一起洗碗洗盤子。簡白和江喬則坐在沙發上一邊看新聞一邊聊天。
簡白向江喬簡單地闡述了自己徹底放手芒城的一切事物。準備跟景初移民去s市的意向。
江喬不可思議道:「他娘的不可能吧……你放心把偌大的簡家完全交給簡伊那個不靠譜的小鬼……你就不怕他被那群老狐狸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所以我才過來找你。」簡白說。「你有空多提點提點簡伊。雖然這孩子平時有點偏激。但前輩提點的話他還是願意聽的。」
當年簡白和江喬因為種種原因從那個位置上退下來。偏偏他們身後的家族又找不到適合的人選頂上去。這樣一來。兩個家族都因此受到不少勢利小人落井下石。正因為如此。儘管從前簡白和江喬鬥得你死我活。終究不得不走向聯合。畢竟是兩大世家。儘管這一代人落沒了。可上百年積累下的勢力和人脈還是讓他們快速地重新站起來。
而經過這十年的磨合。如今的簡家和江家在外人眼裡是站在同一條船上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正是有了這層利益關係。簡白才敢放心大膽地把簡伊交給江喬。
然而江喬露出一副『我被當成垃圾桶收容別人不要的拖油瓶』的不爽的神色。勃然大怒說:「他娘的簡白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以為江簡兩大家族是你手中不要的玩具想要就要。想丟就丟的嗎……我他媽告訴你。你要敢撒手不干老子就敢撒手不管。你他媽塞一豬一樣的隊友給我是什麼意思……」
江喬幾乎掩飾不住的暴怒。
「江喬。」簡白心平氣和。完全沒有受到江喬暴怒的影響。滿臉平靜地說道。「醫生已經囑咐我要好好靜養。不能過度思慮。我還想跟阿初一起生活幾十年。我不想再過幾年我就過勞死在辦公桌上。」
江喬如被人當頭棒喝一樣僵在沙發上。他的臉上很難看。喉頭下意識地滾動了幾下。彷彿還有話要說。卻終究說不出口。
簡白見狀便不知道說什麼了。
有時候。當你坐上了那個位置。再想全身而退就非常難了:有的人是因為習慣了手握大權眾星捧月。有的人是因為被逼著不能下來。有的人是因為身上的責任。還有的人……
有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
十年前簡白為了這個位置不得不放棄陳昔。十年後他難道還要為了這個位置連自己的命都不顧了嗎。
簡白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想法是否過於自私。
靜默了十幾分鐘。
景初和溫和雙雙從廚房洗碗歸來。抬眼一看簡白和江喬一反常態地各自坐在沙發的另一端沉默。江喬的神色間似乎還隱約蘊含著暴躁的情緒。不由得齊齊一怔。
這兩個老男人剛剛不會在他倆不在的時候吵架了吧。這可是破天荒的一遭。景初自記憶以來。還是第一次見著兩個老男人的氣氛會如此僵硬古怪。
然而溫和愣神了一下。就恢復波瀾不驚的樣子。溫和拉著景初。聲音清淡地說:「走吧阿初。我最近弄到一瓶好酒。我帶你去看看。」
景初看了一眼簡白。眼底閃過一絲遲疑。不過很快就轉過臉對溫和微笑說:「好。」
然後他們一前一後穿過客廳。轉上二樓一件專門用作給溫和在家調酒的藏酒室去了。
等兩隻受的腳步聲漸漸地聽不到後。江喬才猛地閉上眼睛。往沙發後一靠。張開手。長長地從胸腔中吐出一口氣。有些氣急敗壞。卻終究只能妥協。
江喬說:「你他娘的跟陳昔一樣任性妄為啊。老子是眼瞎還是人品不好。怎麼老挑中你們這種半路就撂攤子的混蛋……」
當年江喬拼了命地想拉攏陳昔。甚至因此在路遠那件事上費了很大力氣。儘管他幫陳昔的根本目的是為了從簡伊那件事上打擊簡家。但也不能他投了人力物力進去。最終陳昔卻突然出國啊。
而如今江喬和簡白合作了十年。兩家相互扶持才沒有在後繼乏力的情況下被對手打壓得從此抬不起頭。好不容易如今的情況好點兒了。簡白竟然敢完完全全放權給一不靠譜的小表弟……這讓江喬怎麼接受啊喂。
然而簡白依舊從容不迫。忽然微微勾起唇角。頗有些自嘲的意味。說:「江喬。簡江兩家都是民國甚至往前更久遠的老世家了。如今仍顯貴的直系族人好歹也有一百多人。難道後輩的人中真的沒有品性優秀的繼承人嗎。你要不試試徹底放權。又怎知道沒有些個小狼崽子出頭搶這塊肥肉。」
江喬猛地睜開眼。坐直身子。不可思議地盯著簡白。
簡白卻只是幽幽地長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可……你就這樣放任簡伊。讓他給那群小狼崽子生吞活剝了。」簡白一向護短。這點江喬在十年前就領教過了的。然而沒想到。簡白最終竟然放棄了簡伊。
「我相信簡伊。」簡白歎笑著搖搖頭。「你可不知道。我這個表弟到如今。已經成了一隻吃人不吐骨頭的小狼崽了呢。」
江喬困惑不已。他從來不覺得簡伊是什麼厲害角色。
「江喬。當年你跟我鬥得死去活來的時候。可曾真正在我背後捅刀子成功過。」簡白見江喬如此表情。於是反問道。
「……」他娘的簡白沒有在他背後捅刀子就已經不錯了好麼……江喬憤憤不平地腹誹。
簡白當年背後有陳昔和整個簡家。
簡家就不用說了。流傳了上百年的老世家有其一套生存方式。要是隨便就能被人趁虛而入。就不能被稱為世家了。至於陳昔。那個不靠譜的傢伙雖然整天沉迷他那不切實際的網絡小說。但從小生活在官宦家庭道行肯定也不是蓋的。陳昔雖然不參與他們的爭鬥。但是絕對不會放任任何人對簡白背後下手。
所以。江喬基本上找不到任何背後捅簡白一刀的機會。
然而簡白雲淡風輕地笑笑。繼續說道:「可簡伊卻成功地在我背後捅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