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簡伊的存在,景初這天晚上沒像往常一樣霸佔客廳那超大屏幕的電視,而是一個人跑到錢開的研究室,厚著臉皮跟人家混時間了,
錢開對前陣子景小初毀他形象的事情還耿耿於懷,說什麼也不給景初進,於是景初只能使出殺手鑭,一整晚蹲在研究室的大門口,只要錢開一冒頭他就抬起下巴,兩隻眼睛含著委屈的淚,可憐兮兮又一言不發地盯著錢開,
錢開被盯得渾身發毛,事實上隨便哪個人一整晚都被這樣的目光盯著,心裡都會產生罪惡感,他也聽說了今早的事情,心說這小娃也挺可憐的,如果他再不收留他怕他們家簡二少要把這小孩整得非死即殘了,於是只能善門大開,收留了景初小同學,
景初這天晚上心情不大好,沒力氣和精力折騰錢開的瓶瓶罐罐,只一個人抱膝坐在角落的一張椅子上,對著地板失神,
錢開對景初沒有折騰他心愛的物品感到安慰,但看著景初失魂落魄的樣子,尤其看過前陣子這破娃渾身都散發著沉入甜蜜戀愛的小男人的樣子之後,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
「你也別想太多,」錢開穿著白大褂一邊倒騰藍藍綠綠的液體,一邊對景初說,「你要相信大少能處理好這些問題,」
「是嗎,」景初寡淡地笑笑,彷彿不認同錢開的說法,
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景初根本不會為了迎合別人而委屈自己,說他自私也好,無理取鬧也罷,他活著不是為了讓自己受委屈,何況這一次無理取鬧的根本不是他好麼,,他從來沒有招惹過簡伊,甚至在這個人不斷地挑釁他的時候,他都沒真真正正地反擊過,
他真的真的,已經為簡白委曲求全了,
當然,他這樣為簡白,簡白也用行動表明了會一直站在他這邊,他知道他現在是佔了上風,可這樣的結果卻沒讓他高興多少,反而更加郁卒了,
算了吧,景初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不要總是這麼跟人斤斤計較,忍一忍,總會過去的,
錢開見狀,也覺得得說點什麼讓景初對簡伊的成見不那麼深,於是說:「其實平時二少也不總是這樣,他的性子雖然有些尖銳偏激,但對身邊的……」
「夠了錢開,」景初毫不客氣地打斷對方,語氣儘是不耐煩,「你接下來是不是想跟我說簡伊的童年過得不大幸福,因為他有個不靠譜的爹媽把他拋棄在了國內,」
「……」錢開被噎得說不出半句話,
「他生命最初是被人傷害過,可這他媽的不能成為傷害別人的借口,」景初實在憋得受不了,憤怒如海嘯般洶湧,反正在錢開面前他也不必顧忌會不會傷害他倆情分,甚至也不怕錢開會添油加醋地把他的話複述給簡伊,他壓著憤怒,恨恨道,「有些人的確曾經被父母拋棄,可憑什麼別人看起來好好的,他卻長歪成那樣,,大家都是人,憑什麼他就能特殊對待,,我一點點都不喜歡他,同時他也視我為仇敵,都這樣了,你們他媽的還想讓我散發聖母光芒用所謂的愛去包容和接受他,,」
錢開起初是被景初噎的,而後詫異景初瞬間反常的激動,再後來他也無話可說了,便一言不發地盯著仍舊憤憤不已的景初,
「抱歉,」景初猛地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懊惱地抓抓頭髮,最終只得歎了口氣,「我只是心情不好,並不是真的故意朝你發脾氣,」
「……」錢開的眼神複雜,他學醫自然也學過一點點心理學,知道所有反常的情緒反應背後必然有別人從未知曉的原因,景初小同學對待簡伊童年創傷這件事上的態度太奇怪了,不過他沒有做景初臨時心理醫生的打算,他不夠那個資格,
沉默了半響,錢開才淡淡開口:「你要是心情不好隨時可以對我發發脾氣,不過給你一個理智點兒的建議,你改明兒可以買個沙包回來,每天撲上去打幾拳發洩發洩,會比像現在這樣好很多,」
「……抱歉,」景初明白錢開想表達的意思,對死物發洩總比對人發洩好,這世上沒有哪個人可以一次又一次忍受你的壞脾氣,即使是最親密的那個人,「我發誓以後不會再在你面前亂發脾氣了,你當今天晚上我從來沒出現過,好麼,」
錢開笑了笑:「我還是比較習慣前陣子那個無法無天,任性胡鬧得簡直要把天捅下來的景小初,」眼前這個在瞬間控制和收斂了自己的真實性子,強迫自己去迎合別人的景初,反而因為太懂事了,讓人不禁有些心疼和憐憫,
景初沒有搭話,刷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對錢開愧欠地表示自己想一個人在花園裡走走,然後就離開了,
他如今糟糕的狀態,還是一個人處比較好,
而在書房,
簡白坐在書桌後面一言不發地盯著管家李叔已經半個多小時有餘了,他的嘴角一直微微上翹,似笑非笑,完全看不出他是不是真的動怒了,
簡白如此曖昧不明的態度讓站在一旁的李叔如坐針氈,忐忑不安,不過李叔畢竟是在簡家伺候多年的老人了,所以他也沒把心底的不安表露於面上,只是低著頭安靜地站在一旁,
而簡白心裡亦不輕鬆:
李叔是老爺子派過來的人,很大程度上說他的態度也代表了老爺子的態度,
照理說李叔是簡家所有下人中處事最知道進退的,今早簡伊那樣做,李叔非但沒有提醒,反而助長簡伊的氣焰,簡白猜不透李叔這樣做是老爺子的意思還是在他不知情的時候這兩人達成微妙的聯合,
,,又或者,這兩者兼具,
如果是老爺子的意思,簡白就不得不對這件事慎之又慎,因為這說明了老爺子按捺了一個多月,終於對他們出手了,他想老爺子上個月應該是礙於他正在養傷,所以在這件事上才稍微順著他的心意,而如今他外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古板如老爺子,又怎麼能夠容忍自己唯一的兒子跟一個男孩搞得不清不楚,
好在老爺子如今還沒親自現身動手,否則他如今也不可能好好地坐在書房裡,用氣勢壓迫老爺子的人,
簡白覺得壓李叔壓得差不多了,這才淡淡開口,他的聲音依舊溫潤如水,然而語氣卻帶有迫人的氣勢:「李叔,你現在應該好好跟我解釋一下今早的狀況吧,」
李叔連忙沉聲解釋:「我已經同二少解釋過那個位子應該是景少的,可二少卻一意孤行……」
「李叔,」簡白提高聲調,打斷對方,「我記得小時候有一回我吃過午飯後想去陳家玩兒,結果你擋在我們家門口說少爺這時候您應該午睡,任憑我怎麼軟磨硬泡你卻拒絕了我說這不符合簡家家規,,」
話鋒忽然一轉,簡白冷冷道,「李叔,我想只要你認定的東西,這個家裡是沒有任何人能夠說動你的吧,你不是我們家最維護家規的人嗎,你應該知道簡家家規的第一條就是要長幼有序,嚴守禮儀規制吧,做弟弟的對兄嫂不敬,你不應該多在弟弟耳邊提點嗎,,」說到最後一個字,簡白的語氣已經變成了責罵,
李叔冷汗涔涔,在底下偷偷擦冷汗:「……」
可這時候簡白卻忽然微微一笑,微微瞇眼,瞳孔驟然縮緊:「,,還是說,老爺子最近決定改改已經陳舊得早已經脫離這個時代主流思想的家規,而你就是在他的授意下執行了新家規,」
簡白一語雙關,他這是在試探李叔是不是在老爺子的授意下才做出今早這樣有失分寸的事情,
「不、不是,」李叔賠笑道,「老爺在醫生的囑咐下一直努力學會如何保持心態平和,我們前陣子倒是通過電話,不過他只是在詢問您的病情,他其實非常關心您,對於您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工作好好在家調養身子的事情感到非常遺憾,這些年您雖然已經不掌管簡家,但二少在您的**下處事越來越老練沉穩,老爺對這件事非常滿意,他本以為您至少還可以在二少身邊提點他很長一段時間,」
李叔非常緊張而又侷促,因為他知道這時候只要稍微說錯一個字,都會造成簡白和老爺子之間的隔閡,在簡家,因為一個下人偶爾說錯的一個字造成父子不和,這對於他而言,是非常危險的,所以他乾脆自己承擔了所有的錯,轉而替老爺子說話,,無論這件事最初的起因如何,沒有人會關心,甚至也沒有人關心他這個做管家的是不是受到了冤枉,
但老奸巨猾如簡白者,也不是那麼輕易相信李叔的話,他只是不想把事情鬧大,於是不再繼續追究,只是淡淡地責備李叔道:「李叔,你在簡家伺候了那麼多年,也該知道點分成了,」
「是,」李叔點頭,
「對了,」簡白顯然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再過多糾纏,問道,「都已經這麼晚了,簡伊怎麼還沒回來,」
李叔答道:「二少晚飯前打了電話回來,說他今晚要出席一個飯局,如果晚上十二點之前還沒回來,那就是他今晚不在家裡過夜了,」
作者有話說
明天分別在凌晨零點,中午十一點和下午五點更新三章,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