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初想明白了這個點,隨即也就釋然地笑了笑。
他跟在最後走進了餐廳,然後就被擺在餐桌上那一大堆的各色美食給轉移注意力了。不得不說這一次主辦方實在下了大手筆,單看租用的會場規格就不一般,而這頓自助餐也非常豐盛,遙遙看過去,隨便一碟菜也都是五星級酒店才能做出來的水準。
以前和簡白好的時候,景初沒少跟溫和在這種地方混。所以他只拿了餐盤,隨意地走過去,挑做工最精緻的吃。不過面對一桌美食他一點胃口也無,他只覺得心口悶得慌,悶得一看到吃的東西就反胃。
他只挑了含水分多且軟質的食物,然後跟別的教授帶過來的研究生們湊一桌。景初注意到不少研究生餐盤裡放了好幾個雞腿,他們吃得很是歡脫。
不知道怎麼的,景初看著這些人的樣子,就想起自己本科階段第一次跟溫和來自助餐廳吃飯模樣,不由得搖頭笑了笑。
當年還真是天真幼稚,可惜如今的他再也回不到幼稚又愚蠢的最初了。
吃過午飯後,一行人被安排在附近的酒店入住。托金教授的福,景初的房間算很不錯的了,甚至附帶了一間客廳。如果非得挑點什麼毛病,那讓景初感到不滿的就是簡白就住在他隔壁。
按照行程,早上開完座談會後,專家們就該回酒店好好休息一下午。晚上吃過飯,這些人一起去藝術大劇院聽交響樂團的演奏會。這支交響樂團據說是從北京請過來的,不但上過春晚舞台,而且還在維也納金色大廳演奏過。水平一流,絕對可以稱得上高雅中的高雅。
可惜景初只是**絲一枚,他聽完介紹後唯一的一個念頭就是:這支樂團的出場費應該非常昂貴吧?
景初在客房裡沉沉地睡了一個午覺,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就自動醒過來了。醒來後,他進衛生間舒舒服服地沖了個澡,洗漱乾淨後,便換了身休閒的衣服,打算下午出個門到處閒逛一下,要是看到合適的還能買點禮物回去賄賂老闆不是。
只是沒想到他才走出客房大門,抬眼就正好看到簡白也換了身衣服出門了。
景初猶豫要不要假裝沒看見對方,回房間繼續死躺。
然而簡白卻微笑著向他走來,道:「好巧,你也準備出門嗎?」態度溫和,既不顯得過分熱情又不顯得生分。簡白是這樣進退自如。
景初剛想翻白眼回對方一句『巧你妹啊』,餘光卻瞥見簡白身後慢悠悠地走來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景初認得對方,今早他還跟對方坐在同一張桌子上開座談會呢。
於是忽然扯出一個熱情洋溢的笑容,道:「哈哈,簡教授咱還真是巧呢!我就想出去逛逛,順道買點禮物回去給我老師。」
連景初都要鄙視自己太過虛偽了,可畢竟外邊不同學校,人總需要戴上虛偽的面具保證自己不會因為自己的真性情受到利益上的損失。有時候在與人相處的時候,對方並不需要你袒露真心,彼此維持虛偽的禮節,客套客套也就虛掩過去了。
景初知道自己在人前的時候應該保持良好的風度,畢竟他代表的是金教授而不是他自己。
簡白笑容不變:「那麼正好我也想買點禮物回去送人,要不我們一起?」
說話間,老頭已經走到他們身邊。老頭明顯聽到簡白的話,於是笑瞇瞇地同他們打招呼:「呵呵,原來是小簡啊,你們打算一起出門買東西嗎,那注意安全哈——你是老金的關門弟子吧,」說完又轉向景初,「回頭記得幫我向金老頭問好,順道幫我問問他我們什麼時候有空下盤棋。」
「好的,我回去一定幫你轉告金教授,」景初笑瞇瞇的,他那樣子絕對是一個標準的熱情又謙遜又懂禮的好學生,「話說回來,金教授也時常念叨您,他總說等有時間一定去您家好好跟您殺盤棋品品茶呢!」
「呵呵,他其實是念叨我家裡那封雲南普洱吧?」老頭笑容慈愛,「老金晚年倒是收了個好徒弟,不錯不錯。你跟簡教授好好逛逛,小伙子前途不可限量哈!」
說完,就搖頭晃腦地走了。
景初自然聽出了老頭話裡的意思:好好抱簡教授的大腿,憑簡白多年積累的人脈以及他在芒城的影響力,把簡白伺候好了,還怕將來找不到好工作?
但——
尼瑪就算沒有簡白景初也未必找不到好工作好麼?!何況還有半年他就能出國了,到時回不回來還是個問題呢,他又何必抱簡白大腿?!
其實老頭的用意是好的,如果對方不是簡白,那景初就算不為巴結人家也必定知禮儀懂進退,畢竟他作為一個晚輩,敬重這些學術泰斗學科帶頭人也是應該。所有有才能的人本該得到這樣的仰慕。
可惜對方是簡白,是景初最最不想有任何瓜葛的人。
景初笑容可掬地看著對方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間,確定再沒人看見後,驀地收住笑容。
他轉過頭,冷冷地盯著簡白:「抱歉,我身體忽然不舒服,我想我還是回去睡吧。」
說完,就回頭準備扭開門柄回房間死躺。
然而簡白眼明手快地拉住景初的手,笑容依舊溫淡矜持,然後他卻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不容反對地把景初的手從門柄上扯下來,不由分說地拉著他往外走:「一起去買點東西吧。」
——尼瑪這混蛋根本不給他提出反對意見的權利!
不過礙於面子,景初終究還是不清不願地跟著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