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初只要一想起當年的事情,就覺得渾身都難受,那是他這輩子都不願意再經歷一遍的過往。
當年他和簡白,僅僅是因為一堂校級公選課而已。
那時候他還年少,碰上像簡白這樣年輕英俊學識淵博上課風格又幽默風趣的教授,立馬一見傾心。不過不止他一個人被簡白的氣質和才學吸引到了,他記得當年那節課下課後,容納了三百多人的教室,裡邊大約兩百多的女生都跟他一樣看見簡白兩眼都放光了。
後來為了接近簡白,景初逃了不少自己的專業課跑去旁聽他的課,混臉熟後又順理成章地每天跟簡白一起跑步週末一起去球館打羽毛球。那個時候他也只敢偷偷地暗戀簡白,畢竟簡教授是有家室的。他極力隱藏自己的小心思,用一種將近卑微虔誠地接近他,一邊痛苦糾結一邊卻又控制不住自己地犯賤。
直到有一天他才知道簡教授和他的妻子已經分居好幾年了,兩人因為各自家庭的關係都沒法去辦理離婚手續,但他們的關係已經名存實亡。再後來又聽說簡白在結婚以前有一個同性的戀人,他倆將近十年的感情,不過那戀人後來出了國還跟一男孩在那邊登記結了婚。景初蹬時跟雞血似的跑去表白,然後順理成章地在一塊兒。
只是再然後,他發現簡白一直念念不忘那戀人,甚至有時候在夢囈的時候,簡白嘴裡說出的也是「陳昔」這個名字。景初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那個叫陳昔的人已經在國外,已經跟別的人結了婚,簡白這輩子是不可能跟那個人再在一塊兒了。可又怎麼可能不在意,有誰能忍受跟自己同床共枕的人嘴裡念叨的卻是另一個男人的名字?
後來他跟溫和混熟了,就經常纏著溫和說簡白當年的事情。於是溫和就會耐心地說起當年,說的最多的還是簡白當年為官時跟江喬勾心鬥角各自陷害的奇聞異事,不過後來兩人怎麼冰釋前嫌成為朋友卻一直是個謎;溫和偶爾也會談及簡白和陳昔當年的事情,但提的不多,而壓死景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溫和說,其實當年簡白和陳昔只是緣分太淺,兩人都有太多的誤會。這些誤會簡白是有機會跟陳昔解釋的,可那個時候陳昔已經和那個小男孩在一起了,再說又有什麼意義呢?
景初這才明白為什麼簡白要這樣念念不忘,因為誤會而莫名錯過,像簡白這樣的人怎麼可能那麼容易釋懷,何況當年他們有十年的感情。
人常說這個社會最難得的就是一個人的深情,簡白是個長情的人,只可惜對像不是他。
景初不是聖母白蓮花,不可能像個小媳婦那樣守在簡白身邊,用那聖母高潔溫暖的光芒去感化簡白等他有一天能忘掉陳昔接受自己。他承認他是個非常自私小氣的男人,他這樣心甘情願給簡白壓在身下付出那麼多也只是希望他能愛自己多一點,既然簡白忘不掉,那也沒必要繼續耗下去。
所以他下定決心逃離芒城,一個人在全然陌生的城市,用各種新鮮湧入的人和事填補心裡那塊沒有了簡白的空缺。
他很相信一句話,這世上沒有誰是真正離不開誰,thematterquestiontime。
但原來這世上若真的愛上了一個人,就真的忘不掉。時間唯一能解決的事情,也僅僅是淡化曾經的感覺和痛。但所愛的那個人會一直一直烙印在心底,即使愛上了另一個人,那個人也永遠不會在心底消失。
有人曾說宿命給我們的結局只是讓我們攤開手心,可那人也只是說要攤開手心,並不是徹底忘記。
原來人一旦愛上了,真的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忘記。
在景初和姜喜回學校的路途中,簡白和溫和則相對無言地坐在酒店的床上。
江喬的聲音通過電話免提功能被放大在房間內:
「我說簡白你他娘的現在怎麼沒了當年跟我鬥得你死我活的那股氣勢?小男孩麼,你抓回來有什麼誤會不就都在床上解釋清楚了?你真是太太太讓我失望了,白白浪費了昨晚我媳婦幫你下的藥!」
「閉嘴!」溫和忍無可忍,心想自己跟江喬在一塊兒真心不是往下掉一兩個檔次的問題,而是尼瑪跟他在一塊外人都會認為他和他一樣是沒有下限的物種。
昨晚上溫和偷偷在景初的紅酒裡下了點安眠藥,可那完全是為了把小孩留下來好讓簡白和他好好談談,有什麼誤會都一塊兒攤開,不是讓簡白趁景初睡著的時候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像這樣的事情,也就只有江喬那種粗俗的犯罪分子才會做得出來!
江喬一聽見自家媳婦發怒,立馬乖乖地垂下尾巴,嗷嗚一聲就差沒蹭到溫和腳下求寬恕。他急忙解釋道:「媳婦,你別生氣,氣壞了身子遭罪的還是你自己。我不說了,我閉嘴!」
簡白聽著聽著忽然想起兩年前的一件樂事,那陣子溫和對江喬拿酒瓶砸他顧客腦袋的事情忍無可忍好幾天不理睬對方,江喬連忙圍在溫和屁股後邊討好解釋。小孩看著好玩,跑上去添亂把江喬趕出門外,說他今天要跟溫和簡白玩3p,閒人非禮勿視。
江喬從來不怕景初和溫和滾到床上,但有簡白就另當別論。於是如忠犬護食般一提溜把小孩扔出酒吧,順道也把他趕出去,然後兩人不知道在酒吧裡發生了什麼事,總之第二天就和好如初了。
小孩很是好奇他倆究竟發生了神馬,於是開口問。結果江喬剛想喜滋滋地開口,卻被溫和氣勢洶洶地怒吼一句閉嘴,再然後江喬就如現在這般。
可是簡白不是江喬,他沒法像對方那樣整天沒臉沒皮地跟在溫和後邊求喂肉求蹭臉,像江喬這種什麼事都在床上解決的行徑更做不出來。他托各種關係找了小孩兩年,好不容易找到他鐵定是不會放手,就算小孩是真心不想再繼續下去,他也得問清當年的原因。
溫和轉向簡白,語氣沒那麼僵硬了,說道:「你也別介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阿初和那小姑娘不是情侶,真正的情侶沒必要在人前那麼肉麻噁心,正常人都不這麼幹的。」
江喬覺得自己無辜中槍,在電話那頭嚷嚷道:「媳婦,話不能這麼說。我整天跟在你背後不停地砸糖衣炮彈那是因為我愛你啊,我絕壁是正常人!」
溫和一聽條件反射地想要扭頭瞪對方一眼,忽然意識到江喬現在不在身邊,只得揉揉已經突起的太陽穴,低聲威脅一句:「江喬你他媽再敢說一個字我回去就把你的舌頭剁下來!」
電話那頭立即傳出嘟嘟的聲音,顯然江喬一驚嚇把電話掛了,
簡白很是感慨當年那個把自己弄出車禍差點掛了的主謀如今竟然變成這樣腦殘忠犬膽小的樣子,果然是歲月不饒人啊!
簡白淡淡一笑,說道:「溫和你早點回去睡吧,明天一早你還得趕飛機回芒城呢。」
「那你呢?」
「等一會兒另一學校的領導就過來接我,我得帶著這群小兔崽子繼續巡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