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初這輩子最不想看到的人大概就是簡白了,可他這輩子拒絕誰都不好意思拒絕溫和。所以當晚的宴會結束後,景初抵不住溫和的盛情挽留,只能冒著和簡白正面接觸的危險,留在酒店陪溫大叔話話家常。
金教授對此表示很詫異,景初竟然跟溫和關係很好,照理說就憑簡白和溫和的交情,景初當初和溫和處的時候不可能沒有和簡教授打過交道。可為什麼今天下午的時候景初卻裝作全然認不得對方的樣子呢?
不過這不是金教授研究的範疇,也懶得做過多的思考,把愛徒丟給溫和之後,邁著慢悠悠的步子領著一眾無干人士回學校。
於是景初只能耷拉這腦袋被溫和面無表情地領上酒店十樓客房內。
走進房間,景初輕車熟路地找到大床直直地撲倒在柔軟的床榻上,兩手兩腳大大咧咧地張開,擺出一個人形的「大」字。說實話兒,今天應付簡白實在是一件非常勞心勞力的事情,這會兒他累得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恨不得今晚就跟溫和蹭床睡——這事如果被江喬知道,那麼明年的今日就是景初的忌日,所以他也只敢在心裡偷偷地想一下而已。
但並不妨礙景初每次單獨和溫和在一塊兒的時候最喜歡在對方昂貴柔軟巨大的床上打滾。
溫和見怪不怪,不徐不緩地走到行李箱前,蹲下,從裡邊拿出兩個高腳杯和一瓶紅酒,然後慢條斯理的走到床邊在景初身邊坐下,語波不驚道:「來點?」
溫大叔珍藏的好酒啊,雖然景初是個酒盲,但也知道對方手上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杯酒都是白花花的人民幣的味道!他連忙一骨碌爬起來兩爪子撐地,歡實地搖尾巴求投喂:「溫大哥,嘿嘿,天地可鑒我對你家美酒的思念就如那滔滔江水延綿不絕震古爍今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溫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後把兩隻酒杯遞給景初,熟練地拿出開瓶器打開瓶塞,然後端起酒瓶往杯子裡倒了小半杯紅酒,接著把酒瓶重新密封好放在床頭櫃上,轉過身接過景初手中的高腳杯,輕輕晃動杯子,讓封存在酒紅色液體裡的醇香發散開來。
景初樂呵呵地跟著搖杯子,然後仰頭一口氣把紅酒喝光,心滿意足地抹抹嘴,把酒杯隨手放到床頭櫃上,又重新死躺回床上。
溫和:「……」
如果此刻躺在床上的是江喬而不是景初,對方一定會被溫和默不作聲地提起來直接從十層高的樓丟下去!
不過……
溫和淡淡地收回目光目不轉睛地盯著手中的紅酒,不再理會對方在床上滾來滾去就跟一條肥大的青蟲不停地翻身似的,一個人坐在床邊悶聲不響地小口小口品嚐美味,並且非常享受一個人品酒的過程。
不消一會兒,床上就沒動靜了。某打滾累了的大青蟲此時正沒心沒肺地抱著一大團揉得皺巴巴的棉被呼呼地睡著,彷彿一瞬間又回到了兩年前的時光。
溫和扯了扯唇角,把透明的玻璃杯舉到跟前低頭小抿了一口。
如果此時換做別人,對方一定會抓著景初不停地問諸如「當初你怎麼一聲不吭地就跑來這麼遠的地方」「這兩年你過得怎麼樣」「你當初不是跟個癩皮狗似的纏著簡白不放怎麼現在卻把他當做陌生人一樣」「你和簡白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
但溫和不是這樣的人,他一向的原則就是別人不說他就不問。可即便如此,溫和也能從對方平日的神經舉止,甚至是一個微不可覺的細節變化中猜出大概的情況,而且**不離十。很多和溫和處得不錯的熟人都不知道溫和的這種特質,他們只是感到詫異溫和平時悶聲不吭地做自己的事情卻什麼事情都知道,譬如說景初;不過高智商高情商閱人無數會搞辦公室鬥爭的精英人士不在此列,譬如簡白和江喬。
——要不是曾經被傷得很深,誰會把一個曾經自己愛得奮不顧身的男子視為陌生人,甚至逃離幾千公里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城市自己生活?
可溫和的直覺是:景初和簡白不會就這麼徹底結束。至少從景初故作不認識簡白的樣子就可以看出,這小孩分明還是介懷,分明還是念念不忘!
溫和喝完酒,忽然站起來把空杯子放到床頭櫃上,然後走到大門處刷地一下打開門。
門外正站著笑容溫和的簡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