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明騎著那輛破舊的警用摩托還沒消失在眾人的眼前,就可以看到遠處駛著過來兩輛白色的嶄新豪華大巴車,大巴正前面那個警徽和police的英文單位或許還不夠醒目,但側面大大的兩個藍色大字「公安」還是能讓人感受到縣內正規軍的實力。
「是黃局長他們來了。」謝小元邊說,已經率先沿著原路往回走,還邊走邊打著電話,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神色。
「我們也過去吧。」李澤群看樣子並不太願意跑過去歡迎,無奈他不動,一干鎮領導也不動,何況那兩輛車上下來的幹警還在大巴旁邊排著隊。
「黃局,竟然還勞煩你親自下來,麻煩了。」李澤群掬著笑容說道。
「哪有麻煩,唐書記親自交代下來的任務,我必須堅決完成。」黃文鋒向眾人打了個招呼,又扭過了頭,側著耳繼續細心地聽著謝小元的情況介紹,臉上浮現出不安的神色。
「這事還真有點棘手。」黃文鋒皺著眉頭說道,「梁姓宗族,不僅在密林鎮是大姓,在鄰近的洛溪縣更是如此。根據資料反映,這幾年之間他們宗族內聯繫加強了,活動也更為頻繁,估計這次是一次有組織有預謀的活動,不是那麼輕易去辦。」
李澤群一面的不滿,不耐煩地說道:「難辦也得去辦。裡面可是十多個施工人員被困在裡面,生死未卜的,這事關人命的事,誰敢耽擱誰負責!」
李澤群說的是氣話,但觸動了在場所有人的神經,要說真釀出十多條命的血案,估計在場沒有誰能脫得了關係。
「謝局,你帶同志們過去看看,不能確定人質安全的話馬上組織強行搶救人質!」黃文鋒眼睛骨碌骨碌地轉了兩圈,對著身旁的一人說道。
謝子峰,周皓認出這人,在夜郎酒吧他和盧天打了麥家祥一夥,被帶回派出所的時候,就是魏言祿、鄧國興找到了他的關係將自己帶出來的,初時一直想找機會答謝,後來時間長了,也漸漸丟淡了。
「是的,黃局。」謝子峰擺了擺手,身穿警服,手指盾牌、電棍的警服人員排著兩列隊浩浩蕩蕩向村口走去。
細心的周皓分現,這次下來的警務人員也並不是全部的正規軍,基本上是一半正兒八經的警察,另一半還是協警、輔警,同工不同酬,是體制內的一個特色。警力不足、工作人員不足,基本上是每一個單位每年也要往上喊上幾遍,事實上固然存在有這樣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人員閒散了事,有職位、有身份的人更是如是,這並不是榮安的特色,而是放之全國亦是如此,這其中牽涉到的層面實在是太多了。
等謝子峰帶隊過去約摸十分鐘,前面村口裡面似乎開始出現了騷亂,夾雜著歡呼聲之類。
不會出了什麼亂子吧,每個人心裡面都有這樣的擔心,十多個人員被困在裡面,真要出現了什麼死傷事件的性質就變了,黃文鋒邊和眾人一起走,邊掏出手機,確定前面幾百米之處沒有主動的信息返回。
「歐書記是女同志,我看不如留在後方吧。」周皓擔心地說道,礙於在眾人面前,他的關心不能說得太白。
「沒關係,有黃局在。」歐少芸笑了笑,沒有停下腳步。
歐少芸表情有點不經意,但周皓卻不是這樣的想法,再怎麼樣無法去決斷,那還沒隆起的腹部裡面還是自己的親孩兒,他刻意走慢了兩步,落在走在前面的黃文鋒和李澤群身後,與歐少芸僅差一個身位左右,他打定了主意,真要亂起來,再怎麼樣也要保護芸姐。
「黃局,大喜呀,村民把施工方都放了回來,十六個人,一個不留,全部安然無恙。」幾個人剛走到村前,謝子峰就急著腳步走過來,他身後還跟著一班衣著普通,身上還帶點污泥的工人,神情似乎還沒穩定下來,但神色還是不錯的,謝子峰指著一個穿著灰色棉衣的人說道,「這是施工方榮安路橋建築一隊的工頭蘇燦森。」
「蘇燦森對吧。」黃文鋒打量了一下對方,表面並沒看到外傷,然後慢慢地問道,「有沒有被打?」
「有。」蘇燦森挽起衣袖指著手臂說道,只是手臂上面的所謂傷痕並不明顯,雖然還有點紅紅的,但連浮腫也沒有。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你們會被村民圍困的?」黃文鋒繼續問道。
「局長,我們也不知道啥回事,早上剛吃過早飯,就看到一大堆村民圍上來,個個凶神惡煞,手裡還拿著傢伙。我們十多個人被他們兩三百人趕到山腰的一個破豬舍裡,稍有反抗就拳打腳踢,他們還派人專門看守著我們,一直到了剛才才有人放我們下來。」
「那現場的機器呢?機器有沒有損壞?那也是兩三百萬的東西呀。」聽到人員沒有事,李澤群馬上問道,他的表情也十分著急,依照周皓的看法,這施工隊看來李副縣長也是有股份在裡面的。
「這個不清楚了。」蘇燦森嘀咕地說道,他是蘇佑安在村中的遠方親戚,收的也僅僅是一份工錢,保住小命已經很萬幸,哪有空去關心老闆的傢伙。
「已經有村民在帶民警進現場了,但是他們說擔心老祖宗的祖墳再次被損壞,只允許四名民警進村。」謝子峰補充說道,剛才之間一時大意,他也忘記了向黃文鋒作正式的請示,但以策安全,他派進去的四員民警之中除了一名是負責照相拍攝的文職之外外其它三人都是荷槍實彈的,安全方面還是能得到保障。
「謝局,讓裡面的同志注意安全,並保持聯絡。」黃文鋒點著頭。
密林鎮鎮委副書記李東平帶著施工方的工人往後走,隨同的還有兩名鎮政府裡面的職工和兩個民警,相信是到後面停車的位置稍作安撫以及作相關的筆錄,這邊的情況還在瞭解中,梁小明那邊已經有了回音。
謝小元捧著電話走到田埂邊上才聽了這個電話,聽完電話之後,他又跑到黃文鋒身邊耳語了好幾分鐘,兩人才走回眾人堆中。
「根據剛才派出所中南岸村村民梁小明的說法,他的同伴介紹說是村中一名叫梁權勝在兩天前讓他們今天都回來的。」謝小元介紹著說道,「這個梁權勝,犯過故意傷人罪被判了七年,是兩年前才由號子裡出來的,據我們公安方面掌握的線報稱,這個梁權勝出獄之後一直無所事事,而且還有吸毒史,半年前還在他身上搜出過小量毒品,他自稱是自我吸食所使用。」
南岸村的村民村風周皓早就有所瞭解,村裡面不少年青人也活躍在榮城內各大的酒吧娛樂場所,美其名曰的是場子裡面的保安,實際上是充當了打手一類,因為人多、出手狠,因而但凡在這些娛樂場所喝多了幾杯的人,碰到南岸村出來的年輕人都避而遠之。
「謝所,那其它村過來的梁姓人又是怎麼一回事?」周皓問道,他心裡面覺得一個進過號子的人能有這樣的號召力估計還是不大可能。
「這個,梁小明也不清楚,他們的同伴也不清楚。」謝小元看了一眼黃文鋒,這才說道,「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南岸村本村村民不超過二百人。」
「村民有沒有提別的要求?」李澤群又抽起煙來,原本站在他旁邊的歐少芸很自然地向相反的方向又挪動了幾下腳步。
「村民的意思是要求施工方立即撤場,沒有提賠償的要求。」謝子峰答道,他剛剛和村民交談過一下,村民都是這個意思,不要賠償就是什麼也免談,更別說揪出幕後的組織者。
周皓環神了一下在場眾人,臉色最難看的是蔣和,他一直是臉黑黑的,沒有丁點的笑容:「蔣鎮,你再嘗試一下與村民小組的成員聯繫一下,如果還是沒辦法聯繫就聯繫村中有點威望的人試探一下他們的想法。」
昏暗的太陽連最後一點陽光都收掉了,春末的夜還是來得很早,村民仍然沒有散去的意思,只是擾攘了一天他們也感覺得到疲累,不少人就坐在地上,打著撲克,打發著時間,他們依然不肯讓更多的外人進入南岸村內,而村外的民警也封鎖了附近的道路,過往車輛行人一律繞道而行,幸好也沒有再有過來支援的梁姓宗族的村民。
「他們這麼多人總要吃飯喝水,我看他們能逞到什麼時候。」謝子峰說笑著,沒有縣委縣政府的命令,這麼大動作的亂子誰也不敢輕易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