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皓逛了一個下午的商場，總算還是有點收穫——一支鉑金的鋼筆，雖然這個年代使用鋼筆的人已經是越來越少了，但像方天明這種身居高位的大都還是喜歡使用屬於他們年代的文化產品，方天明上次到榮安的時候，周皓就看到他襯衣口袋還別著一支鋼筆。
到東林酒店接周皓的只是歐少芸一人，她只是挽著一個普通的手袋，今天她少有的全身上下沒有一點與紫紅相關的顏色，白色的毛衣、棕黃色的緊身休閒褲、外面再披著一件黑衣的長外套，頸上繫著白色的小方巾，這樣的打扮再配上一對黑色的高跟鞋，走在街上也不過是東鳴市裡普通婦女的裝束。
歐少芸是步行過來的，鄧國興已經帶著禮物去了方天明那邊，只是怕周皓只過坐過那麼的一次認不得路，她才不得不步行到酒店，又與周皓兩人就步行到古舊的省領導住宅。水泥沙石的外牆住宅，再加上院外那站崗的荷槍實強的武警，為這一個大院添了幾分神秘的氣色。
「小皓你終於來了。」方天明見到周皓到來，顯得異常高興，走了過來，親切地拍著他的膊頭，就像對待自己的晚輩一樣。
「是啊，昨天就到了。」周皓由挎包中掏出一個長方形的小盒子說道，「我祝方叔身體健康、步步高陞。」
「你這孩子，就知道破費。讓我來猜猜是什麼？」方天明邊拆開盒子邊說道：「果然是一支鋼筆，好，非常適合我。」方天明將鋼筆別在外套口袋上面，低頭看了又看，顯得十分喜歡。
坐在大廳角落位置的鄧國興正與方大凡攀談著，看到周皓受到方天明重視，不禁露出羨慕的眼神，他與歐少芸一同過來，給方天明帶的是一樽玉石佛像，市面價值也值好幾萬，但方天明只是看了一眼，就讓方小凡放好了。
「小凡，你快過來陪陪你皓哥，我這去把魚給蒸了就可以吃飯了。」方天明交帶了一下，又往廚房走去，周皓這才留意他手上戴著手袖，顯然今晚的飯菜是他親自下的廚。
周皓在客廳和廚房走了一圈，才現今晚也沒多少人到場，主人家就方天明三父子，這樣重要的節日方天明的妻子不在，周皓再看看大廳上禮佛的地方，上面擺著一張黑白的女人照片，女人還紮著馬尾長辮，不過三十多點的樣子，看畫畫的年代已有一段時間了，這才抹抹了冷汗，幸好剛才沒真的想著買件皮大衣過來給方嬸，不然這個洋相可是出大了。
主人不多，客人更加不多，芸姐兩夫妻，自己，也就是全部了，當然廚房裡面除了方天明外就他的秘書馬立品也在幫著忙，馬立品三十有多，她的妻子鄭蘭也過來了，在客廳上幫忙著倒茶倒水。
再大的官，過的也不過是尋常的生活，像這樣安安穩穩、平平靜靜地過了個生日要說容易也並不容易。
方小凡也沒提昨晚的事，方大凡的眼神更加很少與周皓接觸。在酒店監視的人在大堂直到後半夜才離去，他們還跟蹤上樓，親眼看到晨昕跟在周皓身後進了房間沒有出來，方大凡打過電話給晨昕，也大概有了個瞭解，不過是一個女人和三十萬，對他來根本不值一提的事，他所擔心的只是怕被方天明知道了自己背著父親的所作所為，父親縱使知道自己在外面有生意，但也只是一隻眼睜，一隻眼閉。
門鈴響起，方小凡由沙上跳了起邊走邊說：「一定是萍姐過來了。」
跟在方小凡身後進來的一男一女，男的高高大大，一身西裝，國字臉，四十有多，女的應該也有四十左右的年紀，身高一米六左右，胖胖的身材，卷卷的黑，黑色短外套、紅色毛衣、黑色短裙、黑色褲襪，高筒黑皮靴。
歐少芸對著那女人甜甜地叫道：「大姐。」而鄧國興亦由沙上起來，遠遠地叫道：「大姐、大姐夫。」
「大表姐、大表姐夫。」周皓看著一屋子人都是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也親切地叫道。
歐少萍掃視了一下屋內帶點歉意地說：「連小皓也來了，人也到齊了。我倆來晚了不好意思。」
大姐夫關卓興相對歐少萍來說顯得低調得多，進屋之後就是挨個兒了揮了揮手，就當成打了招呼了。
「不晚不晚，正好開飯。少萍快進來幫忙。」是方天明的聲音由廚房內傳出來。
不過是十人的家常飯菜，方天明與馬立品二人硬是在家中搗鼓出來了八菜一湯，菜真的是家常菜：蒸魚、脆皮雞、酸菜鵝……等等而已。
「今晚除了盧天，就誰也來齊了。連卓興也由北京過來了，難得難得啊。」方天明摘掉了手袖，第一個坐了下來，他揚著手招呼周皓說道，「小皓，你坐這個位置。」
周皓打量了一下歐少芸，她似乎也心虛地瞟了周皓一眼，周皓坐了下來，這才說道：「小天的四姑媽給了他一個任務，他實在是分身乏術。」
「工作要緊。」方天明忽然板著面說道，「少芸，你怎麼不帶著孩子過來。少萍的孩子在國外那沒辦法，你怎麼和立品一個德性，就兩夫妻過來蹭我的這一頓飯吃。」
歐少芸笑了笑答道：「國興明天中午就得去上海，那邊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我看我一個人開車回榮安，帶著童童不方便，所以就讓保姆給帶著了。」
「像什麼話，把保姆也帶過來就行了。明年再你兩口子還是這個樣子就別過來了。過生日總得有些小孩子在才熱鬧的。」方天明惋惜地說。
「好了方叔，等明年說不定大凡就會讓你抱上孫子的了，小孩子嘛，在的時候就覺得煩，不在的時候才會惦掛的。」歐少萍笑著說道。
「他？哼。」方天明嚴肅地說道，「少萍，今天晚上你和卓興也過來了，我也想借你兩夫妻來教訓一下之兩個不成氣的兒子。」
方大凡一聽，臉上青。
「大凡、小凡，你向少萍說說你們最近一年都做了些什麼事？」
「爸，我在督察室也辦過不少事，但能……」方大凡吞吞吐吐地說。
「誰要聽你督察室的事。」方天明一下拍在桌上，「砰」的一聲，幸好桌是實木桌，但桌上的飯菜還是被震了一下出顫動的鳴聲，「你兩兄弟，當初選擇從政還是從商是你們自己挑的。大凡你有官不好好當，現在還和小凡一起搞什麼溫泉酒店、模特兒公司，這正兒八經地做生意我也不想說了，偏偏還和陳市長的兒子陳君山搞在一起。老子還在現在這個位置，他那龜兒子還不會咋樣，要是等老子調到別的地方，我就怕你倆什麼都給他連骨頭都吞掉了。」
「是陳君豪的兒子？他的生意都在楓泉鎮那邊。」歐少萍驚道，「那邊的水很深，大凡、小凡，我看你兩兄弟實在不宜插手那邊的生意，盡快退出吧。」
「爸、萍姐，退不出來了。」方小凡嘟嘟地嚷道，「接手的酒店前期投下了三千萬了，有很大一部分是借的是月息五分的，你說現在退出可是血本無歸了。」
方天明的臉色紅了又綠，他揚起了手，又慢慢放下說道：「三千萬？你這小子有多少資本學人搞三千萬的生意？這一盤生意下來，賺不了錢這個家都給你敗光了。」
「爸，不搞都搞了，你說還能咋樣。」方小凡一面的不服氣。
「方叔，要不我看這樣吧。我找朋友，將那酒店盤下來就行了。有省財廳的背景，我看大凡、小凡要全身而出並不難。」歐少萍見這兩父子眼看要吵起來，皺了皺眉頭說道。
「萍姐，生意肯定有賺有虧的，還沒正式開業我覺得不能這樣認虧。而且溫泉酒店這個我看其實是可行的，畢竟下個月初就開張了，費了這麼大的心血，要我轉手，我不服。」方大凡總算說話了，態度較為強硬。
「你總算肯認了？不是你，小凡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胡來的。你不說我也能知道，去年楓泉鎮出過幾起大的強征強拆的事，在你們督察室那邊就有如石沉大海，你肯定也從中得到了不少的好處，不然小凡他有多少的資本。」方天明氣急敗壞地說，「大凡，我讓你去督察室，不是讓你串通商人來賺昧心錢，牆倒眾人推，等我調離了這個崗位，到時候怕要動你的人多著了。」
「爸你怎麼總往壞處去想，就不能想好的地方麼。」
「你……」
「方叔，大凡，你倆都不要吵了，聽我說一句吧。」歐少萍雖然是晚輩，但方天明竟然也聽從她的停了下來，等這兩父子臉色稍為溫和一點，她這才又再說道，「先那酒店既然是合資的，我看由我直接找陳市長商量一下，我找人來盤下他兒子的那部分股分，讓小凡全權負責，大凡你要麼就要督察室繼續做你的公務員，要麼就辭職下海。其次小凡一會兒留個那邊的卡片我，年底年終總結會也多，我讓朋友們都過你那邊開總結會就是了，也好旺一下場面。」
「謝萍姐。」方小凡藏不住內心的喜悅說。
「別插嘴。我得再說一點，楓泉鎮的酒店魚龍混雜，但小凡你的酒店一定不能牽涉到毒品一類，如果混上這一塊，別說是萍姐也不給面子你了。」歐少萍見方天明沒再表示反對，就知道他沒意見了，這才舉起酒杯說道，「別的事都放一邊吧，今天是方叔生日，來我們都敬方叔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