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省農運會還有五天,各項準備工作在熱情如火都開展著。不單是分管農業、體育這一場的副縣長周皓,其它縣領導也忙得不亦樂乎,榮安縣委縣政府甚至還專門下了一份文件,取消一切領導幹部在農運會期間的外出工作,工作的重心全面的傾斜。
省政府辦公廳常務副廳長汪國強在福華市轉了一個圈,除了福華市區和榮安縣在他的那份詳盡的巡查報告上面獲得了肯定的表場,其它的汶澤縣、順風縣、洛溪縣三個縣都被點名批評,而且措辭強烈,這份報告引起了省長徐晉文的重視,他為此在專門召開的電視專題會議上面,再三要求福華市委市政府和下屬各縣要將省農運會的工作提升到戰略的高度來注意和重視,確保不能出大事。如此大張旗鼓的重視,是因為據中央的消息,連國務委員、東嶺省的再前一任的省委書記鄒建業亦會在開幕的當日駕臨福華市參加盛大的開幕儀式。
唐正平沒想到自己苦心策劃的一場行動,竟然比化解於無形,還被蘇佑靈因此因禍得福,出盡了風頭,他萬萬沒料到其中最大的阻力竟然來自那位新上任的副縣長,甚至連汪國強也不肯說清楚周皓背後到底站在一股怎麼樣的勢力,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讓汪國強在巡查報告在最後的關頭作了修改。當然作為為官多年的老油條,他也知道他和汪國強之間所謂的友誼只不過是建立在一定的戰略意義的基礎上,幸好也是錯有錯著,不然汪國強在報告中也將榮安縣點上一名,唐正平的政治生涯要想在明年得到延續和提升便會被烙上大大的一個污點。
蘇佑靈最近在榮安縣的風頭不可謂不盛,每天的榮安新聞第一條都是播放他深入農運會準備工作的第一線,不是坐在會議室裡面召開動員大會,就是穿著一身便服在各相關比賽場地或接待單位指點江山,大到還沒峻工預計明年才投入使用的場館建設,小到榮城街道街頭的垃圾筒,也能在電視新聞的畫面上面看到他鞠躬盡瘁的身影。當然他沒有忘記這其中扭轉形勢的關鍵人特周皓,每次出鏡會帶著周皓這名福將在身邊。
這天下午蘇佑靈穿著一身黑色的運動服,站在榮安體育館內對著麥克風高聲喊話:「……農民兄弟們,你們是代表榮安縣參加比賽的運動員,代表著榮安縣四十萬人民的形象,是榮安縣四十萬人民的驕傲,我希望你們能在比賽中賽出成績、賽出風格,為榮安、為福華爭得榮譽。」
「下面進行授旗儀式。」主持人榮安縣體育局文添福宣佈道,「請旗,同時有請榮安縣人民政府縣長蘇佑靈同志留步,請農**動會運動員代表上場接旗。」
蘇佑靈由護旗手手上接過一面白底紅字,上面寫著「榮安」二字的大旗在空中揮舞了幾下,然後將旗鄭重地遞給本次福華市農**動會女子籃球成員文一姍。
文一姍本來穿著一身運動服上身金黃色斜紋外套下身黑色運動褲早早就站在運動員代表中,周皓也很快認出了站在前排第一位置的她,但雙方只是那麼一下點頭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籃球本來就不算是什麼農**動,要農民打出精彩的籃球自然十分有難度,為了求勝,本次女子籃球的代表隊員基本上是由榮安縣內的機關單位抽取人員,層層挑選組成的,這當中大部人是來自體育線和教育線的女機關、女老師。周皓早知道誰也知曉的秘密,但確實沒想到文一姍也是代表隊的成員之一,她一身運動服,英姿颯爽的,在微風中高高舉著「榮安」二字的旗幟晃動著,她的表情全神貫注,眼中露出對勝利的渴望,有著凌人的氣勢、盛人的風彩。
「難怪整整一個星期都沒看到你,原來你還是代表隊的成員。」周皓沒有開車,最近每次出去都是緊緊跟在蘇佑靈身後,這麼前呼後擁的一大班人,坐的都是縣府那輛嶄新的豐田中巴。
「上周到了汶澤縣的封閉基地訓練。」文一姍在專心致志地開著車,特別是在小區內的地下車庫,像她這種車技的人在這個時候確實不應該分心,「你找過我?」
「是啊,想親口對你說一聲謝謝。」周皓有點遲疑地點了點頭,但沒有影響他說話的誠意。
「不客氣,我只是隨便說說,是你有本事才能搞得定。」文一姍又是前移又是後拐,握著方向盤的手也捲出汗來,她的車技並不是如此的不濟,似乎車上有著令她分心的事物。
「卡。」文一姍總算將車子停好了,拉好了手剎,她下了車,一拐一拐地走向尾箱位置。
「怎麼了,你的腳?」周皓由另一頭下車,很快就留意到文一姍的腳步並不正常,運動褲的褲腳是寬大的,也沒有辦法確定她是哪裡傷了,只是剛才她是大踏步走往主席台的,絲毫沒有看到有受傷的跡象。
文一姍微微動了一下嘴唇苦笑了一下,然後指著腳裸的位置說道:「老病患了,也正是因為這個才沒有再繼續玩長跑。想不到幾天的封閉訓練,運動量一上來就受不住了。」
「韌帶?還是硬傷?」周皓不容分說,搶在文一姍之前,將她車尾箱中的兩袋沉澱澱的行李拿了出來說道,「你有傷在身,我替你來拿吧。」
文一姍笑了笑說道:「謝謝了。骨膜上面長了一個小小的骨刺,大量的運動就會再次炎的了。」
「那你還不要命了,去參加這個代表隊幹什麼。」周皓的斥責帶著濃濃的關懷。
「不去不行,控衛這個位置沒有人。靜養兩天,到時候打個封閉上場是沒有問題的。」文一姍苦笑著,本著誰是東道主誰主導組織這個角色,體育局在幾次篩選中都沒有辦法湊成一支令人滿意的代表隊,唯有讓文一姍這個辦公室主任也親自上場了。
第一次進入文一姍的屋內,最先影入眼內的是大廳中被嚴密地蓋上了灰布的沙,一長兩短的沙被蓋得嚴嚴實實,不露出一丁點的地方。只是由沒被蓋上的玻璃茶几已經失去失光的能力可以看到,早已蒙上厚厚的灰塵,這些灰塵估計不是一個星期所難堆積下來的,何況落地玻璃連同窗紗也拉得嚴嚴實實,即使是大中午,也需要靠著燈光才能看清楚裡面的一切。
「家裡有點髒,不用換鞋了。」說是這樣說,但文一姍還是將運動鞋脫掉,換上了粉紅色的軟拖鞋。
鞋櫃旁邊還有另一對藍色的拖鞋,但早已佈滿了灰塵。
「你家裡的衛生確實要搞一下了,你夫妻倆要是忙不過來可以請一個清潔,每星期就上來打掃一兩趟就可以了。」周皓沒有換鞋,提著兩袋行李就走了進來。
「我先生一兩個月才回家那麼兩三天,我也懶得搞衛生,每次他回來的都會提前通知一聲,我才會讓人上來搞一下清潔。」文一姍有點不好意思了,她指了指另一個小廳說道:「東西就放那邊行了。平時我只用那邊的飯廳。」
大廳與飯廳之間可謂涇渭分明,一度推拉門的阻隔,一邊是地獄,另一邊卻是一塵不染的天堂。整個室內的裝修的風格也大致相同,棕黃色的感覺,而且還有一台小電視機就放在飯桌旁邊,桌上一隻孤伶伶的粉紅色杯子就放在那裡。
「替我搞清潔的那個阿姨做事挺麻利,而且手腳挺乾淨的,樓上我住的宿舍她一個星期過來兩趟,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她的電話留給你,讓她和你約好時間過來。」周皓一邊說,一邊已將拿出了手機。
文一姍有點遲疑,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答應道:「我需要的時候再給你電話吧,反正最近也沒有時間。」
周皓聳了聳肩,將行李就放在飯桌下,這才將手機又放回袋中說道:「也好,反正未來一兩周你也會很忙的了,而且運動員也是住酒店的。」
氣氛是那麼的尷尬,一想到上次在自己宿舍生的事,周皓就覺得面對著文一姍有著一股懾人的盛氣,讓他無法呼吸,他無暇繼續觀看室內的裝修就說道:「我也上樓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不坐一下嗎?連水也沒喝一口就走了?」文一姍拖著傷腿,一瘸一拐地走進廚房,拉開了消毒碗櫃,只是動作開始遲疑了,「我忘記連水都喝完了。」
「哈哈哈,沒水那可以上我宿舍去喝茶。」說完之後周皓馬上後悔了,文一姍更是面上變得粉紅一片,羞羞的,全然沒有了本來冷艷的色彩。
「你的司機應該在家吧?」文一姍試探地問道,剛才她看到周皓那輛吉普車停在停車場內。
周皓點了點頭說道:「應該在。」
「那下次吧,等運動會完了再上去。」文一姍的將頭埋在脖子上面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