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只是一次非正式的調查，但已經代表此事引起了縣紀委的高度關注。儘管這次調查真正用於考察的時間並不多，也沒能套到一絲的資料，但駱圖心中已經有了想法，但既然紀委安排他和周皓一同前來，自然是相信周皓不會袒護酒廠，而且最重要的是周皓是空降過來的幹部，肯定沒有牽涉到酒廠背後利益的分成，所以此事應該要和周皓作一個簡單的溝通。
「周副縣長，借一步說話？」駱圖側在頭低聲地向周皓問道。
周皓心領神會，似是對著駱圖說，實則是對著眾人說道：「駱科，這裡人太多，我倆出去走走，抽根煙散散飯氣。」
二人一前一後走出了酒廠的飯堂，甘偉堅、鄭明彬見周皓了話，也不便尾隨而來，畢竟就算跟得了第一次，他們兩人要私下交流旁人也是無法阻止的。
「來一根，飯後一根煙，快活似神仙呀。」周皓掏出自己的中華煙，遞了過去。
駱圖剛想拒絕，卻見到不遠處兩個酒廠的職工也一邊抽著煙一邊低聲閒聊，這兩個人好像是跟在自己身後由飯堂走出來的。
「好呀，平常很少抽煙，小孩子還小，不敢在家裡抽。」駱圖大聲地答道，然後才抽出一根，接過周皓手中的打火機，自己點著了，他盯著那兩人影，直到確定那個人影與自己保持著一段的距離才低聲問道，「周縣，不知道你的意見怎麼樣？」
「你指的是鄭明彬對酒廠效益變差的解釋？」周皓同樣注意著那二人，聲音很小。
「對，此事是紀委曾會松書記親自交代下來的，所以最終是否正式展開調查還是由曾書記去決定，但在匯報不正式調查內容之前，我覺得還是必要聽聽周縣你的意見。」吸過了第一口之後，駱圖就沒再將手中的煙放進嘴裡。
「鄭廠的解釋是不合邏輯，但卻又合乎情理。」
駱圖聽了，點了點頭，同意道：「確實是這樣，酒廠的所有決定都是經過以鄭明彬為的幾個廠長開會決定的，借款和銀行的流水也都是完全符合規定，但正正就是這麼多的合情合理，卻使事情變得不合情理了。」
「對，銀行的流水帳是假不了的，但公蓋既然是在廠領導手中，文件也是蓋個章過過場而已。而且種種跡象表明，酒廠以及糧食局幾位領導，對於我這次下來的目的是清楚瞭解的，我可以保證，我這邊沒有再向其它人透露過行情的目的。」周皓曉有意味地看看了駱圖。
駱圖又是點頭：「此事希望周縣保密。同時我亦會將周縣的意見完完全全向曾書記轉述，有需要的時候我想曾書記還會再聯繫周縣你的了。」
周皓深深地吸一口煙，然後將快要燃盡的煙頭丟在地下，用腳重重地踩了幾下，說道：「明白，我也堅決擁護紀委的工作，若有需要會繼續配合工作。」
張馳有度但處事不穩，周皓給駱圖留下了這樣的一個印象。
送走了駱圖，在回程車上面一言不的鄭笑爽這才怯怯地問道：「周縣，鄭廠長應該沒問題吧？」
周皓笑了一笑，沒有回答，反而對著正在開車的盧天問道：「小天，酒廠方面有沒有什麼表示？」
盧天只是在車內倒後鏡看了一看，就答道：「那個姓黃的女財務，帶著一個小工，送過來四個禮品袋。我檢查過了，才讓他們放進車上的。每個禮品袋裡面都是裝著兩瓶特級的榮安紅白酒，盒子是透明的硬塑料，裡面藏不了東西……」
盧天的話還沒說完，鄭笑爽就高興地搶著說道：「你看，鄭廠長為人光明正大的，也用不著做一些賄賂的事，而且他為了工和，連飯也不肯去吃，可見他對工作的態度是十分的熱誠的，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惡意中傷。」
「鄭秘看人可真準。」盧天笑著說。
倒是周皓板起了面孔，嚴肅地說道：「小鄭，你應該知道今天我讓你跟著來的目的，我讓你參與到這件事中去，是因為我對你有信心。但你必須得記住，有沒有問題那不是我們去判斷的，既然紀委已經介入，那麼餘下的事就是他們的事了，我們需要做的是保守秘密和配合工作。」
鄭笑爽雖然有點委屈的感覺，但面上依然洋溢著興奮：「我知道了。但我堅信鄭廠長是清白的。」
「你就這麼相信一個生活上拋妻棄女的人在工作方面就會是清正廉潔的？」周皓反問道。
鄭笑爽沒料到周皓竟然連這樣的事也知道，一時之間委屈得不敢再說話，幾滴眼淚也由眼角里擠了出來。
周皓看著鄭笑爽的表情，才醒悟說錯了話，也不敢再刺激鄭笑爽的神經，因為這個女人雖然外裡十分快活樂觀，但在單親家庭成長出來的人，往往在性格上面也是有缺陷的，估計快樂的背後是不足為外人所道的痛苦。
「她剛才哭了。」盧天也是怕見到女人哭的，直到鄭笑爽已進走進樓梯，才敢說話。
「我看到了，一時口快，連不應該說的那句也說了。」周皓聳聳膊子，也有點懊悔。
「怎麼我看你對鄭秘也是挺關心的，她似乎並不是你喜歡的類型，身材也太瘦削了……」盧天搖著頭評頭品足。
「怎麼每一個女的你都會覺得我和她們是有關係的。」周皓有點不耐煩地說道，「明天早上把那幾袋東西拿到紀委監察局上交吧。」
「嗯，知道了。」盧天繼續專心致志地開著車，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皓哥，剛才那個姓黃的財務好像有點居心不良。」
「怎麼樣了？你也現了什麼？」
「她問起你平時有什麼消遣節目之類的話，我沒怎麼理她。不過我看她的樣子怪怪的，而且她的為人騷得很。」
「這你也能看出來？是那個穿著白色套裙的女人嗎？好像快有四十歲了，你也留意看呀。」
「確實是老了一點，但挺有韻味的。」
「呵呵，你缺乏母愛。」
車子突然急剎了一下，然後又恢復了正常，盧天樂顛顛地說道：「搞到好像認識我沒多久似的，我不缺乏母愛幹嘛喜歡找些比我大的女人。還好我跟你兄弟倆不計較，換是鄭秘，估計又要哭豆子了。」
「我還不是知道你不計較才說的。」周皓心裡面打了一個突，言多必失啊，估計盧天喜歡玩也是因為感情方面受過傷。
電話鈴聲打破了車內原本那種詼諧的氛圍，周皓一看，十分奇怪，竟然是縣長蘇佑靈。
與蘇佑靈短暫交流之後，周皓的心情忐忑不安，雖然是無跟痛癢的幾句似是閒話，但已經向他表明了榮安酒廠背後的複雜程度恐怕遠自己所想像的，亦非自己所能掌控，既然惹不起，不如考慮一下怎麼樣躲好了。想想那個自認為父親是清白的鄭笑爽，又是一陣的慚愧，拿起手機，放下了又再次拿起，然後才給鄭笑爽了一條短信「明天打的士上班，替我買一袋早餐，報銷的士費用」。
等了很久，鄭笑爽還是沒有回短信，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已經睡了。
周皓早上回到辦公室，現辦公室的門是開著的，鄭笑爽正打算往外走。
「周縣，你的早餐在桌上。」鄭笑爽笑著說，似乎心情並不壞。
「謝謝，還以為你生氣了。」
「本來是生氣的，看到你的短信我就知道你的用意了，昨晚是賭著一股氣睡覺，但沒想到今天早上已經全然忘記了。」鄭笑爽的笑容變得有一點的勉強。
周皓打開早餐，現是榮安的特色雞肉湯粉，每一家賣雞肉湯粉的都說自己做的是正宗的本地特色，但周皓知道大部分都不是，除了鄭笑爽附近一家兩個老人家經營的小店，用的雞的確是放養在山林的雞，肉質結實，帶點野味。
周皓吃了幾口，現鄭笑爽正看著自己的食相，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就「咳咳」地輕咳了兩聲。
鄭笑爽這才回才神來，然後吞吞吐吐地說：「周縣，有個事不知道應不應該說？」
周皓指了指大門說道：「先關了門再說吧。」
「喔。」鄭笑爽慢慢地走去將門關上，然後又慢吞吞地走到桌前說道，「昨晚鄭廠長，也就是鄭明彬打過電話給我。」
「繼續往下說，我在聽著。」周皓邊吃邊說。
「他是想打聽一下你昨天到酒廠是怎麼一回事，他似乎知道駱科是紀委的人，是他猜到的，我什麼也沒說。」
「大院裡面說是有幾百人，但真是有心的話，哪個人是哪個科室的要查出來根本不是什麼難事。昨天我和駱圖就看出來了，一切都是早有準備的。但限於保密的要求，我只能和你說這麼多。他還說了什麼沒有？有沒有提起已經有人聯繫過我？」
「沒有，我沒有涉露過什麼，只是說我是臨時被要求跟隨你下去的，什麼也不清楚。」
「那就好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原則上我是不會讓你牽涉到酒廠這件事上面的了。就是為了你，保護你，希望你明白。」周皓開心見誠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