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劉備軍營,早有小兵通報了劉備。劉備跟關羽迎接出來,大家進帳坐下,見兩姐弟有些羞慚的模樣,三兄弟也是百感交集。其實他們不說,劉備也猜得到他們的來意。長歎一聲道:「獵宇,賞宇,都到了現下這般田地,你們還要冒著觸怒曹丞相的危險,去救呂布嗎?」
賞宇噙著兩眶淚水,默然無語。獵宇一路上已大概想好對策,當即答口:「劉備大哥,關羽大哥,張飛大哥,我知道呂布在你們眼中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不過,與其助曹丞相殺了他,不如留他一命,說不定會對你們將成的大業有莫大益處。」
他四顧帳中無外人,踏前一步,低聲念出詩來:「傷人餓虎縛體寬,董卓丁原血未乾。玄德既知能喚父,爭如留取害曹瞞?」
劉備全身一震,緩緩直起腰來,兩眼盯視獵宇良久:「我明白了。獵宇,你要我們怎樣幫你們,說吧!」
獵宇淡淡笑了笑:「很簡單,你掩護我們潛進下邱城,我和姐姐負責說服呂布投降曹操。至於以後……嘿嘿,走步看步吧。」
「大哥,這怎麼行?!曹操若有呂布相助,豈不如虎添翼?那將置我們兄弟於何地?」張飛性急,心中也沒將姐弟倆當外人,一口氣就嚷了出來:「他把大哥害到如此田地,難道就這麼算了嗎?」
「張飛大哥,」獵宇平靜地問他:「老實說,你心目中對呂布的印象是咋樣的?」
「這還用說嗎?無仁無義!三姓家奴!大哥之前對他那麼好,他還趁火打劫奪了我們的徐州,小沛……」眼角餘光瞄到賞宇紅臉勾頭下去,心裡一酸一痛,揮手道:「算了俺不說了,他什麼樣的人,你們姐弟自己心裡不清楚嗎?!」
獵宇笑笑再問:「既然張飛大哥是這麼痛恨呂布的,那小弟再問問,如果放任這種人留在曹操身邊,他會盡忠盡職地侍奉新主人嗎?」
張飛哈哈大賞笑:「開玩笑!這怎麼可能?!俺老張敢用腳趾打賭,要不了三個月,他呂布就會賣主求榮!」
賞宇一動,獵宇察知其意地按捺住姐姐,笑道:「既然張飛大哥都能知曉後續,曹操也未必算你們的朋友,你們坐山觀虎鬥,收漁人之利,何樂不為?今天放過呂布,不止賣給呂佈一個天大人情,也算我姐弟欠了三位大哥一份情。相形你們自己,更是百益而無一害。憑一時意氣解恨,未必有助於劉備大哥的將成大業啊!」
劉備和關羽,相視一眼,不約而同點了點頭。張飛靜心思索一番,怒氣漸退,臉上也油然露出笑容:「獵宇,你這小子能說會道,俺老張不得不服你。這事兒,就看俺大哥怎生定奪吧!俺沒意見了!」
劉備笑了一笑:「我先預備一席薄酒,你姐弟二人吃飽喝足,待夜深再設法送你們潛進城去吧!」
姐弟倆大喜,一起站起來說:「多謝劉備大哥!」
劉備苦笑搖搖頭:「謝倒不必,只要你們日後,還認得劉備大哥這個人就夠了。」
從劉備帳中吃喝出來,已月上三竿,張飛親引一支兵馬,準備送姐弟倆進城。賞宇懷著隱憂悄對獵宇道:「我們這樣做,真的改變歷史了吧?不曉得對後世輝造成怎樣影響?」
獵宇道:「懸崖邊上,勒馬太遲。我們來到這裡,本就破壞了歷史,再改變一下,也沒啥稀奇。再則,我們能不能活回後世都難說,光修羅那關就難過——先別管那麼多了,先救了你的呂布大哥再說吧!」
賞宇臉一陣紅,轉而蒼白。
張飛將他們送到隘口,不無傷感地望了賞宇一眼:「俺只能送到這了,再過去怕引起曹軍探子的注意,你們自己進城吧。能不能說降呂布,看命數,不要強求。俺會一直守這裡等你們的,三天後應該要大舉攻城,希望之前能接回平安無事的你姐弟二人!」
他握緊獵宇的手,聲音暗啞:「小鬼,俺老張一直最怕的——就是在戰場敵對的陣營裡看見你們兩個!」
「張飛大哥!」獵宇哽咽著喊了一聲,熱淚不自覺地湧了上來。
「你們去吧!」張飛重重歎了一口氣:「好好照顧你姐姐,獵宇。」
姐弟倆低著頭走出很遠,回頭一看,張飛還單人匹馬地屹立原處,遙送他們。蕭索的風,荒冷的大地,與那條熟悉魁梧並逐漸縮小淡去的影子混為一副異常蒼涼的圖畫。獵宇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複雜滋味,看向姐姐。
賞宇早已是淚流滿面。
昏沉的暮色中,一隊騎兵向他們飛馳而來。靠近些,看清扯的旗號是「呂」字。獵宇推推姐姐,又驚又喜:「你看,呂布大哥出城來接我們了!」
賞宇面露笑容,但迅疾,轉為凝重:「呂布大哥被團團包圍著,他怎麼知道我們來,還能派兵迎接?」
獵宇一楞,趕緊放下揮舞示意的手臂。那隊騎兵,轉眼已至跟前。為一將,面目陌生得緊,微微躬身抱拳道:「兩位是獵宇,賞宇麼?我家將軍正在軍中苦候,請隨末將來!」
獵宇按著長刀(拿來裝飾的),賞宇端著小弩:「你們怎麼知道我們要來的?還出城迎接——不怕被包圍你們的敵兵現嗎?」
偏將瞟了一眼遠處還隱隱可見的張飛影子,淡淡道:「是劉備將軍飛箭傳書,知會我家將軍的。兩位勿須再遲疑,趕快入城,遲則恐為曹兵現。」
姐弟倆這才去除了懷疑,又看他們確實穿著呂布軍的軍服,放下兵器,隨偏將而來。一路走走停停,饒過城門,避開巡邏,姐弟倆越來越感覺事情不對勁了:「喂,明明城門在那邊,怎麼不喊門進去?饒這麼大個圈你想要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