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門板頃刻之間就撲倒在了塵埃中,門倒處是黑壓壓擠滿外面巷子的軍士,隨著一個短促的「進!」的命令,辟里啪啦的腳步聲湧進了院子,頓時將不大的院子擠得滿滿的。將太子一群人圍在了中間。太子挾持著只穿著白色睡裙的舒揚站在最前面,手有些微顫抖。
一個穿著月白色錦袍的男子排眾而出,束的金冠耀眼的招搖著主人的勝利喜悅:「太子哥哥,怎麼到這裡來了?怎麼手裡還抓著個女人?這不是馬將軍的小妾麼?難道跟太子哥哥是舊識?」舒揚一眼看過去,卻沒有看到馬原,馬原人呢?
「哦?二皇弟也認識此女?此女談吐不俗美貌出眾,我倒是很想品嚐一番呢!不知二皇弟捨得否?」太子說得陰陽怪氣,手卻無法穩定下來,竟是在舒揚脖子上劃出了一道血痕。
「哈哈!太子哥哥喜歡儘管拿去用,若是味道不好,殺了便是!只是這時間,怕是要抓緊了!太子哥哥怪不得我,一山不容二虎,你我必定有一個要先走,我不想走,那就有勞太子哥哥先走了!弓箭手準備!」話音未落,周圍的房頂上呼啦啦站起來一大片的黑衣弓箭手,怕不有一百多張弓對著這院子。
太子看得臉色煞白,聽說二皇子聯絡各地將領準備謀反的時候,自己曾經去告訴過父皇,父皇卻認為是太子不容二皇子,未曾採信,等好容易調查到二皇子的行蹤,知道他曾經將一個女子送往淨月庵,那個地方他偶爾的機會曾經打聽出來是宮中舊人所有,是二皇子最隱秘的一個據點。於是認為這女子對二皇子至關重要,一邊部署人力物力來應對二皇子的叛軍,一邊派阿力過去假托是二皇子的人接近舒揚。
第一眼看到舒揚的時候,她頭上的紫玉簪更加讓太子確定了自己的判斷沒錯,但是他卻沒有料到。二皇子為了皇位,竟然什麼都能犧牲,包括這個他認為對二皇子很重要的女子。
眼看著須臾之間就要死於亂箭之下,太子一時有些心灰意冷,不由對舒揚起了殺機。這時太子地隨從都往前湧上來,將太子團團護在中間。一個恭敬的聲音在太子耳邊請示:「太子殿下,人質由我來控制,您是千金貴體,還請退後,奴才們誓死保護。」
太子聽得心中一暖,帶出來的人都是死忠,除了撒在外面刺探敵情和執行任務的以外,就都在這裡了。生死關頭,他們還是向著自己的。於是鬆手讓那人將舒揚帶到了一邊。那人拉著舒揚遠離了太子身邊,突然猛的往外推去,頓時裡外一陣嘩然。
「阿力你敢!」太子怒斥。
「且慢放箭!」二皇子狂喜地聲音也響起。
舒揚被直接推出了二皇子的士兵佈置的包圍圈。在二皇子的命令下,那些士兵忙忙的收起了手裡的長槍避免刺傷舒揚,舒揚一個踉蹌軟倒在地,是阿力!關鍵時刻,是他將自己推了出來!
太子怒視著阿力。阿力是他府裡從小秘密養大地奴才。作為死忠培養地。想不到關鍵時刻卻背叛了他。這叫他如何不氣極怒極!
阿力沒有多話。而是回到太子身邊單膝跪下:「阿力對不起太子殿下多年栽培與信任。阿力走了。太子殿下保重。」說罷回頭看了舒揚一眼。那一眼裡頭。有濃濃地不捨、愛戀和訣別。看完回頭。自己反手揮刀。乾脆利落地手起刀落。一顆頭顱就滾到了一邊。一腔熱血沖天而起。一時間整個院子只有舒揚尖利地慘呼在迴盪:「阿力!」
「你果然狠毒!竟然可以忍到現在!竟然讓我地死士變節!逸羽。為了那個位置。你六親不認。你還真是我地好弟弟!皇家地好兒郎!」太子怒斥著逸羽。二皇子逸羽卻老神在在地微笑:「若是你還有什麼需要我照顧地人。盡可以說出來。我會幫你照顧地。」
舒揚被士兵攙扶到了二皇子逸羽身邊。全身顫抖著依然無法平靜下來。眼淚洶湧而出。卻哭不出聲音來。士兵一鬆手。她就又往下軟了下去。被二皇子一把撈住了腰肢緊緊摟在胸前。舒揚沒有反抗。她已經不知道反抗了。
「哈哈哈!太子哥哥。其實。這個女子我還真是喜歡地。你看到了麼?她頭上這根紫玉簪。是我母妃當年最喜歡地飾。我將它贈給了這女子。又怎麼會不喜歡她?只是想不到太子哥哥忠心地手下竟然將她救了下來。還給了我!倒是要謝謝太子哥哥地成全!」二皇子笑得得意之極。
太子卻一聲冷哼。嘿嘿笑著拱手恭喜:「那可要好好保護。再過幾天。你這如花似玉地人兒。可就要粉身碎骨了!」
「你給她服了逍遙丸?」二皇子的聲音緊張了起來,瞪著太子。
「沒錯!這藥丸你總該知道吧?宮中解藥已經失傳的好藥呢!如今,這解藥就只有我手裡頭有一顆,若是你今天能放我一條生路,我就將這解藥給你。」
「我不信!你將解藥拿給我看看!」二皇子沉著的應對。
「看就看,我也不怕你動手,若是動手,我就在第一時間將藥丸吞下去!你該知道這解藥入口即化,世間不會再有第二顆了!」太子有恃無恐的伸手進懷裡掏,左右摸了摸,卻快看了地上血泊中的阿力屍身一眼,臉色微變,隨即從身上掏出一個小瓶子來,將一顆玉色藥丸倒出來捏在手心說:「看到沒有?就是這顆!快快放我們走。」
二皇子有些不信,卻也不多說,揮手就準備讓人放行,在他看來,這些人,走不出這桂平城,就會死無全屍。現在放他們走,不過是貓玩耗子罷了,尾巴總還是踩在自己腳下,跑不遠的。
「等一下!」舒揚突然舉起了手,緊握的拳頭緩緩打開,掌心裡,一顆玉色藥丸格外奪人眼目,她暗啞的聲音輕聲說:「這是解藥!」這是阿力在推她出去地瞬間塞到她手心的。
不等二皇子吩咐,圍攻的士兵立刻將讓出來的路給封死,太子頓時沒了退路。
二皇子大喜,將那藥丸拿過來一聞,就塞進了舒揚嘴裡,那藥丸立刻化作一股甜甜的汁液流進了喉間。
「你為什麼要斷我的退路?」太子臉色灰敗,心有不甘的看著舒揚。
「因為,你還沒將我兒子的解藥給我。」舒揚輕聲說著,紫玉簪的尖端放在了二皇子地左邊眼皮上。一時間院子內外一陣吸氣地聲音。
「好!你將那簪子扎進去,我這就給你解藥!」太子的聲音帶著奇異地興奮和期待,他知道,自己今天怕是逃不掉了,如果能夠將眼前這個多少年來一直跟自己爭寵的所謂天才弟弟的眼睛扎瞎一隻,讓他下半輩子都只能用一隻眼睛看這個花花江山,想想都讓他興奮難耐。
「若是你真的為了孩子扎我一下,我不會怪你,只是等我登基後,你要做我的女人。」二皇子溫柔至極的聲音在舒揚耳邊響起,卻讓人聽不出真假來。
舒揚猶豫了,現在這樣的情勢,若是真的紮下去了,自己能保證得到解藥麼?她抬頭看了看二皇子,卻正好對上二皇子溫柔似水的眼眸,這眼神裡乍一看都是真情脈脈,仔細一看卻叫人迷惑,不知道剩下的是什麼。
「夫人不要,孩子沒有中毒!我將毒藥扔掉了!」靜語的聲音突兀的在院子裡響起,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一把匕從前面捅進了靜語的胸口。靜語捂著胸口歪了下去,顧時遷一把扶住了她,雙目赤紅的瞪了那個用匕刺靜語的侍衛一眼,回頭看向靜語時,靜語正癡癡的看著他,顧時遷緊緊摟著靜語,嘴裡喃喃的念:「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當初就不該讓你來!你要堅持住啊!我們回去,不要當官了,我們去種地,夠吃飯就行了。」
二皇子在舒揚愣的當口,一把將她手裡的紫玉簪搶了下來,另一隻手一揚,頓時一陣箭矢密集的往中間的人群飛去,倒地慘呼之聲不絕,中間立刻就沒了站著的人。二皇子的士兵們一湧而上,砍瓜切菜一般,頓時都沒了呻吟聲。
在二皇子的攙扶下,舒揚來到了靜語身邊,顧時遷依然在癡癡的低聲呢喃:「娘子,我們回家,我們回家,種地,生孩子,我們不當官了……」靜語卻還堅持著,眼睛看著顧時遷十分不捨,看到舒揚來到身邊,又直愣愣的看著舒揚,張嘴動了動想說什麼,卻最終沒有說出聲來,喉嚨裡咕隆了一聲,拉著顧時遷衣襟的手鬆了,垂了下去。
顧時遷仰天長嘶一聲:「娘子!——」也栽倒在了靜語身上,背上,露出半支箭來。
一陣天旋地轉,舒揚暈厥了過去。
舒揚知道靜語想說什麼,她的嘴型是在說: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