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鳳姚告別後,下午無事,舒揚決定去逛街,可是在大街上轉來轉去,卻總是沒辦法靜下心來看那些紅紅綠綠的衣裳,試那些高高低低的鞋子,看著大街上的型男靚女也覺得鬧心,當意識到自己還是牽掛著那個被趕出去不知道回去了沒有的馬原的時候,舒揚只能屈服於心中的牽掛,匆匆坐車回家。
然而開門時的一屋子冷清卻叫舒揚失望得很,試探著叫了兩聲,沒有那個熟悉的聲音回應的時候,舒揚有些失落的將自己埋在了沙裡,半晌沒說話。驀然想起馬原身上已經沒有一分錢了,沒準兒晚上馬原會回來吃晚飯的,舒揚一躍而起,衝進了廚房。
煮好了三菜一湯一大鍋子飯,舒揚坐在餐桌前忐忑不安的傾聽著門外的動靜。轉眼到了晚上七點,看著依然沉默的大門,舒揚終於意識到,馬原今天可能不會回來了。
擔心的看了看木訥的大門,舒揚一個人隨意吃了幾口菜,碗筷都沒有收,就窩到了床上,卻又生怕聽不到門響的聲音,這一晚舒揚連臥室的門都沒敢關。
也不知道到底是幾點鐘睡著的,反正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細雨綿綿的早晨了。舒揚赤腳站在陽台上,看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一時竟有些生氣:這個木訥的呆男人,竟然不知道女人生氣的時候說的話都是做不得數的麼?叫他走就走了,都不知道要回來?這下著雨呢,也不知道他一個人在外面吃什麼喝什麼,晚上睡哪兒,冷不冷,會不會被雨淋到了。
正鬱悶著呢,門鈴響起,舒揚心中一喜:還沒傻到家去,知道回來!心裡想著腳下飛奔著去開門。門開處卻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皮膚黝黑個頭不高。看起來跟農民工的裝束差不多的樣子。
舒揚看了看自己身上,好在是棉質睡衣,沒有什麼裸露的地方,心中直覺眼前這人是為了馬原來的。卻因為自己一個單身女人在家不好叫人進來,於是就在門口問:「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那男子先探頭看了看裡面,然後問:「請問這是馬遠的家裡吧?馬遠在家嗎?」
「不在。」舒揚簡單的回答,然後又問,「您找他有什麼事情嗎?我是他老婆。」
「這樣的,我是那邊天成花園工地的工頭陳國富,馬遠原來是在我那裡做事的,昨天跟馬遠打架的是我的侄子,事情生以後我聽到消息才從老家趕過來的,經過我已經打聽清楚了,馬遠沒有錯,是我侄子跟社會上的混混搞到一起,別人給了他一些假幣,他就拿來開工錢了,除了你家馬遠,還給了兩個年紀比較大的兄弟也開了假錢。
後來馬遠去論理,我那侄子卻帶著幾個混混先衝上去打人。還好馬遠沒有受傷,那幾個混混和我侄子卻被打傷了,我侄子誣告了馬遠,所以馬遠被抓進了公安局,那些工人都跟馬遠的關係好,就跟著鬧到公安局去了。這是我的責任,我已經給他錢打他回去了,今天來是想告訴馬遠一聲,只要他還願意來,就讓他繼續來做,我給他漲工錢換好一些的工作,也請他不要計較。」
這陳國富倒是個實誠人,一說這話就讓舒揚對他有了好感,於是側身讓他進來坐。陳國富聽說馬遠不在家卻不願意進去了,只是道歉和邀請馬遠再去他那裡做事,然後就走了。
陳國富走後沒多久,家裡的電話又響起來了,舒揚一接聽,卻是公安局,對方說報警的事主已經來澄清了事實,馬遠沒有責任,叫舒揚去辦手續領回那五千塊錢的保證金。
舒揚懵懵懂懂的換了衣服去了公安局,警察又將早上陳國富來的時候說的那些話的大致意思說了一遍,然後叫舒揚簽字領回了保證金,並且鄭重其事的告訴她:「以後你丈夫的行動就完全自由了,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了。」
舒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公安局走出來的,一路上雨依然沒停,舒揚打著傘,沉默的踩著卡卡作響的亮漆皮鞋往家走去。心裡卻是五味雜陳:毫無疑問,自己誤會馬原了,這老實孩子,真的是無辜的,眼下這錢也要回來了,可人卻不見了,還真是應了那警察的一句話: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了!問題是,自己現在都不知道他去哪裡了啊?馬原你快點回來吧,以後我再也不動不動就拿你出氣了!
回家後舒揚什麼都不想做,就這麼傻乎乎的坐著,不時看看寂靜的大門,不時看看牆上的時鐘,腦海裡頭來來回回就是馬原來家裡之後的點點滴滴。
「將軍還說這一仗打完了,要封我做百夫長呢!」馬原驕傲的說。
「我家裡已經沒人了,只是想好好活著,來了就來了吧!」馬原認命的說。
「身體膚受之父母,怎麼能剃光頭呢?我不出家!」馬原委屈的說。
「你別動!如果今天你走路了,就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全好了,還是我背你!」馬原堅決的說。
「你不是我娘,你是我媳婦!」馬原竊笑著說。
「如果你決意要等他回來,我就陪著你一直到他回來,如果他不會來,我就陪著你直到我們兩個人其中一個死去,或者什麼時候你厭煩了我,趕我走開。」馬原篤定的說。
馬原一句一句說過的話和說話時候的樣子反覆在她面前閃過,馬原背上濕透衣服的汗水彷彿就在身前貼著,沉重的喘息彷彿就在耳邊響著。
舒揚不能自己的蜷縮起了身子:「馬原,我沒有厭煩了你,請你回來吧!」不知道是心痛還是胃痛,只是覺得心裡懊喪得要命,卻哭不出來,只能捂著胃用盡全身力氣蜷縮在沙上,越來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