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霞霞六點鐘到家,鄂麗媛不在,家裡也沒留紙條,看了看廚房,只有中午留下的殘湯剩飯,連用過的碗筷都扔在那裡沒洗。這可是有史以來從未生過的事,胡霞霞不覺心下疑惑。等到六點半,約好來吃晚飯的劍春不見人影,電話也不來。「哼,還妹妹呢,真不夠意思!」胡霞霞撇了撇嘴,又覺得肚子餓了,就到房間裡拿了個餅乾盒,從裡面拿出幾塊餅乾,邊吃邊等劍春和鄂麗媛。「如果劍春來了乾媽不在,沒飯吃怎麼辦?」胡霞霞突然想到。「那就到金泉路,那裡有個川菜館,說是不錯,嗯,就到那裡湊合一頓就行了。」
胡霞霞又讀了一陣,看看表都快八點了,她心裡不覺湧了一絲不安:怎麼了?這兩個人怎麼同時失蹤了?難道其中有什麼聯繫嗎?就在這時,桌的電話響了。開始她高興地以為是門鈴,走到門邊才意識到是電話。
是老虎打來的,讓她在家等著,他開車過來接,說完這幾句他就扔下了電話機。胡霞霞和弟弟從小就不怎麼合得來,現在見他要過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沒過多久胡立國就過來了,催她車去衛戌區司令部。到了車他才匆匆告訴她,鄂麗媛被抓了。一聽這話胡霞霞立刻就急了,但胡立國說他也不清楚,只說人扣在衛戌區,要等她到了才能審呢。
很快車就到了衛戌區,符憧必早讓人等在大門口,人一到就把他們領到了保衛部會議室。會議室門口戒備森嚴,一進門胡霞霞就看到鄂麗媛坐在中間的一張板凳,後面有兩個持槍戰士警衛,在她對面有一張長桌子,後面一長排椅子坐滿了人。側面靠窗的桌子有錄音機和記錄員。她一眼便看到鄂麗媛身纏著繃帶,戴著手銬、腳鐐。她幾步前,走到乾媽面前蹲下,眼淚奪眶而出,顫聲問道:「乾媽,你這是怎麼了?」
鄂麗媛低頭看了她一眼,露出了微笑,小聲說:「霞霞,你真的來了!乾媽想你,就要你過來看我。」
「乾媽,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說啊!肯定是生了什麼誤會,對不對?你快說清楚了,我們就回家!」
「霞霞,好孩子,說清楚了,乾媽就更回不去了!」
「你說什麼,乾媽?怎麼會回不去了?我怎麼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胡霞霞的心在怦怦地跳個不停。
「好孩子,」鄂麗媛伸手在懷裡掏了掏,取出了一個小小的銀手鏈。「這串銀手鏈,是你乾媽從小就貼身帶著的,本想送給你做結婚禮物的,現在你結婚我是看不著了,現在就給你。」說著她就把手鏈塞進了胡霞霞手裡。
胡霞霞剛接過手鏈就聽到有人喊她:「霞霞,你別激動,快過來坐。」她回頭一看,看到了自己的母親燁眾、衛戌區司令員符憧必、還有她吃驚地現她不久前才認的妹妹劍春,全都坐在長桌子後面的那排椅子。她看到母親旁邊有一張空椅子,就蹣跚走了過去,問她的母親:「媽媽,你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燁眾憐惜地看了她一眼,說:「霞霞,你先坐下,連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你先坐下聽著,事情總會弄清楚的。你放心,有媽媽在,聽話!」
胡霞霞無奈坐了下來,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如坐針氈」。她瞥見弟弟老虎也在另一邊坐下了。燁眾小聲給她介紹了她不認識的三個人:衛戌區政委於禮金、保衛部部長商家武、劍春的師兄劉辰丹。胡霞霞也小聲地問:「劍春和她師兄為什麼也在這裡?」燁眾小聲回答:「人是他們倆幫助抓的。」聽到這裡胡霞霞才想起,吃午飯時劍春看到乾媽時非常吃驚的樣子,肯定是她當時認出了鄂麗媛。想到這裡她不覺心中對劍春十分不滿:我真心實意地認你做妹妹,你卻來抓我的乾媽,你這丫頭,也太過分了!想到這裡,她不覺狠狠地瞪了劍春一眼,沒想到正對她的眼神,那目光是那麼清澈,好像帶著幾分歉意、還有幾分同情。她不覺心中一軟,就向她微笑了一下,又覺得這樣對不起乾媽,就乾脆不再看她了。
這時坐在中間的符憧必輕咳了一聲,對鄂麗媛說:「鄂麗媛,你是長家裡的人,這我們都知道,也不想問其他雜七雜八的問題。剛才你說過,胡主編來了你就坦白。現在胡主編已經來了,你有什麼話就說。」
鄂麗媛點了點頭,又朝胡霞霞微笑了一下,好像用右手在自己左邊腋下撓了撓癢,然後回答說:「我說話算話,這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我真名叫周麗媛,本是俄聯人,父親是當地華僑,母親是土生土長的俄聯人。我十歲就加入了伯利亞幫,十七歲那年,現在的幫主看了我,我也喜歡那個負心人,他那時還只是幫中的長老;但卻已經是有老婆的人了,而且他的岳父就是當時的幫主,所以我們只能暗中來往。沒過多久我就懷了孩子,那孩子一生下來就特別像那個負心人。為了不影響他在幫中的地位,女兒生下後不久我們就把他送了人。後來幫裡要選人打入神州臥底,幫主就把我找了來,讓我去海濱,想法混到解放軍高級幹部的家裡作保姆。幫主告訴我,如果我幹得好,立下功勞,一定會重重地獎賞我。我那時候年輕不懂事,傻傻地一心想著要立個大功勞,以後能和那負心人在一起。我後來明白了,這不過是那個負心人想的計謀,怕繼續跟我來往被他老婆現,要把我打得遠遠的。我後來明白了,但也太晚了,沒有回頭路好走了。」劍春聽到「負心人」三個字不覺心中一動,但馬心中湧了一股自豪感:我的塵哥可不是負心人!
「於是我到了海濱,當地幫中的人早有安排,知道長第二個孩子快要出生了,女兒沒人帶,要找『服務員』,就是給他一歲的女兒找個保姆,就把我送去了。我當時長得不錯,又認識字,很容易就被主任看中了。幫裡面早就替我準備好了一切背景資料和人證物證,又讓我改名鄂麗媛,就是不讓我忘記自己是俄聯人。」哦,燁眾心裡想,怪不得你當時比其他的人都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