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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五十五章 周天子之城 文 / 太上老君

    正所謂光華內斂,神物自晦,脫去浮華的楊朱再也不會引人注目了,倒不是他變得醜陋了,而是全身被一種新的氣質所取代,整個人融入自然之中,就算再美麗也不會引起別人的關注。

    當明白聖賢不過只是名利客,楊朱自然也就收起了傚法聖人,教化天下的想法。

    原本那些把楊朱奉為上賓的人,現在卻把他當做普通人一般看待,而這種轉換是那麼的自然,誰都沒有感到這種轉變有什麼不對,這就是道的力量。

    楊朱挽起袖子拉住牛韁在前面領路,杜營坐在牛背上欣賞著天子之都,洛邑的風采。

    一路上杜營也見過不少大大小小的都城,但是無論是魯國的睢陽,齊國的臨淄,晉國的新田,都不如洛邑來得有氣勢。

    應該說,現在這個洛邑才是歷史上洛陽的處女秀,雖然已經是三朝古都的它仍舊只是個孩子,在這塊土地上還有數千年輝煌要演繹。

    作為周天子的都城,天下諸侯共主之居所,其華麗奢侈之處遠諸侯的主城。

    歷代周天子都有個不大不小的壞習慣,就是缺錢。

    作為春秋戰國時期唯一一個名義上的天下共主,周天子不需要像任何人納貢,不需要向那些霸主們妥協,因為此時還沒有誰會無緣無故去侵犯周王室的權威,只要周天子不想打戰,他就是不養一兵一卒別人也不會主動攻擊他。

    而每一個新上任的霸主都會裝模作樣的號召諸侯國給周天子納貢,然後換回周天子的特產,各類冊封爵位的空白詔書,以子爵最多,這樣諸侯就可以在自己領地內大肆封賞自己的手下了,而且完全合理合法。

    周王室從得天下開始有一種奇妙的習慣,國大則爵小,國小則爵大。

    比如楚國這種龐然大物被封為子爵,秦國被封為伯爵,就算周公旦,姜太公這種功蓋天下的大臣,也只不過封個侯爵了事。

    相反那些前朝遺老遺少,或者本族內一些米蟲,周王室給的封地的確是少,但是爵位卻是相當高,公爵不要錢似的給。

    虞國,虢國,宋國,這些三流四流的諸侯國全都成了正兒八經的公爵,在姜太公,周公旦腦袋上坐得穩穩的。

    這些開國賢臣們深謀遠慮,老奸巨猾,當然不會拿這種挑撥離間當回事。

    而且很有可能這個陰損透頂的主意指不定就是這兩個大聖人出的,不然以武王成王的智商,未必能有這麼高端的應用。

    拳頭大的職位低,帽子大的根底淺,這怎麼可能和諧?

    諸侯有了紛爭,當然要請天子來坐仲裁,可是天子尊位,怎麼能隨便出行,當然要大禮重金相請。

    為了使得周天子更偏向於自己這邊,諸侯無不紛紛竭盡所有的慷慨解囊,勇於獻血,周天子呢,各打五十大板,再私下各自勉勵幾句就算完了,皆大歡喜。

    如此這般,周天子面子有了,裡子有了,名譽實惠一把抓,既消耗了諸侯的國力,又鞏固了自己的腰包。

    如同一個擂台,選手永遠是傷痕纍纍的,勝利永遠是由衣著光鮮的裁判來宣佈。

    在這個民智未開的單純年代,如此一箭射下一排大雁的狠毒計策不是一般人能為,肯定是那些聖賢們冬日清晨悶頭在被窩裡聞著熱騰騰的屁想出來的。

    這的確是個強化王權,節制諸侯的好點子,以至於百年間周王室的展進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地步。

    直到周穆王時期達到了巔峰,這位奢華好戰的君王以八匹千里馬為引,打造出全世界第一輛也是最後一輛日行千里的馬車,獨家限量版,率領大軍南破荊楚,西出崑崙,成為第一個環中拉力賽冠軍。

    這位常年在外勾搭西王母的賽車手君王花費奢侈,耗資巨大,開支遠f1車隊。這還不是最重要的,以周王室多年搜刮的巨額財富,也不是養不起。

    問題是這位姬滿·舒馬赫一年到頭的在外面參加各種大賽,連自己的本職工作裁判員都不做了,這無疑是斷了子孫後代的財路。

    諸侯一旦生紛爭,準備去請周天子來做和事老的,備上大禮送去鎬京,一打聽,這位大爺正在地中海享受冬日暖陽,等著吧。

    冬去春來,等的吵架的諸侯都自行和解了他也沒回來,於是諸侯雙方所備的大禮都省了。

    很久很久以後,為賽車事業奮鬥終身的周穆王掛了,可是在他離開裁判席的五十五年間,諸侯已經習慣了沒有他的日子,或者說,諸侯們覺得在街巷裡掄酒瓶子比在擂台上揮拳頭更過癮更省錢。

    當諸侯手頭有了餘錢,各種想法就隨之而來,有縱情享受的,也有招兵買馬的。

    當拳頭大到可以直接擊碎敵人的腦袋,什麼閒話都沒有了。

    最先跳出來的是楚國,請求周天子給他加封爵位,總不能讓他一個數一數二的大國國君和人家小國國君的家臣處在同一梯隊。

    應該說作為湖廣總督的楚國國君要求並不過分,一個橫跨數省的封疆大吏和人家某市局長一個級別也太膈應人了。

    這見了面怎麼打招呼啊?特別是楚國旁邊就挨著個公爵國,難道要堂堂大楚給宋國去添腚?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能躲一輩子嗎?

    結果這個合理要求被周王室駁回,雖然已經沒有多少人去請周天子做主裁判了,但是作為國際拳連名譽主席,周王室還是想要維護自己立下來的規矩。

    於是楚國爆了,自己給自己把爵位一加到底,直接稱王了。

    周王室也想維護自己的威嚴,卻被其它諸侯國有意無意的阻攔了,其實這些諸侯國可謂積怨已久,正好借這個機會向周天子表示不滿。

    對於那些爵位低下的大國諸侯來說,被小邦所制,這固然是個不可洗刷的恥辱。

    但是對那些爵位虛高,實力不濟的小國國君來說,這何嘗不是把他們架在火上烤。

    雖然不能明著和王室作對,但是拖拖後腿,諸侯們還是很樂意的,周天子也察覺到諸侯的憤怒,無可奈何之下,也只好打落牙往肚裡咽。

    周天子不能遠伐荊楚阻止楚國稱王,但是絕對不會坐視中原諸侯在自己眼皮底下和自己打對台。

    於是,公爵時代來臨了,不管屁大點的小國也要稱孤道寡,謚號曰公,哪怕自認為天下第二守禮之國魯國也是如此。

    既沒有觸動周天子那最後的底線,也讓大小諸侯國之間的氣氛和解了不少,全天下可能只有周天子一個人不高興。

    他以後要賣爵位也只能賣給那些野心勃勃的諸侯臣子們了,這數百諸侯是不會再往爵位上貼錢了,收入銳減啊。

    而周天子威信的下降,直接導致了諸侯國的貢品檔次與數量急劇下滑,楚國甚至斷掉上貢,因為楚國現在也是王了,沒必要再朝拜周天子。

    其他一些大諸侯國也有時不時找理由晚貢或斷貢,周天子也拿它們沒辦法,畢竟法不責眾,他討伐都討伐不過來。

    周天子的三大外快來源至此一一被掐斷。

    先周穆王自己把祖傳的黑哨生意關停了。

    其次楚國牽頭,諸侯附和著半哄半搶把周王室的爵位任免權給廢了。

    最後諸侯國每年的朝貢也是敷衍了事,由往年國寶重器變成當地土特產了。

    但是周天子已經奢侈慣了,天下最大的王城,最美的王宮,最多的國寶,最多的侍女。

    就算不再添置任何東西,光是維護現存這些設施的開銷就是一筆天文數字。

    如果說由管仲一手展起來的臨淄是世界商業中心的話,那麼洛邑無疑是世界時尚之都。

    作為天下共主的周天子就算再窮也不可能節衣縮食的在臣民面前以一個乞丐裝出現,還是要錦袍玉帶,一日三換。

    寅吃卯糧,哪怕借錢也要擺闊,這就是歷代周天子們走在世界前沿的時尚消費理念。

    以至於後來還有借錢招兵的周赧王,留下了債台高築的千古典範。

    此時的周天子是周景王,一輩子沒做過什麼大事,沒在歷史上留下什麼足跡。

    他繼承了歷代周天子大手大腳的光榮傳統,以奢侈無度為己任的繼續壓搾周王室的每一滴剩餘價值。

    搞得國庫空虛,然後就在酒席上盤問晉國使臣為什麼不上貢,使臣說周天子沒有賜予,晉國就不上貢,周景王就一項項把原來周王室賜予晉國的東西念出來,用以責備晉國數典忘祖。

    從這個故事就能知道兩件事,一是晉國已經不怎麼給周天子臉面了,說不納貢就不納貢。二是周王室的確沒有什麼錢,給晉國的賞賜都是祖上的事了。

    又沒有賞賜,還想要貢品換錢花,這就是周天子的現狀。

    但是這一切在外表完全看不出來,周天子的王宮依然巍峨高大,氣象萬千,每一片磚瓦都經過仔細保養,如同新砌的一般。

    比起後世的故宮來,這個王宮佔盡了小,矮,丑,差四個字,但是作為當今天下大勢氣運所聚,還是有它自己的威嚴。

    房子無甚特點,倒是在後世比較少見的幾座高台很是搶眼,正中一座九層高台更是高聳入雲,成了這個時代唯一可比擬山頭的建築物。

    本來以為門禁森嚴的高台人流絡繹不絕,周天子看來的確是窮的狠了,拿著他家的傳家寶展覽看賣錢。

    交了十個周景王自己鑄的大錢,把青牛寄存在衛兵處,兩人一層層的開始往上爬。

    杜營看著這巍峨的高台不禁又浮想聯翩起來。

    正所謂史書是勝利者書寫的,像齊太史一家那樣的強種還是少數,世界上最多的還是怕死的普通人,所以史書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把史書上每字每句當真的人絕對是白癡。

    就拿這高台來說吧,同樣的工程,同樣的年代,同樣的一批人來修建,同樣沒有工資,就因為下命令的不是一個人,在史書上就形成了截然相反的褒貶。

    紂王修鹿台就天怒人怨,死傷無數,周天子來築靈台就萬民稱頌,拖家帶口前來投奔。

    難道是因為紂王沒有施工資格證?

    只怕是因為商朝那些直言不諱的史官都被殺光了吧,剩下的都是周朝的擁戴者在歌功頌德。

    要是真比起荒淫無道來,紂王比起周穆王差遠了。

    只不過是周穆王平息了楚國的叛亂,而紂王被西岐推翻了罷了。

    所以周穆王成了萬世明君,一代雄主,穆王八駿成了後世追捧稱頌的永恆畫面。

    商紂王成了驕奢淫逸,昏庸無道的代名詞,連用雙象牙筷子都成了他墮落的證據。

    失敗就是原罪,所有的罪狀,死人無可辯駁。

    懷著無盡的感慨,杜營和楊朱終於爬上了九層高台。

    杜營站在頂部目測了一下,這座高台應該不比二十層樓底,跟它比起來,魯昭公在城外堆的那座三層土台,簡直就和廁所沒什麼區別。

    周禮盡在魯矣,魯國也就只能學學一些外在的禮儀吧。

    像這種王者氣派,雄視天下的胸襟,不是光靠學就能學會的。

    那是歷代周天子數百年養尊處優被天下諸侯奉養所自然散出來的傲氣,哪怕窮困潦倒,杜營也能在此處領略到周王室尚存的一絲傲骨。

    或許周王室已經衰弱,或許它已經不是實際上的天下共主了,但是它曾經的輝煌卻不容抹去。

    杜營有點明白為什麼歷代周天子都那麼窮了,哪怕是明天就要斷炊,周天子也不會把最後一隻羊換成幾百斤麥子來苟延殘喘。

    作為一個失去了權威的周天子,最後的一點尊嚴就是穿最華麗的衣服,吃最好的食物,以此來換得諸侯們的一絲羨慕。

    誰都可以稱霸,只有周天子不行,因為他是諸侯共同的敵人,周王室的強大無疑會引起已經習慣了自由的諸侯國群起圍攻。

    在天下諸侯決出生死,互相吞噬進化出新一代王朝之前。

    歷代周天子只能在洛邑這個囚牢裡演出著自己獨有的華麗。

    然後,成為新王朝登基的祭品。

    杜營轉過頭來看向這高台之上,終於看見了那在史書上若隱若現了千餘年的至寶,大禹九鼎。

    懶得分章節了,來章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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