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如獲至寶般收起保證書,馬上換了一副冷屁股,不屑地道:「你就裝吧,李大聖人。不管怎麼說,自從菲菲同學逃離你的魔爪後,人家的學業可謂蒸蒸日上,前途不可限量啊!這次的成績便是鐵證,容不得你個害人精再狡辯。另外呢,還有一個重大消息,聽說呀,菲菲現在和一個傢伙出雙入對了,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吧?」
李炎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但旋即恢復了正常,眼望窗外,隨意答道:「記住,鮮花往往不屬於賞花的人,而屬於牛糞。」
呸,看你那酸溜溜的樣子,活脫脫一盤老醋醬豬肝。柳三猛地將李炎的椅子轉到自己這邊,神秘兮兮地說道:「說點正經的吧,我們學校將有大事生,我老爸他們正在開緊急會議,等他晚上一回來,答案立馬知曉。走,陪我去買點冷飲,順便給曾經的牛糞降降火!哈哈哎喲,你小子居然敢踢我的寶貝」
晚飯如李炎所料,異常豐盛,一隻他和柳三最愛的八珍燒雞,一盤香噴噴的紅燒鯉魚,這條魚是在鳳台鎮的青松水庫打撈上來的,味道十分鮮美。此外還有青椒肉段、老媽茄子等美味。小李哥的優越表現也算對得起唐阿姨的手藝,左手拿著雞翅,筷子裡夾著大塊的香酥的魚肉,不停地往嘴裡送。而柳三說為了體現出自己認真悔過的心態,不能暴飲暴食,於是便像征性地對著面前的那盤家常涼菜細細品味起來。
柳三的老爸還沒回來,唐阿姨便坐在一旁等他,順便為李炎夾夾菜,然後又詢問了一番柳三的課堂表現。
就在柳三偷偷給李炎打眼色的時候,客廳外忽然響起了一陣開門聲,柳叔叔從政治部開會回來了。
李炎立刻站起來問好,但是從柳叔叔的笑容中他能看出一絲疲憊,似乎會議的內容也不太令人舒心。唐阿姨為柳叔叔添置了碗筷,又倒上了一杯溫水,這才問了一句:「老柳,臨走時你不是說鎮中學出事了嗎?到底什麼情況,不如先和孩子們通通氣兒吧?」
李炎擦乾淨油膩的雙手,瞄了柳三一眼,對方也在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那一刻兩人的眼神中都透出了一絲不安,直覺告訴他們,要有不好的事情生了。
柳叔叔將杯子裡的水一飲而盡,歎了口氣,道:「鎮裡的教育經費比較緊張,老師的工資也拖了近半年,大家的情緒上難免有些不滿。前天,幾位老師給上頭寫了一封『說明信』,講述了下基本情況,並希望鎮裡能把拖欠的工資給補上,如果鎮裡不能滿足這個要求,老師們便集體請辭,新學期之前轉到別地方去教書。可是,最近鎮裡實在拿不出富餘的經費來,連我的工資都拖了幾個月了。可一旦老師們選擇辭職,或者帶有消極情緒教書,這些孩子們可怎麼辦呢?唉……」
果然,事情比李炎想像的還要嚴重,上次是小學老師罷課,這次可換成中小學老師集體抗議了,如果老師們都跳槽的話,學校下學期只能關門大吉,那可如何是好?李炎急忙說出了心中的顧慮:「柳叔叔,我們該不會要集體轉學吧?」
柳叔叔放下了筷子,語重心長道:「集體轉學倒是不必,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鎮裡有些家庭的條件並不好,在小鎮讀書已經夠拮据了,哪又能供得起孩子到外地就讀呢?再說,你們中學生已經有了自理的能力,可是小學生呢,他們又如何在外面照顧自己?不少家長都有繁重的農務,哪有多餘的時間管孩子啊!」
柳三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嘴裡不滿地道:「這幫老師也真是不負責任,就知道錢錢錢,他們就不能為我們想想麼?他……」
柳叔叔瞪了柳三一眼,嚇得他匆忙閉上了嘴。只聽柳叔叔接著說到:「給校領導開完會後,我們又召開了個內部會議,左思右想下,眼下也只剩下一個辦法了。那就是先從銀行貸款,先把小學教師的工資給補上,畢竟小學是萬萬不能垮掉的。中學方面,我們只能盡最大努力留下幾個骨幹老師,然後再把一些退休的老教師請回來,盡量把教學工作承辦下去。至於能留下多少好老師,叔叔我也沒有太大的把握啊。如果師資力量退步了,部分有條件的家庭一定會把孩子轉送到師資好的中學去,畢竟上什麼樣的中學,考哪所高中,對於你們今後的前途都是極為重要的!」
柳叔叔說得沒錯,老師們也有家庭,也有孩子要養,沒有工資靠什麼吃飯呢。可是家長們也不容易,一旦中學垮掉了,還不知有多少學生要從此告別校園。
這頓晚飯的前半段是色香味俱全,讓李炎胃口大開,可自從得知了學校的困難後,他哪還有半點心思去填飽肚子?李炎心裡可是十分的清楚,如果好的老師真的都辭職了,那麼一向看重他學習成績的老爸,一定會想方設法地為他轉學,那時候,李炎就不得不離開鳳台鎮,離開身邊朝夕相處的朋友們。
至於小茹和他約定的事情,早被李炎拋在了腦後,肚裡的幾根花花腸子,早就冷掉了。
轉學的事情比李炎想像得還要快,先,引起這場風波的是他們的英語老師。張老師全家搬走的那晚,曾到李炎家理過,還對著他長吁短歎一番,說恐怕是最後一次來這裡「修理地球」,搞得李炎難過了一個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鳳台鎮本就不大,張老師前腳剛走,這個消息就在鎮裡傳開了。接下來的幾天,李炎家簡直就成了家長們的會議場,因為他家的廊開在鎮中心,又有不少老師是家裡的熟客,所以擔心孩子出路的家長們,都不約而同地聚到李炎家,希望能得到點確切的消息,也好提前做個打算。
沸沸揚揚的轉學風波,就此展開。
距離九月份開學,還有不到十天時間,而轉學的事情,總算告下一個段落。現實很糟糕,簡直是糟糕透頂。整個足球隊中,有八個人要轉到附近的城鎮或縣裡去,每個月只有兩天假而已。另外幾個人的學校也聯繫好了,奇怪的是,居然沒有一對兒轉到同間學校的,李炎非常懷疑是不是父母們在私底下達成的協議,堅決不讓他們幾個再湊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