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6續平定了北方的一些敵對勢力之後,柔然就成了拓跋燾最大的心頭之患。就在劉義隆為準備北伐,先後平定了可能構成後患的林邑和蠻民武裝的時候,似乎為了獲得一種力量上的平衡,拓跋燾為避免腹背受敵,也在北方有時派兵,有時親自征討遊走在更北處的另一個強大的遊牧民族——柔然。
柔然是匈奴的後裔。晉代以來,柔然世代居住在頞根河和弱洛水(均在今蒙古國境內,頞根河即今鄂爾渾河,弱洛水即今土拉河)一帶,冬季則南遷到陰山地區,與拓跋魏為鄰,有時還同魏人進行貿易交換,夏季則退居漠北。柔然人逐水草畜牧,無城郭,通常居住在氈帳裡;也無文字,將帥往往用羊屎來粗記兵數,後來也漸知刻木為記。拓跋燾輕視他們,說他們「狀類於蟲」,就稱他們為「蠕蠕」,這就像為了羞辱南方人而稱劉宋為「島夷」「龜鱉小豎」一樣。
在拓跋燾的祖父拓跋珪的時候,拓跋部向南展,柔然勢力也隨之逐步擴張:西達西域,東及朝鮮,北渡漠北,南臨大磧。其周邊小國畏懼它就都歸附了它,它的戰鬥力也更強大了。
拓跋嗣死,拓跋燾繼位的時候,柔然領大檀可汗聞之大喜,乘喪侵擾魏雲中郡。十七歲的拓跋燾親征,三日兩夜急行到達雲中,大檀把他包圍了數十重,馬頭相並如牆壁一般。魏的將士大驚,但拓跋燾如初生牛犢毫不畏懼,眾心這才安定下來。
後來因部將被射死,大檀撤軍。次年拓跋燾再次兵分五路親征大檀,大檀部落驚懼北逃。
元嘉五年,大檀派其子率騎兵萬餘人入塞殺掠魏之邊民,拓跋燾率軍追擊,不及而返;六年,拓跋燾在南郊大練兵準備大舉進攻大檀。魏因連年征討,上下厭戰,拓跋燾所尊奉的保太后(拓跋燾保姆,尊之如生母)也反對征討,拓跋燾都不聽,只有司徒崔浩贊成。於是拓跋燾在四月裡從平城出,自東路向黑山挺進,同時派遣平陽王長孫翰自西路向大娥山挺進,同會柔然王庭。拓跋燾到了漠南之後捨棄輜重,率輕騎兵突襲,大檀可汗毫無防備,只得燒了廬舍絕跡西逃。大檀弟聽說有魏寇,就向兄靠攏,遇長孫翰邀擊,也大敗,數百將帥被殺。
大檀已西逃,不知所向,其部落四散,牲畜滿山野,無人收管,高車(又稱敕勒、鐵勒、丁零)等部落也乘機抄掠。這樣,柔然各部落先後降魏的有三十多萬落,魏軍收穫戰馬百餘萬匹,畜產、車廬彌滿山澤,數以百萬。不久,大檀可汗憂憤而死,其子吳提繼立,號敕連可汗。自此,柔然勢力大衰。
其後二年,魏邊吏抓獲柔然巡邏兵二十餘人,拓跋燾賜給他們衣服、食物後放了他們,敕連可汗很感激,就派使者到魏,拓跋燾厚待他們。又過了幾年,在魏征討北燕等勢力時,柔然得以恢復,力量逐漸壯大,又時而寇擾魏邊。
元嘉十五年五月,拓跋燾到五原(今內蒙古包頭市);秋七月魏數道並進北伐柔然,但追尋日久也不見柔然人馬,只得空手而歸。時漠北大旱,又無水草,魏軍人馬多死。次年六月,拓跋燾讓太子晃留守,自己率大軍伐北涼王牧犍;敕連可汗乘虛而入,率精兵直撲平城郊外七介山;平城官民大驚,爭相擠入中城。此時恰逢魏邊將打敗了留守北鎮的可汗兄乞列歸,斬萬餘級,可汗聞之才匆匆北歸。
元嘉二十年九月,拓跋燾率兵到達漠南,棄了輜重,以輕騎兵襲擊柔然,在鹿渾谷(在今內蒙古西拉木倫河西)遭遇敕連可汗的軍隊。
隨軍征討的太子晃勸乘敵不備急擊,而尚書令劉吉卻諫:
「賊營中塵土飛揚,兵馬必多;到了平地,恐遭圍困。不如待大軍集結然後進攻。」
太子晃反駁說:
「塵土飛揚是驚擾奔跑所致,不然,軍營上怎會有如此塵土!」
拓跋燾疑惑,沒有急擊,柔然得以遠逃。後來魏軍抓獲柔然偵探,偵探說不知魏軍突至,上下驚恐,可汗率眾北逃,走了六七天,知道再無追兵,才徐行。拓跋燾聞之大悔,但見了太子有如此見識,很高興,自此軍國大事都與太子商討;隨即又下詔令太子晃副理萬機,總統百揆,侍中兼中書監穆壽、司徒崔浩等輔佐太子決政事,上書皆稱臣,儀與上表同。
次年春,魏中山王拓跋辰、尚書奚眷等八將因擊柔然失期,被處死。魏連續征討柔然,勞民傷財,死傷眾多,上下怨怒。同年九月,拓跋燾再至漠南,敕連可汗遠逃。不久敕連可汗病死,繼位的處羅可汗單弱,遠避魏人,從此柔然不敢再犯魏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