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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十一章 后妃們也談起了北魏 文 / 一代帝王劉義隆

    元嘉八年春天。

    宮中的景象雖然不像江南其他地方,甚至也不如台城以外的建康城那樣草長鶯飛雜花生樹一片生機,但它畢竟不再有秋冬時節的清冷甚至有些肅殺。尤其是剛剛過去的這個冬天,它比起往年來更讓人感到沉悶缺少生機:皇上一心撲在籌劃、調遣的事務上,他的情緒也隨著北方的戰況而時陰時晴,宮中上下也都謹慎小心著。現在好了,宮牆內外枝葉間啾啾鳴叫著的小鳥正在飛來跳去,原先宮中缺乏的生機,隨著它的到來似乎又全都有了。

    戰事雖然結束了,但它的余響似乎還沒有散盡。

    袁皇后的徽音殿。

    正幫助皇后抄寫史書的許修儀放下手中的筆,離開書案,走到皇后身邊。皇后正在吩咐小黃門余福備辦用品。待小黃門要離開的時候,許修儀問他:

    「小福子,到將軍從廷尉放出來了嗎?」

    袁後也放下手中的活計,許修儀的詢問,也是她所關注的。

    「出來好幾天了。皇上還去看過他呢!」

    袁後這才舒了一口氣。忠實憨厚的到將軍已年過半百,曾伴他們在江陵度過幾個年頭,那時他是南蠻校尉;後來隨皇上一同回京,為保衛皇上,到將軍率壯士衣不解帶抱刀侍衛於平乘船外航行數千里。皇上因其忠誠,也格外關照他垂恩於他,任命他為衛軍領中領軍;為了給他加開府,特意讓他率大眾北伐以立戰功,不承望結果竟是損兵折將一敗塗地——當初讓他率眾西行討伐謝晦也是遭受了挫折直待檀將軍率援軍到達才挽回敗局,可惜這次呢檀將軍也沒能改變局勢。

    余福拿了皇后開列的單子走了,老博士又走了進來。皇后讓她落了座。這老博士名叫馬孝芳,她是先帝時留在宮中負責教習妃嬪詩書禮儀的老年宮人。北方的戰事似乎影響了每一個人,深居幽宮的妃嬪們也不例外。就像往日向她討教詩書禮儀那樣,許修儀向她討教了:

    「老博士,索頭虜都是些什麼人呢?」

    「這索頭虜的名稱,是因為我們南方人見他們披左衽,頭上紮著一根根辮子才這麼叫的。實際上這是一種輕蔑的稱謂。他們原是匈奴別種,終日以遊牧為生,馬背上就是他們的家。他們現在的主子叫拓跋燾——當然他們也同樣叫他陛下。在他爺爺的時候——他爺爺叫拓跋珪,才開始定都平城(在今山西大同市東北),但平城無城郭,他們仍然以追逐水草為生;拓跋珪死了,他的兒子拓跋嗣開始土著居處平城;拓跋嗣死了,其子拓跋燾繼位,聽說他們現在開始動軍民大築城郭了。索虜死了人,就悄悄深埋,不起墳,然後騎馬在下葬處踐踏——出殯時,主人虛設棺柩,立塚槨,生時所用車馬器具都燒了來送死者。」

    「聽說拓跋珪是死於非命的?」

    「這拓跋珪生性暴虐好殺,民不堪命。有一個神巫告誡他可能會有橫禍,只有『誅清河殺萬民』才可免此橫禍。拓跋珪於是就要剿滅他的清河郡。他常常親自殺人,急著要讓人數滿萬。他有時乘坐人力拉的輕車,自己手持利劍刺擊車伕後腦,一人死了,一人代替,每到一處,路上死的人就有數十。他夜晚寢處變異無常,只有他的一個叫萬人的愛妾知道,但萬人與他的兒子清河王私通。他們想長久恩愛,又害怕事洩,於是就密謀殺死拓跋珪。有一天晚上,他們得知拓跋珪獨寢,清河王讓萬人作內應,然後進入臥內殺死了毫無防備的拓跋珪。臨死,拓跋珪才醒悟:『清河、萬民,原來竟是你們倆!』他的次子拓跋嗣抓獲清河王,對著清河王號哭:『人生所重者父。奈何反逆!』於是逼令清河王自殺,其後拓跋嗣繼位。」

    「真是一群荒野之人!」擺弄著手中活計的袁皇后低聲說。

    「他們有皇后嗎?」許修儀問後瞥了皇后一眼,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問得有些唐突。

    「主子稱帝,那當然有皇后了。魏人依照舊例,準備立誰為皇后,必須讓她親手鑄造金人:鑄成金人,就認為吉利,就立她為皇后;鑄不成,就認為不吉利,就不能立為皇后。」

    「有鑄不成的嗎?」

    「拓跋珪的劉氏,生了拓跋嗣,原來準備立她為皇后,但她鑄金人不成,不能被立為皇后,後來她死了,直到拓跋嗣即位後才追尊她為皇后。拓跋嗣娶後秦姚興的長女西平長公主——當年先帝北伐姚泓,正是這層婚姻關係,魏人才沿河攔截先帝大軍——那長公主也是以皇后的禮儀迎娶的。後來魏人讓她鑄金人,但沒鑄成,也不能立為皇后。待她死了以後,拓跋嗣感到愧對她,才追贈給她皇后璽綬。」

    聽了這番話,袁後和許修儀相視無言。

    「還有奇事呢,」老博士又補充說,「魏人還有個怪習:後宮的女人為主子生了兒子,兒子將要被立為儲君,生母就要被賜死,因此後宮的女人們在懷孕時就暗自祈禱不要生男兒。」儲君即太子。

    「一群蠻荒之人,還傚法漢武帝呢!」博學的皇后輕蔑地說。皇后的輕蔑,也是時人的態度。

    「有這樣的怪事嗎?」許修儀追問。

    「有的有的。拓跋嗣的生母劉貴人就是在生下拓跋嗣以後被賜死的。拓跋珪後來對年少的兒子說:『過去漢武帝將要立其子就殺其母,為了不使婦人日後秉持國政,使外戚作亂。你當繼大位,所以我遠同漢武,作此長久之計。』拓跋嗣號哭不能自禁,拓跋珪怒了。回東宮以後,拓跋嗣仍然哀不自勝,日夜號哭,拓跋珪知曉後在憤怒中叫他來,拓跋嗣準備入見,他的左右侍從勸他說:『孝子事父,小杖則受,大杖避之。如今陛下大怒,入則不測。若遇不測之事,反而使陛下有不義之名。殿下不如暫且外出避一避,待陛下怒氣化解再入不遲。』拓跋嗣於是驚恐外逃。直到清河王與萬人弒其父,他才率軍入宮誅殺清河王,即大位。」

    這是晉末義熙年間生在北方的事,至今只有二十年時間,但深居宮中的許修儀聽得瞪大眼睛,似乎在聽一件古老的遙遠的故事。老博士走了,許修儀似乎意猶未盡,就打破沙鍋問到底:

    「剛才皇后說魏人傚法漢武帝,漢武帝真有這等事嗎?」

    「這都是你書看得少的緣故。史書上寫著呢,漢武帝行幸到河間,望氣的人稱此地有奇女,漢武帝就派遣使者去尋找,最終得到趙氏。漢武初見她時,她兩手都拳握;漢武上前撥開它,看到趙氏手中有一玉鉤。從此趙氏被寵幸,號為『拳夫人』;後來她居住在鉤弋宮,又稱她叫鉤弋夫人。漢武年過六旬,鉤弋夫人生了昭帝,此時衛太子已經被廢黜,太子還沒有立。年老的漢武此時正居住在甘泉宮,他讓畫師在宮內畫周公背負成王圖,於是左右群臣都知曉帝意是想立鉤弋夫人所生的小兒子,此時小兒子年已五歲。過了幾天,漢武譴責鉤弋夫人,夫人卸下簪珥等飾叩頭謝罪,漢武對侍衛說:『拉走,送到掖庭獄中!』夫人一步三回頭,漢武說:『快走,你不得活!』夫人死在雲陽宮。其時暴風驟起塵土飛揚,百姓歎息感傷。後來漢武閒居,問他的侍臣:『民間有何議論?』侍臣答道:『人們疑惑,將立其子何故去其母?』漢武說:『是的,但這不是淺近的愚人所能知曉的。過去國家之所以亂,就是因為主少母壯:女主獨居驕橫,**自恣,無人能禁。卿不知道呂後嗎?』此後凡為漢武生了兒子的后妃,無不被譴責賜死。」

    「聽了讓人心顫。」許修儀長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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