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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九章 初次北伐(四) 文 / 一代帝王劉義隆

    到了九月,魏人捕得夏俘,得知夏主赫連定派遣使者向劉宋求和,並與宋人相約連兵攻魏,滅魏後同分魏所擁有的河北之地:自恆山(在今河北曲陽西北與山西接壤處)以東屬宋,以西屬夏.既有腹背受敵之憂,魏主拓跋燾就集結軍力準備伐夏,而群臣都諫阻:南人的軍隊還在河中,捨之西行,夏未必可克,南人若乘虛渡河,則河北之地不保。

    拓跋燾猶豫不決再次問計於崔浩,崔浩說:

    「劉義隆與赫連定遙相招引,不過是以虛聲唱和:劉義隆望赫連定進,赫連定待劉義隆前,兩人都不敢先入。以臣觀之,夏與宋譬如連雞,不能同飛,不能為害。臣初以為宋人北來當駐紮河中,然後分兩路北上,東路向冀州,西路向鄴城;如此,陛下當親自征討,且不能慢行。今則不然:宋人東西列兵黃河南岸二千里,一處不過數千人,形分勢弱。以此觀之,宋人不過想憑河固守,絕無北渡意。而赫連定殘根易摧,摧之必僕;滅夏之後,東出潼關,席捲而前,則威震南疆,江淮以北立草難存!聖策獨,非愚近淺陋之人所能及,願陛下西征勿疑。」

    這就是垣護之勸到彥之渡河襲魏的原由,也可見出身將門的垣護之見解高人一籌。

    傍晚,主帥的臥室內,到彥之輾轉難眠。

    夜已深了,他索性起身,點燭愁思。他想起白日裡垣護之的建議:渡河北上,打他個措手不及……這是一個機會?可這又是怎樣一個冒險?垣護之父子都是著名的邊將,見識原就不同一般——武帝北伐時垣苗鎮守黃河與濟水交會處,至今人們還稱那裡叫垣苗城,以示紀念。王仲德身經百戰,屢有戰功,而陛下卻讓自己任主帥,可見陛下對自己所寄予的厚望。如今戰局如此……初抵達,中使徐爰就布了皇上的教命:若魏虜按兵不動,則以得我河南失地為限;若其揚聲動眾南犯,則渡河擊之。八月裡派遣姚聳夫渡河一戰,損兵折將千餘人,陛下急忙派遣中使告知不得輕舉妄動……現在諸將勸我北進,這有違陛下的旨意,陛下的手詔在此,必須尊令而行。雖說有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說法,但此關大局……諸將勸己,又不好過於以陛下的手詔來搪塞,那樣豈不是有揚陛下之過的嫌疑?那是萬死不該的!陛下待己恩重,寧可自己……

    搖曳的燭光中,到彥之長歎窮愁。前些日子就感覺當年討桓玄時留下的眼病微有不適,這幾天由於奔波勞頓,加之北方既寒且燥的狂風,使得他的眼病復了。他先用粗糙的手指揩拭著,這不但無濟於事,反而讓他越難受;他又用手巾擦拭一番,其結果竟然讓他視覺模糊。

    直到侍衛官走進來,攙扶他重新上床,東方已經微明瞭。

    次日,到彥之的雙眼紅腫得難以睜開以至於頭昏腦脹。在這種情況下,皇上的旨意、部將的建議以及敵情的變化,他都不能作清晰的推敲、部署,甚至於部將所反映的魏虜的動向、漕運器仗以及將士的情緒,到了他的耳中全都變成了一片嗡嗡的雜音。

    到彥之已被折磨得不堪忍受,軍中的疫病也開始迅流行,而同時魏的大軍正在南逼。

    形勢急轉直下:

    垣護之等建議是攻;

    皇上的旨意是守;

    而現在,到彥之作出的決定卻是撤!

    十一月十三日,宋軍從清水進入濟水,南撤。

    大軍撤到歷城(在今山東濟南)後,因舟行不便,於是焚舟棄甲,向彭城步行。原來鎮守須昌的兗州刺史竺靈秀害怕魏軍壓境,也在到彥之撤出須昌後的第二天率守軍逃離,南奔湖6,於是,青州、兗州,一片混亂。

    這樣的局面一直影響到彭城。作為北伐眾軍聲援的長沙王劉義欣此時駐守彭城,將佐得知青、兗大亂,害怕魏軍大規模來襲,也勸義欣棄鎮回京都,義欣堅守不動。

    在兗州的東邊,另一路魏軍在叔孫建的率領下渡過黃河進攻青州,前鋒進逼濟南郡治所歷城,濟南太守蕭承之率數百人作抵抗;隨即魏騎兵大規模集結,蕭承之命令守城將士放下兵器打開城門。部將諫道:

    「敵眾我寡,怎能如此輕敵?」

    蕭承之卻鎮定自若:

    「今日孤守窮城,事已危急,若再示弱,必被屠城,只有示強以待敵,方可脫險。」

    魏軍騎兵疑有伏兵,在城門口逡巡不敢進,於是撤退。因此,濟南得以保全。

    諸葛亮的空城計不僅裴松之質疑它的真實性,後世的許多學人也都質疑它;但對蕭承之的濟南保衛戰,卻沒有任何可以懷疑的:這是歷史上一次真實的空城計。一般人不太知道它,因為蕭承之沒有諸葛亮的名聲大——實際上蕭承之的名聲也不小,他的兒子做了下一個王朝的開國皇帝,更因為諸葛亮有後世的那部書幫他做宣傳。

    叔孫建既不敢進入濟南,於是就率其騎兵南向須昌;須昌已空,魏軍又追擊到湖6,竺靈秀大敗,宋軍五千餘人被殺死。

    在初聞洛陽、虎牢相繼失守,守衛將士奔退的時候,東線的宋軍將士就已軍心不穩;後來又謠傳大軍隨時都將南歸,將士們早已開始翹南望。現在一得到主帥撤軍的命令,謠傳變成了現實,虎牢以東約千里防線上的數萬戍兵因害怕被追擊的魏軍截獲,立即拋甲棄兵,紛紛抄小道散亂狂奔,只恨爹娘沒有多給他們生下一副能快飛行的翅膀。

    北上時甲光向日的威武浩蕩的王師已潰不成軍。

    大道和小路邊到處可見被扔下的盔甲和刀劍,間或還可見三三兩兩身患疾病的士兵,或倒臥在路邊,或蜷縮在農家頹圮的土牆角。

    在他們身後,卻並不見追來的魏軍;能夠看見和聽到的,只有焚舟的濃煙和辟啪作響的爆裂聲。

    山野田間,遠處近處,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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