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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章 劉義隆入京承大位 文 / 一代帝王劉義隆

    傅亮等人回到官邸,等待著。

    到了傍晚,宜都王的一份謙遜的答詞終於送到了傅亮等朝臣臨時居住的官邸:

    「身以不德,謬降大命,不勝驚悸,何以克堪!今當暫歸朝廷,展哀先帝陵寢,並與諸賢傾訴

    所懷。望體其心,勿為辭費。」

    就在傅亮帶著白日裡的無奈與惶恐將脫衣入睡的時候,侍中程道惠扣門求見。

    「宜都王如此,公所親見。王既不受命,不如待至都以後……」程道惠骨碌著雙眼,望著傅亮,在燭光裡,像一隻伏在幽暗角落裡捕食的獸,透著幾分凶狠。

    「至都以後如何?」

    「如二王!」程道惠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

    侍中的職責,在於掌管奏事,直侍皇帝左右,顧問應答,獻可替否。皇上法駕一出,當值的侍中就帶著玉璽陪乘;殿內門下諸事也都由侍中掌管,在當時是要職——有時候,侍中的職責,就是宰相的職責。而此時,作為朝廷四侍中之一的程道惠如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呢?

    已先入京的宜都王之弟劉義恭,自幼聰穎,長相又俊,雖在兄弟七人中排行第五,但先帝對他的寵愛過其他任何一個皇子。也因此,義恭自小時起,飲食起居就不離帝側。先帝為人儉樸,對諸皇子的飲食嚴加控制,但義恭因得異常寵愛,每索要水果及其它食物,一日之中其數難計。他怎會有如此海量?原來他得了食物,就全都分給了近侍。廬陵王義真等人從不敢求,求,也不能得。

    程道惠既擔任侍中日久,知道帝愛義恭,就格外奉承義恭;而義恭從帝處所得稀罕之物也往往多賜予程道惠等人。徐羨之等人既廢二王,就應立新帝。立誰?程道惠極力主張迎立剛剛代廬陵王義真鎮守歷陽、十二歲的南豫州刺史劉義恭。他為此忙得不亦樂乎:今夕乘車求見傅令,明朝登門拜見錄公。他頻頻以這樣的理由來說服徐、傅:義恭雖排行第五,但在七兄弟中卻是最得先帝厚愛的一個。先帝健在時就留意義恭,只是事突然,百事倉促,不然……若立義恭,先帝在天之靈有知,定當……但是任憑程道惠怎麼說,徐、傅等都未採納這個建議,——這也就是江陵傳聞迎立義恭的由來。今日宜都王言行既如此,而傅亮驚惶至於汗流沾背,此時他以為傅亮會接受——起碼會重新考慮這個建議。

    半晌,傅亮出重濁的聲音:

    「此事有一不可再。若一而再,再而三,天下將如何處置我等!廢昏立明,自古而然。若出於私心,不只對社稷有害,且對自身也無益。我等逆流而上三千里以迎宜都,正是為了以德立君;況且北有強虜,天下艱難,宜立長君。宜都有美譽,故立之;若立幼主,天下豈不認為我等欲貪得大權?逆流三千里,正可告示天下我等心之誠,心之忠。事勢如此,不得再有變更。他日若有非常之事,聽天由命吧!」

    下剩的時間,傅亮只是在考慮著如何安排心腹到王華、王曇、到彥之的身邊去任職,以便結交這些未來的新貴。每個新帝都會重用他自己的代臣,即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代臣,原是指漢文帝從代郡回京即帝位後所重用的那些帶回來的僚佐,後來每當新帝即大位,那些原先跟隨新帝在藩鎮的僚佐在新朝被重用了,就叫「代臣」。

    在侍中程道惠叩見傅令的同時,江陵府的廳事內,宜都王也正在做著將告別江陵的準備和安排。

    在是否以到彥之領兵前驅以作護駕之師的問題上,僚佐們各陳利害。

    「包括調集來的,現有兵眾多少?」宜都王問。

    「即使包括正走在路上、從宜都郡調集來的,也還不足五萬人。」司馬王華答。

    「不如不急。緩幾日,再徵調巴東、建平郡。」南蠻校尉到彥之建議。

    「台中若誠心迎殿下,就應穿朝服順流而下;若台內有詐,設陰謀,江陵現有兵力也不足依仗。況且,人人披堅執銳,反而增朝野疑慮,開嫌隙之端,這樣就難副遠近厚望。」長史王曇表示不同。

    宜都王頷讚許。

    「聽了王長史的話,我意已決:穿朝服,順流而下。」宜都王邊說邊向王華走去,「王司馬留守江陵,暫鎮荊州;」然後他又走近到彥之,「褚雍州新近病亡。到校尉暫赴襄陽,代鎮雍州。」說到這裡,他又壓低了聲音,對到彥之說,「這樣,縱有不測,荊州、雍州足以聲援。」有了荊州和雍州,就有了西部江山。——幾日前,鎮守襄陽(治所在今湖北襄樊)的雍州刺史褚叔度病故。雍州,北接強虜,南鄰荊州。

    接著,宜都王又大聲對眾人說:

    「朝中諸公受先帝遺命,不應有背2之事;況且先帝的功臣舊將內外充溢,如今兵力又足以相制,順流而下,又有何疑!」

    七月十六日。

    一隻更為浩大的船隊自江陵順流而下。

    傅亮率前來迎駕的朝中文武百官航行在前面,宜都王及其眷屬、江陵府隨行的文武官員繼後。

    龍舟還像來時那樣,空著。

    乘坐在平乘船內的宜都王劉義隆穿著寬大的紫色朝服,在他寬大的朝服內,還有一副精製的鎧甲。在這艘平乘船的窗外,侍立著中兵參軍朱容子;朱容子帶著他所精心挑選的幾名武藝高強的力士晝夜抱刀侍衛窗前,直到京都建康都衣不解帶。

    跟在宜都王后面的另一艘平乘船內,有隨行的王妃、許姬以及一群侍女;侍立在外等候使喚的,是幾個供奉於王府的太監。

    緊隨其後的船隻,都是艙內坐滿江陵府精兵強將的副船。

    傳遞音信的,是航行於宜都王所乘平乘船旁側的小舢板。

    在前部的船上,尚書令傅亮獨自站在甲板上;他時而遠望蔥綠的兩岸,時而近觀流逝的江水。

    傅亮博涉經史,尤其長於文辭。自從北伐南燕之後,劉裕在軍政事務中的表策文誥,都是傅亮的文筆(有些文章還被後代的昭明太子收輯在《文選》中)。在宋國初建、劉裕被封為宋王以後不久,劉裕就有了代晉受禪的想法,但又不好明說。傅亮最先悟出他的旨意,請求回京;一到京都,朝廷就征宋王劉裕入朝輔政。劉裕到了京都,也是傅亮諷晉恭帝禪位給宋,並由他草擬詔令,讓恭帝抄寫。劉裕登帝位以後,傅亮憑佐命功,被封為建城縣公,食邑二千戶;又以中書令身份兼任太子詹事,入值中書省,專門負責皇上詔命。他對劉宋王朝可謂忠心耿耿,這是眾人皆知的事。

    但這一次,在江陵迎駕的過程中,他卻倍感處境的尷尬,世路的艱難。

    在返回京都的途中,傅亮的思緒就像大江中的水流不停地翻滾著。到了尋陽,目睹當初蔡廓辭別上岸的渡口,他想起了蔡廓的告誡。由蔡廓的告誡,他的腦海裡又浮現出武帝臨終時太尉長沙王道憐、司空徐羨之、領軍將軍謝晦、護軍將軍檀道濟和自己一道跪受遺詔的情形,那以後,營陽王與群小的所作所為,尤其是宜都王在江陵的淚流滿面,都一一浮現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晚上,孤寂中的傅亮,就在搖曳的燭光下把他數日來的感受寫成了一篇《慎演論》,以抒自己的無奈、無助以及對不可知的未來的深深的憂慮。

    隨後的數日,他又作詩三,其中一流露出悔懼之意:

    「知止道攸貴,懷祿義所尤。四牡倦長路,君轡可以收。」

    浩大的船隊在長江上航行了二十三天,一路上陰晴風雨灘險流急是自不待說的。八月八日,朝中群臣迎拜於城西的新亭(在今南京城西,它地近江濱,依山建城壘,是軍事、交通要地,也是時人送往迎來舉行宴飲的場所)。

    在迎拜禮儀的間隙,急匆匆的司空、錄尚書徐羨之終於見到了相別近兩個月的尚書令傅亮。而此時,儒雅的傅亮只呈現給眾人一副無憂無喜的面龐。

    「王似誰?」這是徐羨之最為關心的,他們對宜都王畢竟都還陌生。

    「在晉景、文之上。」傅亮淡淡地回答。晉景、文,即被司馬晉追尊為景帝、文帝的司馬師和司馬昭兄弟,他們和其父司馬懿,被稱為晉之三祖。

    「既然如此,王必能明瞭我等赤心!」徐羨之自信地說。

    傅亮的唇角輕動了一下,說出了一個徐羨之並未聽清的詞:

    「未必!」

    徐羨之自然不知就裡,他沒有看到那個令前去迎駕的傅亮非常難堪的場景。

    八月十日,在拜謁了蔣山的先帝陵墓初寧陵之後,宜都王在百官的陪同下,來到了城南秦淮河北側的中堂。百官進獻玉璽,宜都王依例辭讓數四,這才接受了這個國家權力的象徵——玉璽,即皇帝位。隨即,備法駕,自大司馬門入宮,新帝劉義隆進御太極前殿;大赦天下,改少帝景平二年為元嘉元年(公元424年)。

    從此,武帝劉裕第三子、十八歲的劉義隆就開始了他的一路風雨的帝王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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