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麻麻亮,鑫呈鎮鎮政府四樓的小會議室裡煙霧寥寥,大煙槍、小煙槍、不大不小中煙槍全都夾起了一根煙,連已經戒煙很長時間的馬建成也夾起了一根煙,嗆得鎮常委中的兩位女士副鎮長高秀麗和黨委辦主任嚴秀蓮一個勁兒的咳嗽。
女士們的咳嗽聲終於引起了男人們的注意,李德水歉意的說了聲:「不好意思呀。」
說著話,李德水把手中的煙在煙灰缸裡捻滅,任天也識趣的跑過去把窗戶敞開了。
一股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也沖淡了會議室裡煩躁的氣氛。
「砰」,房門被打開了,政法委書記福禎從外面走了進來。
「怎麼樣?」李德水站起了身,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了福禎。
福禎咕咚咕咚的喝了一氣兒水,喘了一口氣兒一屁股做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昨天晚上一共生了九起搶劫事件,應該還有沒報案的。有一個文州的魚販受了重傷,現在已經轉到縣醫院去治療了,情況不太樂觀。」
轄境內一夜之間生了十來起搶劫事件,很顯然是一起有計劃有預謀的犯罪行為。
大家都沒有說話,眼睛盯著福禎。
福禎接著說道:「鎮派出所的民警已經全都下去了,重點是排查那些外來人口。聽報案人說,搶劫的人應該有兩伙,每伙都是十幾個人,拒現在的初步統計涉案金額已經有一萬多元了。」
說著話,福禎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任天:「被搶的人都是周邊過來到漁港批海鮮的魚販。這夥人的目的很明確,對於魚販們的交易時間也比較清楚,不排除本地人作案的可能。」
李德水點了點頭,掃了大家一眼開口問道:「你們對這件事兒怎麼看?」
馬建成咳嗽了一聲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力了過去:「這件事情沒有什麼好考慮的,我們鎮還從來沒有出現過如次惡劣的刑事犯罪。我建議鎮派出所加大調查力度,如果警力不夠,可以考慮向縣局求援,請縣局刑警大隊參與到偵破中來。」
孫文濤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我看向縣局求援不好吧,那樣就把這件事情的影響擴大了,我們還是讓鎮派出所的同志們辛苦一下,不行再抽調一些治安員協助調查。搶劫而已,又不是殺人放火。」
李德水輕輕地點了點頭,家醜不可外揚,他也不想把這件事情張揚出去。
鎮武裝部部長王觀石留意到了李德水的態度,緊巴巴地開口說道:「我支持孫鎮長的處理辦法,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調集一部分民兵參與調查。」
看到人們頻頻點頭,李德水把目光投向了任天:「任鎮長怎麼看?」
李德水這是有意多給任天創造一些表意見的機會。
任天蹙了一下眉,開口說道:「這件事情我覺得有些蹊蹺。」
「哦?」李德水來了興趣,示意任天道:「說說看。」
任天點了點頭開口說道:「眾所周知,我們鎮裡現在正在搞海鮮市場,而且工程也已經基本完工,可是就在招納漁民入場經營上卡住了。而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了魚販被搶的事情,這樣的話人們很容易就把矛頭指向我們鎮政府,會認為這件事情是受到我們的授意或者是唆使才生的。」
人們的眼神變得複雜了起來。在任天把這件事情挑明以前,絕大多數的人心中確實是這樣想的,最少政法委書記福禎就認為這件事情跟任天脫不了干係。可是任天現在自己把自己的嫌疑擺了出來就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難道這些事兒真的不是這小子找人幹的?
李德水開口說道:「清者自清,別人怎麼想我們管不著。任鎮長你也不要因為這個事情增加心理上的負擔,工作該怎麼幹就怎麼幹,這個工程是我們鎮黨委決議通過的,誰要是有什麼意見就讓他來調查鎮黨委好了。」
李德水的一句話撇清了任天的關係,還把鎮黨委擺了出來,表明了要硬挺任天。
任天感激的衝著李德水點了點頭:
「謝謝李書記,不過我覺得這件事情最好還是盡快調查個水落石出才好,只有那樣才能還我們鎮政府一個清白。我比較支持馬鎮長的意見,如果我們警力不夠的話我覺得可以向縣局刑警大隊求援,這個案子雖然是我們鎮派出所接的警,可是這件案子如果按照性質來說已經算得上是惡性刑事案件了,捂應該是摀不住的,向縣局匯報也是程序上應該的事情。」
常委們輕輕地點了點頭,並不是說他們贊成任天的意見,這小子對於這個案子支持採取如此強硬的手段,看來這件事情還真的跟他沒有什麼關係。
李德水掃了一眼大家,開口說道:「這件事情如果擴散出去恐怕會造成老百姓的恐慌,這樣吧,我們先盡量控制,如果到時派出所真的解決不了,我們可以考慮向縣局求援。」
人們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李德水這是很明顯的拖字訣,先捂著蓋著,等到摀不住了再說。
「孫鎮長,你代表鎮政府去看望一下那位受傷的魚販吧,可以先把治療費用給墊付一下,先救人,以後有什麼事情再說。」
「好」,孫文濤張嘴答應了下來,起身離去。
孫文濤走了,會議並沒有結束,李德水的眉頭又擰了起來。
「這些漁民也真是的,鎮裡花這麼大的精力建造了海鮮市場,不就是為了給他們提供一個交易平台麼,人們怎麼這麼大的牴觸情緒?如果大家都進場經營了,海鮮市場交通又便利,距離派出所又近,還有專門的保安人員,怎麼會出這麼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馬鎮長,我看你們的工作還是沒有做到位,鎮政府應該派出一個專門的小組下到各村各戶去做他們的思想工作。」
馬建成點了點頭,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李書記,這件事情我做的是不夠積極。我一定會安排工作組下村去的。」
任天開口說道:「李書記,我們這個工作組是不是等等再派下去?」
李德水不是粗人,他也知道現在派出工作組無疑是火上澆油,讓那些漁民們對這個海鮮市場更加牴觸了,如果要派出工作組也得等搶劫這件事情告一段落才行。他剛才也只不過是牢騷,順帶著給馬建成擺個臉色。這小子還沒當上鎮長呢就對自己陰奉陽違的,這要是當上了鎮長那還得了?
馬建成感激的衝著任天勾了勾嘴角。剛才表態的時候這小子就旗幟鮮明的站在自己這一面,現在又不惜直言犯上頂撞李德水幫自己圓場。
會議室裡也就馬建成多了一絲別的想法,其他的人覺得這只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交流罷了。哪次開常委會的時候沒有支持和反對的聲音?連李德水都沒有多出來一點兒想法,倒是馬建成有些自作多情了,不過這對任天來說並不是什麼壞事兒。
任天也似有深意的對著馬建成笑了笑。
小樣的,我知道這件事情你們都懷疑我,我自己把自己擺出來你們都傻了吧?現在李德水把事情攬到鎮黨委的頭上,如果要懷疑就是大家一起頂雷。
任天知道海鮮市場的成敗馬建成是一個關鍵人物,如果他支持力度夠大的話那些村支書們怎麼也會給點兒面子把這個海鮮市場給撐起來,何至於讓自己使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散會吧。工作組的事情馬鎮長多上些心。」李德水擺了擺手。大早晨的被人從被窩裡拉出來,誰心裡面都不舒服。
人們紛紛走出了會議室,現在天剛亮,怎麼也得找個地方先瞇一會兒。
任天趁人不備敲開了喬曉茹宿舍的門吱溜一下鑽了進去。
那啥,雖然不能採取啥實質上的突破,膩乎膩乎總沒事吧?只要功夫深,鐵杵早晚也得磨成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