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習習,凌晨的海灘堤壩上樹影婆娑,陣陣的寒意夾帶著一股臭魚爛蝦的腥氣撲面而來。
馮家豪頂著海風開著他的後三摩托突突而來。這麼長時間已經習慣了起早貪黑,每天只有四五個小時的睡眠卻一點兒也不阻礙他旺盛的精力。
馮家豪今年只有二十一歲,可是算起來也算是老文州了。他是中原人,到文州已經有四年了。剛來的時候也是到處打零工,那時候家鄉很多像他一樣的年輕人闖蕩那些沿海達城市,沒有文憑只有一把子力氣,除了出賣苦力以外好像適合於他們這樣的人幹的工作並不多。馮家豪曾經無數次的路過人才市場,對那裡他只有羨慕的份,他知道,屬於自己的只有勞動力市場。
和所有的年輕人一樣,馮家豪的心中也有自己的理想。掙錢,掙好多的錢,然後把丹丹娶回家生上一大堆娃,再然後再掙錢,讓丹丹和娃們過上好日子。
相對其他的那些同齡老鄉們來說馮家豪算是幸運的,他到文州沒有多久就遇到了老鄉,在老鄉的介紹下進入了也是中原人開的一家餐館裡面打工,工資雖然不高只有三百塊錢,可是貴在在餐館裡面打工包吃包住,馮家豪又沒有什麼不良嗜好,每個月除了可以給家裡寄回去一半的工資以外,自己還可以存下一百多塊錢。
做的時間長了,工資也慢慢的漲了。在老鄉中,他的工資雖然算不上最高可也算不上最低,可是真正存下錢來的恐怕整個店裡打工的老鄉中也沒有幾個。大都市充滿了各式各樣的誘惑,而享受這些誘惑的前提條件就是你必須要有自己的資本。餐飲行業人員流動大,差不多幾個月就換一茬人,馮家豪有自己的信念,跑來跑去不如穩紮穩打。那些跑來跑去的老鄉為了多一百塊錢的工資不惜跳槽去一個陌生的店裡,可是等到他們轉來轉去又轉回來的時候,才現不知不覺間馮家豪已經從一個打雜的雜工變成了端炒勺的大廚了。
馮家豪在老鄉那家店裡干了三年多,他也辭職了。辭職的時候老闆請他喝了一頓酒,臨走送他一句話:「小子,我知道你行,好好幹,生意做大了別忘了哥哥。做不下去了就回來,哥哥的門口永遠為你敞開。」
做人做到這份兒上也值了。
馮家豪在市區某個菜市場租了一個攤位,專門經營海鮮,這是他早就已經看好的項目。憑著他這幾年在餐飲行業的經驗和積攢的一些人氣,周圍一些餐館的採購總是去給他捧場,生意做得挺紅火。連經常到菜市場買菜的大叔大嬸們在他那兒買完了海鮮之後都不忘了問一句:「小馮,這個魚我要怎麼燒才好吃?」
這是馮家豪的經營秘訣,自己這幾年積累的廚藝就是銷售海鮮的贈品,別的那些魚販子乾著急也沒有辦法。咱不會呀,咋整?
馮家豪今天很高興,因為今天丹丹終於說服了家裡人,要來文州打工了。其實,就是過來給他這個魚販打工。那啥,不是有句話叫夫唱婦隨麼,嘿嘿,以後丹丹就是咱小小魚檔的准老闆娘了。
「老丈人說話理太偏~誰說俺家豪只等閒~白天去擺檔~夜晚取海鮮······」興奮之下的馮家豪在夜風中唱起了自編自改的豫劇。
「嘎吱···」,馮家豪一腳急剎車停在了海堤上。
不寬的海堤中央擺了兩塊大石頭阻住了去路。
事出反常必有妖,馮家豪在這一條路上已經走了幾個月的時間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馮家豪的第一個直覺就是遇到劫道的了,他連想都沒想就從車底抽出了一根半米多長的鐵管。每天走夜路,這些應急的傢伙是早就已經準備下的,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用。
馮家豪握著鐵管跳下了摩托車,麻痺的,劫老子你算是瞎了眼了,老子好歹也是少林武校出來的。
「搶劫,不是跟你開玩笑。」
果不其然,從海堤旁的陰影裡鑽出來十幾個人,其中一個大個子衝著嚴陣以待的馮家豪笑嘻嘻的說道。
帶頭的人正是孫翔。今天晚上他們二三十個兄弟分成了兩伙分別把守了兩條通往漁港的要道。搶劫不是目的,嚇跑了這幫魚販才是他們的最終目標。但是出師得有名不是麼?
「小子,錢留下,人滾蛋。」阿茶也拎著一根鎬把子在一旁說道。
她已經記不清這是他們搶的多少個了,真沒勁,自己這夥人一出來那些魚販子們無不一個個得屁滾尿流的,扔下錢扭頭就跑。
「要錢自己過來拿,錢都在爺荷包裡裝著呢。」馮家豪使勁拍了拍自己腰間的腰包,手中的鐵管攥得更緊了。
說不緊張那是瞎話,如果對方只有三四個人,馮家豪自信自己可以輕易的放到他們,可是十幾個人自己可就有點兒玄了。
「呵呵」,孫翔笑了起來。見過橫的,沒見過這麼楞的。自己十多個人站在這裡這小子還敢自稱爺。
「兄弟,哥哥是謀財不害命。」孫翔摟著阿茶笑呵呵的向前走了幾步,已經隱隱約約的可以看清馮家豪的眉目了。
「你要是有那個害命的種你就上來,看看你有沒有本事把爺的命拿走。」馮家豪手中的鐵管已經揚了起來指向了孫翔。
孫翔呵呵的笑了。
這是個二百五,可能練過兩下鄉下把式自恃過高了。爺現在就是人多欺負你人少,咋了?
「扁他」
孫翔揮了揮手出了命令。
身後的兄弟們早就已經手癢癢了,麻痺的,沒見過這麼牛逼的。
咋呼一聲,十幾個人揮舞著鎬把鐵管向馮家豪捲了過去。
馮家豪知道自己只要被這幫人圍上那自己就算是交代了,他輪圓了鐵管向前面晃了一下,乒乒乓乓聲中逼退了圍上來的人,抽身向後面退去。
「麻痺的,別跑。」
······
七八根鐵管左右不離馮家豪的後背。
馮家豪邊退邊進行還擊,一直繞著海堤在兜圈子。麻痺的,剛買的三輪摩托還在那兒呢,好幾千塊錢呀。
「狗日的,身手不錯呀。」孫翔看到已經被馮家豪撂倒了幾個兄弟,噗的吐了一口痰,推開了懷裡的阿茶大步向正在兜圈子的馮家豪走了過去。
「砰」,高高躍起的孫翔一鎬把子砸飛了馮家豪手中的鐵管。
這就是力量與技巧的碰撞,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技巧就是個渣。孫翔手中的鎬把子在份量上就佔了優勢,而且他又是人高馬大的力量十足,再跳起來灌注了全身的力氣泰山壓頂般的全力一擊,馮家豪自然把握不住手中的鐵管了。
馮家豪的虎口火辣辣的疼,失去了手中的武器,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跟眼前這幫人對抗的資本了。
馮家豪連猶豫都沒有猶豫,轉身就向曠野中跑去。
「草,想跑。」一個挨了馮家豪一鐵管的小弟急了,掄圓了手中的鎬把子向馮家豪擲了過去。
砰,鎬把子結結實實的砸在了馮家豪的後背上,他腳步踉蹌了兩下,停也沒停繼續向前面飛奔。
好漢不吃眼前虧,猛虎還鬥不過群狼呢,先離開這裡再說。
「砰」,一根粗大的鎬把子直直的砸在了馮家豪的腦袋上,馮家豪嘎登一下站住了腳步。他看到從樹後慢慢轉出來一個帶著一臉媚笑的小姑娘,而落在自己頭上的那根鎬把子的另一端卻緊緊地抓在這個小姑娘的手裡。
一股熱乎乎的鮮血從頭頂上流了下來,蒙住了馮家豪的雙眼。
麻痺的,陰溝裡翻船了。這是馮家豪意識中的最後一絲清明。